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肖明刹住的自然不是主院,院子空空蕩蕩,倒有不少新的刀劈的痕跡。
桑久璘到時,肖明刹正拄著刀站在門廊下,一見桑久璘便道:“你想我了。”
“……”#
桑久璘氣惱:“想個鬼啊!你好好說話會死嗎?”這幾天桑久璘和肖明刹混熟了,雖不敢動手,話卻是隨便說了。
肖明刹若無其事移開目光。
又是這樣!要不是明知打不過,桑久璘真想揍他,此時也隻能忍著:“我有事找你!”
肖明刹言簡意賅:“說。”
“不先上杯茶嗎?”桑久璘走進屋裏,就近找了椅子坐:“走了半天,我渴了。”
“等著。”肖明刹說了一句,自己去了茶房泡茶。
半刻鍾後,肖明刹端著茶盤,托著兩杯茶走過來,直接把茶盤放在茶幾上,自己端出來一杯喝。
“這是你泡的?”桑久璘有些驚奇。
“嗯。”
桑久璘端起另一杯,撇一撇浮沫,嚐了一口,居然泡的比自己好——好像很正常——隻比杏兒差點,“你平時自己泡茶?”
“嗯。”
桑久璘無奈,隻好詳細問:“你沒個婢女小廝?”
“嗯。”肖明刹瞟見桑久璘正在瞪自己,自覺補了一句:“不習慣。”
不習慣的話——“你從小沒人伺候?”這在世家不僅是少見,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了。
“練刀以後。”
“好吧。”桑久璘不再提這些,見周圍無人,便開始問正事:“你聯姻的對象選定了嗎?”
“尚未。”
“你趕緊選吧。”桑久璘歎氣。
“怎麽?”肖明刹放下茶杯,看桑久璘。
“那個……”桑久璘不知道怎麽說。
“嗯?”肖明刹仍看著桑久璘。
“我不太確定是不是跟你有關,”桑久璘組織著語言:“但你再不選定就該出事了。”
“發生什麽事了?”肖明刹問。
“……這個,”桑久璘考慮著,“昨天我收到一封信,約我去尚德居,我今天去赴約,被帶上了尚德局三樓……”
“我猜出來有問題,但怕有後續,所以跟去看了看,”桑久璘詳細又含糊,“婢女將我帶到客房就退出去了,然後我發現內室躺著個姑娘。”
“戚縣郡主。”肖明刹猜到了。
“總之你還是快選吧。”桑久璘是不會明說的。
“知道了。”
“那行,”桑久璘又喝了一口茶,起身,“那我先走了。”
“留下吃飯。”
“不了。”桑久璘拒絕。
“留下。”
“……”桑久璘停步,看肖明刹:“不留呢?”
“有端州菜色。”
“……”桑久璘又自覺坐了回去,“幾時用餐?”
“約兩刻後。”
“那,”桑久璘看向肖明刹,“你再給我泡杯茶?”
“嗯。”
已經在涼京玩了幾天,桑久璘也將涼京周邊情況也摸得差不多了,也知道了順王府所在,該做正事了。
桑久璘又買了張名帖,在上麵寫下:致龍文衣啟,故人顏……
溫顏行幾來著?對了,行九。
五月廿五酉正,秋山閣一敘。
寫完,桑久璘去順王府,給王府門房一些賞錢,讓其將名帖交給溫襲。
溫襲已恢複本名,寫龍文衣不過是提示而已。
桑久璘遞交完名帖,轉身就走,今兒還預訂了百味小築的招牌菜。
吃了午飯,桑久璘又騎了烏騅,去城外跑馬,原本隻是隨便跑跑散散步,卻遇到一對兒兄妹賽馬越了烏騅。
這烏騅哪能忍?當下便嘶鳴一聲,追逐而去,將兩匹良駒並那對兒兄妹甩在身後。
桑久璘繞城半圈才回了城,見時辰差不多了,便找地兒吃了晚飯,早早歇息了。
第二日,桑久璘閑來無事,又跑集市轉悠。
涼京除了初一十五,還逢三趕集,今日廿五,集市仍在,但並不怎麽熱鬧。
泥人糖畫未出攤,倒是米糧麵鋪,屠戶菜農,還有胭脂水粉,釵環首飾,糖葫蘆之類的攤鋪還在。
米麵菜肉桑久璘不買,胭脂水粉連看都不看,倒是釵環首飾,桑久璘看得饒有趣味。
桑久璘買了串糖葫蘆,邊啃邊看這些廉價首飾。
這些首飾雖廉價,但偶有精巧有創意,又合桑久璘眼緣的,桑久璘就會買下來,讓人以金銀珠玉仿製,然後或售賣又或送人賞賜,或許還有特別喜歡的,壓在箱底。
哪怕戴不成,架不住桑久璘喜歡,留就留了,說不定還有當嫁妝的一天。
桑久璘大略看過,又挑順眼吸睛的簪釵細看,一連看了十多支,連糖葫蘆都啃完了,也沒滿意的,差不多要走,才注意到邊角有一支海月石簪。
那石頭隻是普通石頭,那匠人卻心巧,依石頭紋路雕出海浪,再加上略顯澄黃的半輪彎月,倒是頗有意思。
桑久璘買下這支石簪,便不再多看,去了市集另一頭——之前還說要買花的,結果被那件事一鬧,忘了,正好現在挑一些,回去插瓶。
現在正值盛夏,鮮花繁多,桑久璘猶豫了一會兒,選了白蘭配茉莉,至於荷花,海棠,鳶尾什麽的,隔兩天讓店家送一些便好。
桑久璘抱著花,回了青雲居,給前兩日買的白瓷瓶裝上水,又向小二要了把剪刀,給花斜剪了莖,插入瓶中。
桑久璘沒學過插花,原本房間裏的花是珍珠插的,後來交給了雨兒,房間內一直浮著淡香,賞心悅目——至於自己插的嘛,隨便擺擺吧,至少比禿著好看。
酉時,桑久璘吃了晚飯,才拿好溫顏的信去秋山閣。
秋山閣是茶樓,也是一處文人聚會之所。
桑久璘特意早到,開了雅間點了茶還要了紙筆,又囑咐小二顏九之名,等溫襲一到,便引他過來。
桑久璘自斟自飲,有些無聊,很快喝完一壺茶,正想讓小二續水,溫襲到了。
還是先續水,桑久璘可不想和溫襲幹坐著。
溫襲沒有說話,坐到桑久璘對麵打量著他,尤其是沒被遮著的半張臉,任憑桑久璘指揮小二續水倒茶,又得了賞錢離開雅間。
“林久桑?”溫襲這才開口。
“嗯,是我。”桑久璘喝茶,這茶還不錯,桑久璘打算一會兒買上二兩帶走。
“你為什麽帶麵具?”溫襲問。
“去年的事你沒聽說?”桑久璘才不信。
“那個林久桑可帶著黑麵具。”溫襲盯著桑久璘。
“這你別管……”
溫襲突然動手直摘桑久璘的銀雪麵具,桑久璘下意識出手抵擋,與溫襲拆了幾招。
溫襲沒出全力,可仍坐著的桑久璘顯然也沒出全力——猶記得去年桑久璘還很肯定自己打不過溫襲,現在應對,卻已帶著幾分輕鬆。
“你要是不想要溫顏的信,我可以現在就走!”
溫襲收手:“你到底是誰?”
“這不重要……”
“你為什麽扣押我妹妹?”
麵對溫襲的質問,桑久璘忍不住翻個白眼:“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麽好圖的?還扣押你妹妹?”
“回答我!”溫襲忍著怒意。
看在溫顏的麵子上,桑久璘解釋:“以你的實力,現在都不一定能打過我,能保護得了溫顏?”
“這與你有什麽關係!”溫襲質問。
“溫顏隻是個小姑娘,難道你還要把她拉出來當靶子嗎?”桑久璘反駁。
“我要見顏兒!”溫襲要求。
“我就是對你不放心!”
“我是她哥哥!她惟一的親人!”
我還是溫顏夫君呢!“喏,”桑久璘取出信件,甩在桌上,“愛看不看愛回不回,我還是回去告訴溫顏你死了算了!就你這性子,別說報仇了,能不能活下來都不一定!”
“你!”溫襲忍了,拿過信,才問道:“你到底是誰?顏兒根本不在桑家!”
“……”到底是經驗不足,不,應該說那會兒有點慫,為取信溫襲,說了實話,現在反而有些不好圓——幸好涼幸溫襲這個層次沒查到,或許根本沒查,林久桑就是桑久璘。
“信給你了,你自己看。”桑久璘幹脆不解釋,“你就當我把溫顏綁架了吧,隻要你聽話,我保證溫顏沒事!”
溫襲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怒視桑久璘一眼,拆信。
桑久璘又翻個白眼,這智商這脾性,也就能當個打手。
那封信桑久璘看過,絕對杜絕了溫顏泄露他身份信息,相關字眼都沒出現,暗語之類的也都不可能,所以桑久璘很放心溫襲看,還推了紙筆過去:“記得回信裏別提你依附的勢力。”主要是別提到二叔桑戊德一家。
“為什麽?”溫襲滿是懷疑。
“你別管那麽多!”桑久璘才不想解釋,“你要是寫了,這信我就不送!”
溫襲強忍怒氣,看信回信。
半晌,溫襲表麵上已恢複平靜,將信推給桑久璘,問:“你要我做什麽?”
“沒什麽。”桑久璘將信檢查一遍,折好塞入懷裏,“我隻是好心幫忙送信而已。”
溫襲根本不信。
“愛信不信,以後不見!”桑久璘決定以後再也不送信了,明明好心,卻屢遭懷疑——雖說桑久璘的行為是挺可疑的。
桑久璘將杯中茶水飲盡,起身離開這兒。
至於茶資?還是留給溫襲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