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雨下得不大,朦朦朧朧,似是給杭陽山水蒙上了一層薄紗。
桑久璘買了一把油紙傘,撐著傘走在杭陽飄渺的雨幕之中,體會著煙雨朦朧的情調,此時的杭陽城,倒是十分沉靜。
體驗了一回杭陽的春雨風情,桑久璘自然而然地來到了綾波湖上,召來了一葉扁舟,於雨中欣賞美麗的湖景……
至傍晚時分,微雨驟歇,桑久璘下了扁舟,轉頭尋了艘畫舫,叫了幾位美麗女子,在畫舫上賞了半夜歌舞。
翌日,仍是小雨。
桑久璘仍舊撐著油紙傘,在杭陽城大街小巷穿梭著。
桑久璘一路上尋了些有特色的小店,品嚐著各色美食,倒是悠哉。
在杭陽呆了幾天,桑久璘白天在城中閑逛,傍晚去畫舫賞舞,每日入夜前回城,一天天倒充實。他是不適合在畫舫上過夜的。
又過幾日,雨停,桑久璘才收拾好東西,再次上路。
四月初一,桑久璘來到一處新的地方——邵城。
邵城不大,當初和顧淺流在黑林寨救的蘇姑娘,本來是要嫁到邵城的,應該會對邵城有所了解,但桑久璘懶得理那位蘇姑娘,現在隻好獨自一人探索邵城。
邵城在荊瓊東北方,氣候與荊瓊差距頗大,但出乎意料的,邵城卻是一座花城。
邵城的花卉種類並不繁雜,但街頭巷尾,小院店前,皆擺放種植著花草,雖非什麽稀罕品種,但在這春日中,花開絢爛,無疑讓人心情頗為愉悅。
桑久璘見到這樣的景色,沒少在街頭巷尾穿梭,尋找著花草帶來的小小驚喜,可同時,桑久璘很是遺憾,自己手中沒有手機相機,可以將這種景致留存下來。
倒是可以畫——至於自己畫,還是算了,不要毀了美景。
自己畫不了,倒是可以找別人畫,隻要雇上幾位畫匠書生,想要幾幅畫,就有幾幅。
自有了湘和子送的袖箭,桑久璘裝那些重要的小東西,便方便了許多,像桑家信物玉墜子和尚昔源給的身份信物,都塞在袖袋裏,桑久璘從前用墜子,要從頸上取下蓋印,擦洗幹淨還要再帶上,現在隻用取,印,擦,收便可,這樣取用就方便了許多,也不易丟失或被偷。
桑久璘找了家桑家商號,亮了印,讓商號的人介紹並雇傭了幾名畫師,然後帶著人去圈了幾道街景,商量一下構圖,畫法,讓畫匠畫。
工筆寫實的畫作是非常費時間的,桑久璘盯了近十天,才拿到一副成品,等幹透處理一下,折一折,用油紙包好,盡量的防水防損,減小體積,裝鞍袋裏,準備帶走。
不是桑久璘不想裝裱,而是裝裱好太占地方,不如一張折好的宣紙好裝。
至於剩下的畫作,桑久璘交給商號的人監工,待畫全部畫好,裝裱裝箱,讓商號的人送回荊瓊即可。
桑久璘可不想在這兒耽誤太久。
至於哪幅給誰,等畫回去,讓他們自己選喜歡的吧。
此前桑久璘知道要等些日子,桑久璘順便去繡莊做了幾身衣服,全是白衣,倒不是純白,是微藍的月白,給上麵繡雪,繡雲,繡青竹。
不過邵城到底隻是座小城,布料倒是桑家出品的上品綢緞,質量尚可,這裏繡娘的繡工卻差了些許,所以,桑久璘決定到了岐州,再找繡莊再做上幾套。
桑久璘到岐州時,已是四月十八。
桑久璘沒急著去尚家,先找了家客棧修整一下,又找了家書齋裝裱那幅街景。
桑久璘第二天去取了裝裱好的畫,才又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了一天,才做好去尚家的準備。
四月二十清晨,桑久璘沒再易容,隻戴了麵具去櫃台退了房,才牽著烏騅去往尚家。
途徑一條無人小巷時,桑久璘將麵具卸下,塞入烏騅鞍袋,以本來麵目繼續前行。
到了尚府大門口,桑久璘將尚昔源給的銘牌取出來,以銘牌開道,報出桑家三公子的身份,正式拜訪尚家。
尚家門房其實是不信的,桑家三公子來訪,既沒有提前通知,又無隨從仆役相伴,怎麽看怎麽像冒充的,但桑久璘手中有尚昔源的銘牌,門房隻能前去通稟。
桑久璘隻來過一次尚家,還是三四歲的時候,當時是尚靜月回娘家訪親,帶了桑久璘和桑久琰。
桑久璘雖然從小“懂事”,但畢竟過了十多年,記憶早已模糊,而尚家人,除了像尚昔源這些去過荊瓊,拜訪過桑家的親戚見過長大後的桑久璘,在其他尚家人的印象裏,桑久璘還是那個小娃娃……
沒過一會兒,尚昔源親自來到大門前,將桑久璘迎進尚家。
“小表弟,你怎麽來得這麽晚?”尚昔源帶桑久璘回自己的院子。
桑久璘依舊很坦誠:“我路上玩去了。”
尚昔源無奈,也不計較,說道:“既然你是以原本身份來了,安置一下,我帶你去見祖父祖母。”
桑久璘更為直白道:“我以偽裝身份來,被外祖舅舅他們知道,還不打死你?”
尚昔源無言以對:“合著你還是替我著想?”
“我隻是想給自己省點兒麻煩。”桑久璘繼續堵尚昔源,“一查就查出來的事,何必再繞個圈子?”
尚昔源決定不再談論此事,改給桑久璘介紹園子裏的景致。
“昔源表哥。”桑久璘不耐煩聽,主動換了話題。
“嗯?”尚昔源應了一聲。
“我上次見外祖時,年齡太小,人都記不清了,你趁現在給我說說他們的性情喜好吧。”
“嗯。”尚昔源開始挨個介紹起來。
另一邊,門房見大公子尚昔源將桑久璘領進尚家,便知桑久璘絕不會是冒充的。
確定了桑久璘真是桑家三公子,門房扭頭通報了尚家大管事。
尚家大管事聽說此事,又急忙將桑久璘的到訪通稟給尚家家主尚品封。
尚品封便是尚昔源的祖父,也就是桑久璘外祖。
尚家也是武學世家,還是醫學世家,擅於養生,因此尚家家主還是六十餘歲的尚品封。
尚家人普遍壽命約為九十餘,比一般世家門派長者長壽十年左右,再對比長年刀口舔血,能活到五十餘便已經是上天厚愛了的江湖客,尚家人簡直長生。
因此,江湖皆傳:行醫施藥皆功德,積德行善可長命。
而今有壽八十餘歲的尚老太爺,尚品封之父尚玔熙,差不多是十多年前,七十大壽時,將尚家家主之位交給尚品封,然後才於尚家養老的,但若碰見了什麽疑難雜症,尚老太爺也不吝於出手。
因著門房通報,尚昔源還沒和桑久璘多說上幾句話,尚品封便派人來請桑久璘了。
桑久璘隻能匆匆安置了烏騅,被尚昔源帶著,前往正堂拜見長輩。
“久璘拜見外祖父,外祖母。”桑久璘對著堂內眾人行禮,“拜見大舅母二舅母。”兩位舅舅現在並不在家——至於為什麽能認出來,記不清不還有尚昔源嗎?
“孩子,過來讓外祖母看看。”外祖母單氏招招手,“上次見你,你才這麽大一丁點兒。”單氏比劃了一個大西瓜。
桑久璘走過去,“外祖母,我也好久不見您,可想您了。”
“久璘這次是專門來看外祖母的嗎?”老太太笑眯眯的。
“嗯。”桑久璘點頭,“我還帶了禮物。”
“來就來,還帶什麽禮啊,”單氏拍拍桑久璘的手,“你啊,就把這兒當自己家,外祖家就是你家。”
“您覺得我能帶什麽呀。”桑久璘讓尚昔源遞上之前裝裱好的畫,打開,“這是我之前經過邵城時,覺得景兒還不錯,正想著來拜訪不知帶什麽禮物好,就讓人畫了幅畫,帶來給您看看。”
“璘兒有這心就很好了,來,讓外祖母看看畫了什麽……嗯,這花兒開得真好。”
問問桑家眾人近況,說說尚靜月小時候,又認認堂兄弟堂姐妹,還有堂侄堂侄女……
在繁忙的認親後,沒等兩位舅舅回來,桑久璘又被聽說了這事兒的尚玔熙,叫去見見。
尚玔熙聽說桑久璘還學了醫術,便是一通考較——雖說,沒多久尚玔熙就放棄了。
晚上,尚家一大家子,二三十人,一起給桑久璘接風洗塵……
一通忙忙碌碌後,桑久璘回了尚家給他安排的,尚靜月未出嫁時的院子,癱在床上,早知道就不來了,尚家太熱情,桑久璘有點招架不住——
臨睡前,桑久璘又突然想起來還沒喂烏騅,又匆匆起身……
第二天就正常多了,請過安後,尚昔源將桑久璘帶走。
“昨兒的畫兒,是你特意帶的?”尚昔源帶著桑久璘在院子裏喝茶。
“算是吧。”
“隻一幅?”
“我走的時候,隻有一幅。”
尚昔源失笑:“這才合你性子。”又問,“其它的,都送回去了?”
“估計還沒畫好。”桑久璘說,“我那兩個哥哥,應該沒見過邵城花街的景致,畫些給他們看看。”至於嫂子溫顏林九尚那些人,就不提了。
“也不說給我帶一幅。”
“你又不是沒看過。”桑久璘說:“再耽擱,可就五月了。”
“你怕我不等你?”
“隻是不想失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