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救人
秦州,紫雲客棧。
累了一天,沈連城很快睡下了。青菱玉荷在她屋裡打了地鋪,也很快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房頂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聲。洪祁睡得很淺,霎時驚醒了。他拿了佩劍,叫了兩個兄弟,很快來到了沈連城的房前,警惕地看著。
對面,幾個黑衣人飛檐走壁,鬼鬼祟祟地不時揭開一塊瓦片,像是在搜尋什麼。
想來,這面屋頂上也是這夥人在動作。洪祁看他們著裝統一,身手了得,便知他們不是一般的毛賊。再說了,也沒有什麼毛賊會像這樣集體出動的。
他們人多勢眾,洪祁並無心招惹。他只要守著屋裡的沈連城就好。
然而,他卻不知自己謹守的屋子,早已混入了身份不明之人。
翌日一早醒來,沈連城被濃重的血腥味給熏醒了。她嗅了嗅自己的身上,以為是昨日沾染的陳襄的血未有洗凈,不禁嫌惡地搖了搖頭,吩咐青菱玉荷為自己打水來。
雙腳踩到地上,卻是踩上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雙腳立時縮了回去,低眸一看更是發出一聲驚呼。分明是一個男人的手臂,從床底伸出來,一動不動的……
青菱玉荷聽得叫聲走至前來,見狀也是「啊」地一聲大叫。
屋裡的動靜引得洪祁帶人破門而入,「女公子,發生何事了?」
「床下有人!」玉荷指著床底下滿面驚恐。
洪祁忙帶人上前,將那人從床底拖曳了出來。男子也是一身黑衣,渾身血跡,趴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了。
想了想,洪祁忙將昨夜之事告知了沈連城,還做下判斷,「想必那些黑衣人就是為了尋他,他卻躲在了女公子的床底下。」
沈連城這才走下床,輾轉至男子跟前,見了他的側臉卻是心頭一驚。
此人,她上一世便認得!她讓洪祁給他翻了個身,再看一眼他的正臉,她更是確信,他是子隱。
沒錯,上一世她極為喜歡的那個面首,子隱。
她二話不說,忙叫洪祁等人將他抬到床上去,又讓青菱去請大夫,還不准他們聲張。
讓玉荷打了一盆水來,一邊看青菱為他擦拭,一邊想到了上一世的事。
上一世,子隱在成為自己的面首之前,竟經歷了什麼殺身之禍嗎?想起他不似一個面首,看起來卻像個貴公子的模樣,偶爾會在她跟前暴露幾分她看不懂的憂鬱之色,原是個有故事的。
這一世,這樣相遇,倒是始料未及的。
擦凈的臉容,可謂精緻。白凈的皮膚,毫無瑕疵,一雙劍眉,因為痛苦而微微蹙著,眼睛眯成兩條線,只稍打開,便將是最美的點綴。他鼻樑高挺,薄唇緊抿,雖是毫無血氣的樣子,卻還是顯著攝人的英氣。
他的身材該是與面首越石相當的。大夫來為他診治的時候,沈連城便向越石要了一套乾淨的衣裳,以備他醒來時穿。
大夫說,子隱除了右側胸口一道劍傷只差半寸便會危及性命,其他皆是皮外傷。到底是看治及時,止了血,撿回了一條命,只是一時半會兒的,怕是醒不來。
有些客人退了房,紫雲客棧總算有多餘的上房了。沈連城下達吩咐,換幾間上房,再逗留三五日。
而就在這時,李霽一行人找來了。他帶著韓闕,興沖沖地來到了沈連城房裡。
「你們怎麼來了?」沈連城有些詫異。目光掃過韓闕,落在李霽臉上,又問:「你還跟著我做甚?」
而見她床上躺著一名陌生但卻又尤為貌美的男子,李霽卻是不答她的話,反問她:「他是何人?」
「洪護衛,請他二人出去。」
沈連城卻是一聲吩咐,不想與之多言。
「你敢。」見洪祁上前,李霽卻是瞪了他一眼,而後拿出沈括寫給沈連城的書信來,在手中揚了揚,得意道:「我開國郡公府已在著手三書六禮之事,就連沈太傅也准允了。你們女公子很快會成為我妻子,而我,就是你們姑爺。誰敢放肆?」
見他手中書信上的確是祖父的筆跡,沈連城蹙眉,上前幾步拿了信,拆開默讀了一遍。
祖父之意,還真是把自己許給這李世子了。信中,祖父甚至還勸她給自己一個認識李霽的機會。
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臉色,可謂難看。
玉荷一心以為自家主子早前在京都城外受了李霽欺負,這會兒便是挺身上前,怒道:「李世子休要胡言亂語,我家尊太公若知你欺負了我家女公子,定然不會把她許給你的!」
「洪護衛,你還愣著做什麼?」一向穩重的青菱也催促洪祁趕人了。
洪祁看了沈連城一眼,見她沒有改變主意,便重新邁開了步子。
「來人吶!」李霽卻是大呼一聲,門外便進來了兩名黑衣青年。
二人身材和相貌一模一樣,是雙生子。
「赤風赤羽?」洪祁驚疑一聲,竟是認識二人。
「洪祁師兄。」二人異口同聲,連笑容都是一樣。
沈連城看向洪祁,洪祁忙與之解釋:「赤風赤羽二人是我師伯的關門弟子,功夫了得……」
「與你比呢?」玉荷急急問,倒是問出了沈連城的心聲。
「二人合力,自在我之上。」洪祁臉上,露出了幾分慚愧之色。
聞言,李霽的頭抬得更高了,再看沈連城,目光之中幾乎暗含挑釁。
沈連城睨他一眼,隨即輕描淡寫道:「既是熟識,那便免動干戈了罷。不過……」毫無友善的視線落在李霽臉上,「你別煩我。」
她並非忌憚誰打不過誰,只不過,李霽並非十惡不赦,她也要好好想想,好好看看,到底該如何待他。畢竟,他的父親是李威,長姐是李夫人。若能掌握好他,將來也許可以免了他父親對她三叔的構陷,免了她沈氏滅門慘禍。
但若真如李霽所言,開國郡公府已請三書六禮下聘晉陽公府,到時候她若不嫁,李沈兩家勢必成仇。原本,她是做了這樣的打算,索性讓祖父和叔伯們一早對李威這個人有所防備的。但現在,因了對李霽的了解,她則認為這是下策。
想及此,她忙看李霽一眼,鄭重道:「我要與你談談,跟我來。」說罷邁開了步子。
她主動提出要與自己談話,李霽又是欣喜又是緊張。收到韓闕鼓勵的眼神,他忙隨沈連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