第090章:救命之恩
陳襄身上不染一絲血跡,收起劍,好似不過捏死了一隻吵人的蟬蟲。目光冷冽地看一眼呆立一旁已是面無人色的沈連城,他卻沒有理會,徑直往榮親王所在房間的方向走了去。
沈連城從驚懼中回神,忙小跑上前拉住他,壓低聲音道:「你殺了他還敢去見他主子?還不快跑嗎?」
聽她這麼說,陳襄倒有些意外。他斜眼看她,問:「你怕我吃官司?」
「……」如此陰險狡詐之徒,豈會吃官司?沈連城擔心的是,他會牽連自己。「你可是要跟我一起去太傅府的人!是他近身的奴子,被你這樣殺了,他勢必記仇。」
她不希望榮親王誤以為陳襄是祖父的人,把這筆賬記在祖父頭上。
原來是擔心這個!陳襄帶著諷刺幾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甩開她不自覺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眸光變得陰冷,卻沒有說什麼,重新邁開了步子。
他進屋時,榮親王宇文衍已起身。
宇文衍噙著笑走向他,拱手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不必。」陳襄冷聲,「你那奴子太吵,我把他殺了。」言語間毫無尊卑和禮數。
莫說宇文衍,屋裡其他人聽了他這話,也都吃了一驚。
「救命之恩,以命相償,方是兩不虧欠。」這是陳襄的道理。
宇文衍不動聲色,整個屋子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萬分。
「王爺,是失手!」站在門口的沈連城突然上前,面帶愧色道,「是小女惹惱了他,他要教訓小女,結果才一劍削在了您的那個奴子身上……」
「教訓你?用劍?」宇文衍更覺驚異,想了想問:「小娘子與恩公是何關係?」
「王爺,」薛戎近前,不妨告訴他,「這位是臨安城晉陽公府沈大娘子,沈太傅的孫女。」
「人稱女公子。」宇文衍發笑,他豈會不認識?母親為他特意物色的王妃人選,早就給他看過畫像。第一次見面之時,他其實就認出來是她了。
「正是小女。」沈連城十分懂禮,「小女與他……」看了一眼陳襄,離他遠了些,這才接著道:「絕非朋友。他啊,也絕非善類,一言不合就會打打殺殺那種。王爺當避而遠之才是。」
「噢?」宇文衍深覺有趣,卻是狐疑地看沈連城。
「說來話長。」沈連城忙道,「言而總之,他與小女沒關係的。此去京都與之結伴而行,實在是迫不得已。王爺您可千萬別誤會,他與小女,與我沈家勢不兩立,絕非一類。」
宇文衍的目光掃過陳襄,卻是噙笑道:「到底是救了本王一命。」
沈連城聞言一驚,只聽他接著對陳襄道:「恩公救了本王,本王必當銘記於心。至於那個奴子……死了便死了,恩公無需掛懷。」
死了便死了?沈連城不自覺看一眼青菱玉荷。那個奴子跟著他出行,那便是最為親近的奴子吧!竟然「死了就死了」這麼輕賤?是主子無情,還是旁的什麼?
倒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現在的情況是,自己為了撇清與陳襄的關係,倒做了一回先告狀的惡人。
這是很尷尬的一件事。得罪了陳襄,也沒在榮親王處討到好……橫豎也無所謂,除了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其他,該怎樣還是怎樣。
不過,陳襄看她的眼神,都是凶光啊。她不敢迎視,忽而昂起了頭,吩咐青菱玉荷道:「我們回房。一夜沒睡,困了……」說著便向榮親王施禮做了別。
她離開后,劉掌柜也恭恭敬敬地告辭了,陳襄反身,也要出門。
「恩公且留步。」宇文衍卻叫住他,問:「恩公與沈家娘子,究竟是何關係?」
陳襄想了想,回頭不無認真道:「未婚夫妻。」
宇文衍與薛戎相覷看一眼,又問:「你是李世子?」不可能!那開國郡公世子李霽他雖沒見過,但卻有所耳聞,斷然不是此等目中無人之輩。
陳襄不回他的話,邁步要走。
宇文衍確定他不是李霽,不免急道:「本王還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陳襄頎長的身影,沒入黎明時昏暗的光線,跟外頭的天地一樣寡漠。
宇文衍的臉色,很快陰了下來。他負手向背,冷聲吩咐身後的帶刀護衛:「打聽清楚此人來歷。」
「是。」帶刀護衛應聲,很快退下去了。
宇文衍突又變得和顏悅色,看向薛戎。「幸得有他相救,否則,恐怕你我具已葬身火海。」頓了頓,不禁問道:「薛二公子以為,是何人縱的火?」
薛戎搖頭,表示「不敢妄加揣測。」
宇文衍沒再追問,看著外邊晝光乍現,默然不語。沉靜的樣子,透著溫和,卻也透著些許城府。
陳襄來到沈連城的房外,一腳將門踹開了。
沈連城正打算睡一覺的,門被踹開,嚇得立時從床上跳了起來,要找小灰……可是,她的小灰呢?
哪裡有什麼小灰!陳襄已來至她身前,凶神惡煞地抓住了她,怒道:「想通過榮親王擺脫我是嗎?」
沈連城看到玉荷悄然走了過來,便好脾氣答道:「不是沒擺脫掉嗎……」
玉荷站定之時,向陳襄拋出手中解了封繩的錦囊,並大喝一聲:「叫你欺負我家女公子!」
有兩隻蜚蠊,恰落在陳襄肩頭。陳襄看著,一張臉分明扭曲了一般,突然就翻了個白眼,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青菱玉荷皆圍了過來,感到不可思議。
「竟給嚇昏了?」沈連城也是一聲呢喃,不禁看向玉荷,「他醒來會殺了你吧!」
「女公子……」玉荷吃嚇,急得都要哭了。
「多捉些蜚蠊,防身。」沈連城給她出了主意。
「女公子,」青菱想了想問,「趁他還沒醒,咱們逃吧?」
「逃了他也能追上。」沈連城已沒有這種打算。
「索性一刀宰了他!」玉荷突然發起狠來。
「誰舉刀?你嗎?」沈連城玩味地看她。
「……奴去捉蜚蠊。」玉荷吐了吐舌。殺人?她可不敢。
就在這時,小灰從床底下鑽了出來,嘴裡叼著一隻幼鼠,得意地沖沈連城直搖尾巴。
這根本就不是一條稱職護主的狗。沈連城看了,心情有些陰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