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二章 明心
啊？交流生的身份出去體驗一個月？姚愛軍有那麼一瞬間呆掉不知所措，然後下一刻便回過神來。徐教授對自己平日分了一半的時間去訓練早是一肚子的看不慣，就算聯繫到一個交流生的名額也不可能是讓自己去感受跳水的吧！
姚愛軍憋了張臉：「教授，您就別逗我玩兒了。我軍訓都愁怎麼請假呢，哪還有工夫出去一個月！」
徐教授一臉得意：「那是。所以我給你回了！」
「……」
系教授顯然對姚愛軍的答案很滿意。
如果姚愛軍在出國的機會面前毫不猶豫的丟下訓練，丟下學業，一門心思想奔出去，那才是讓老教授心裡憋出一口老血呢。
而姚愛軍心裡想的則是，我又不是傻……國內號稱跳水第一王國，跑去看別人的所謂「不同的教學理念」根本不值得好嗎？！完全浪費精力嘛……
不管兩人是不是想的同一個地方，最終姚愛軍的反應讓老教授挺高興。一高興么，便給他指點了一條明路。
「你啊，你現成的梯子都不知道用一用！你們陳教練現在在QH，那個跳水隊又是新上的新項目，正熱火著。你讓陳教練給你開個協助教學的名義，不就從軍訓里出來了嘛。至於你是見天兒待在陳教練這，還是「交流」到你們隊里，還不都你們陳教練說了算么！」
「……這，不好吧？」姚愛軍咋舌，沒想到徐教授這位平時看起來很作風老派的學者大家，也有這樣「狡猾」的一面？
「不好？當然不好啊！軍訓不去么，你少了一塊和未來同學相交的機會嘛。軍訓為什麼要放在大一新入學的時候？就是要用這樣的大熔爐，把你們這些學生啊，從天南海北的地方都融到一起去，大學的四年，共寢食，共學習，共成長。」徐教授咪了口茶，讓姚愛軍自己想。
這一次，姚愛軍想了很久。
期間，徐教授出去續了壺茶，又找了本書坐在一旁看，完全當他不存在一般。書房裡安靜的只能聽見教授的翻書聲，就這樣一過就是一下午。
姚愛軍最終從長考中醒過來，神色堅毅又帶著些許留戀。他摩挲著手中粗陶質感的茶杯，走到徐教授跟前。
「想好了？」徐教授摘下眼鏡，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
「嗯。我會努力的。謝謝您這兩年的栽培，受益太多，小子駑鈍，至今不能完全領悟您提點我的那些。不過，既然方向目標都已經確定，我就不應該動搖。教授您多保重，我先回去了。」
姚愛軍說完，整個人都彷彿變得不一樣。
禪宗有言，明心見性。
唯有發現自己本心的那一剎，才讓人拋去世間的妄念執想，讓自己的本性回歸最初的那道光那扇門。
如今，姚愛軍推開的是徐教授書房的那道門，邁出去的卻是自己人生的另一道看不見的廳堂。
姚愛軍和徐夫人謙恭有禮的打了招呼后離開。
徐夫人目送他下樓離開后，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老兩口的家裡，難得有年輕人，總是很喜愛的。推開書房門，準備進去收拾一二。卻見到自己丈夫站在窗口往外看。
「嗯？」徐夫人靠過來，心下有些疑惑，以往姚愛軍過來的時候，老徐同志可都是挺開心的。
教師公寓是這所學校最早的一批建築之一，徐教授雖然地位尊崇，但依舊喜歡住在這棟老舊的公寓樓里。窗外沒有什麼景色可言，一方天井足以概括這種老式公寓樓所有的格局。
唯獨一排粗壯高大的水杉在這片狹小的天井裡肆意生長，足有三四層樓這麼高。
「宜君，一晃幾十年。當年我們過來的時候這些樹尚不能遮陰，每年只能聽到知了叫的心煩。」
「可不是。」徐夫人淡淡的笑了，回憶起和老伴兒幾十年的光陰。
「人這一輩子吶……真快啊。人生一世草生一春……」徐教授喟嘆著對著窗外低吟。
「……瞧你這樣子，怎麼？剛剛聊的不好嗎？那孩子是個聰明的，一時沒明白，你下回再給他多講講就是了。」徐夫人輕輕偎在丈夫身旁，兩人子女都不在身邊，看到有靈氣的後輩總是忍不住當自家孩子鞭策，但親生子女都還有說不清的時候，又哪能處處合意？
「不。他最近應該都不會再過來了。」徐教授說。
「？」沈宜君詫異的抬眼看了過去。
只見徐教授臉上露出一個無比欣慰的表情，目光如炬，映襯著窗外傍晚的霞光。
「這孩子已經找到自己的那條路了。」
白駒過隙，又有幾人能握住光陰的流沙。而從時光里重來一場的姚愛軍，註定要與光陰永遠的追逐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姚愛軍沒有完全採納徐教授的「狡猾」方案，也沒有完全放棄自己的訓練。他直接找到教練那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十分鄭重的請求隊里的幫助。
之前便說過，除了水感不可避免的需要通過下水訓練來體悟，所有項目中遇到的動作都是可以通過陸上訓練完成的。
他需要一份合適恰當的體能訓練表，能在他軍訓期間保持自身的訓練狀態。
同時，他也提出是否讓雙人台的搭檔沈鐸考慮下新的搭檔。畢竟，作為搭檔來講，自己有些過分的不合格了。無法經常配合訓練的搭檔，還能叫搭檔嗎？
張長青在他提出來需要一份能夠在軍訓中保持狀態的訓練表，只是輕輕的皺了皺眉頭便答應了。可當姚愛軍提出放棄雙人台這塊的時候，張長青那逼人的目光立刻就瞪了過來。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你知道國家隊意味著什麼嗎？你不是一個人，一名隊員，更不止是沈鐸的搭檔！來到國家隊，栽培你訓練你，是因為你可以擔負起國家隊的責任和榮譽！」張長青聲音雖然不高，卻字字擲地有聲。
姚愛軍繃緊了嘴角，背在身後的雙手生生掐進了肉里，然而他目光卻是一片坦然和堅定。
「是的，教練。但我這麼做是想更好完成自己的目標。就像陸航專心練台一樣，我的精力不足以每樣都做好，那就把一樣做到好！跳水我是不會放棄的，哪怕付出再多辛苦，我都會堅持下來。但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和選擇連累到我的隊友。」尤其，沈隊已經不能再等一屆大賽了。
「不連累？這就是你說的不連累？他媽的你知不知道錦標賽名單剛剛報上去！你早幹什麼去了？！」張長青忍不住拍了桌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