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章 人心

  121師662團是第25集團軍派出的幾路救兵中最先與鬼子發生交戰的部隊。團長鄭濤今晚已經先後接他的上峰吳劍平、王山奎的多封電報。軍師兩級都命令662團不惜一切代價，務必用最短時間擊破日軍阻擊部隊，救出被困的總司令黃浩然。


  第25集團軍配置在腹地的作戰部隊主力是曹福林55軍的兩個師和謝文東27軍大部。吳劍平的121師僅有兩個團在這裡休整，但田家鎮的汪煥之卻是最先給吳劍平發的電報。


  121師原本屬於黔軍，現在隸屬王山奎的100軍。在第25集團軍的師級單位中，他們對黃浩然的忠誠度僅次於起家部隊99師和後期由99師分裂出來的139師。


  事關大哥黃浩然的安危，汪煥之在選擇救援部隊的時候是慎之又慎。對半道加進來的曹福林，他都不大放心，更不要說劣跡斑斑，造過黃浩然反的謝文東。


  第25集團軍的現狀是抗戰中國軍隊的一個縮影。雖然從外表看起來是個整體，但內部卻充滿各種各樣的小山頭。大部分指揮官的思想停留在軍閥混戰時期，喜歡搞平衡那一套。


  跟了黃浩然多年，汪煥之本質上卻還是箇舊式軍官。離開了黃浩然的指揮，他非常習慣的走上了老路。完全不顧范介這個第25集團軍參謀長的苦苦勸阻。


  歸根到底，汪煥之還是不自信，他實在沒有把握靠自己掌控第25集團軍這支雄兵。


  自淞滬戰場開始，黃浩然靠99師這支基本部隊起家。他的小集團之所以能夠一直發展壯大，轉戰各處戰場不斷將友軍拉攏進來變成自己人。靠的是實打實的戰功、帶大家一起打勝仗的誘惑、以及從私人口袋中大量掏出來的真金白銀。


  可以上的這些條件，他汪煥之一樣都不具備！

  黃浩然可以從容的將麾下多方勢力揉在一起投入戰場，而汪煥之卻沒法這樣去做。


  因為在第25集團軍的將領們眼中，汪煥之就是黃浩然的代理人，他的價值完全依附於黃浩然。一旦失去黃浩然的庇護，他這個集團軍的管家先生，恐怕除了少數集總的直屬部隊，連下面軍師長手裡的一個團都調不動。


  只有從蕪城成軍時就一直相伴的沈元龍和王山奎這兩位老兄弟，才是汪煥之的堅定盟友。


  沈老二的99軍執行圍攻第27師團的任務，不在附近。最關鍵的時刻，汪煥之還得靠嫡系——王山奎的100軍。


  於是有了121師沖在最前面的布置。


  瞧著有些慌亂卻剛愎自用的汪煥之，想想脾氣火爆難以駕馭的沈元龍，還有集團軍內部的各種小山頭，范介忍不住伸手撫額。


  由於不斷和日軍交戰，沒有時間對部隊進行整編，消化各方勢力，導致黃浩然小集團一直沒辦法走向正規化。


  現在第25集團軍就像股東很多的商社，完全靠董事長的個人魅力來領導。黃浩然這個董事長在位，商社就能很流暢的運轉。若是黃浩然出了事，各位股東就會誰也不服誰，很容易散夥。


  哪怕是為了十幾萬官兵的前程，總座你也不能有事啊！


  被汪煥之擺在一邊的范介，此時只能在心中祈求黃浩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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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營長，讓六連再沖一次！要是還攻不下來，我就換人！」


  662團已經全線猛攻了半個多小時，官兵傷亡總數超過四百。對面小鬼子表現得相當頑固，戰線依舊停留在原地。這可把團長鄭濤急壞了，他只能不停用手抓著腦袋。


  四挺馬克辛重機槍一字排開，外加四門82毫米迫擊炮，集中起來對著鬼子陣地猛打了一陣，這是662團能拿出手的最強火力。


  剛剛被打退下來的六連再次端著刺刀撲向了敵人，望遠鏡中官兵們的背影是那樣的決絕。


  之前一輪衝鋒過後，傷亡便已過半。這第二輪衝鋒即使能夠殺上日軍陣地，恐怕六連也要被銷了番號。


  對面鬼子的歪把子實在是太多，火力強大到完全不正常，夜空中飛過的子彈就像流火，隨時都在收割人命。


  黔軍雖然對黃浩然很忠誠，但戰鬥力並不太強。100軍的換裝速度受到武漢政府接受蘇聯援助物資速度的影響，進度遠低於預期，139師作為絕對主力要優先保證，121師只能往後排。


  要不是汪煥之將基本部隊換裝蘇式武器后替換下來的好槍撥來一大批，662團今晚付出的代價還要更大。


  從望遠鏡里看見自己的部下又倒下好幾十，被鬼子機槍堵的開始朝後退，鄭團長終於忍不住開罵：

  「娘的，又退下來了！這伙鬼子到底來自哪個師團？怎麼擁有這麼多自動火器！要是有幾門山炮那就好了……」


  「團座，讓我們三營上吧！二營已經傷的了元氣，攻不動了……」


  請戰的是三營長，這傢伙早已躍躍欲試，要不是行軍序列排在後頭，他們早該上了火線。


  「急什麼？有你的用武之地！咱們不是99師，沒有用火力欺負人的本錢想打贏這場仗，還得用咱們的老本領——側翼迂迴……」


  鄭濤決定不再強攻，手底下的一個營已經快要都填了進去，鬼子的損失情況他卻不太清楚，這買賣有些虧本。


  「側翼迂迴，會不會動作太慢了……？軍座和師座下的可是死命令，要求我們不惜一切代價……」


  「動作慢也比打不下來要好！鬼子在這擺的明顯是個機槍陣，要是咱們在這和他死磕，沒有火炮，我看到天亮都打不下來！若是延誤了救援總司令的時間，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鄭濤打斷了三營長的抗議，速則不達的道理，他懂。


  老戰術很快起了作用，在三營的側翼火力壓制下，一營和二營突破日軍正面防線，打死打傷日軍兩百餘人，繳獲歪把子機槍九挺。


  622團，距離他們的總司令黃浩然越來越近……


  幾乎是在同時，曹福林的55軍29師、謝文東的27軍45師也沖開了當面的日軍。這兩位汪煥之不敢完全信任的將領動作相當果斷，命令所屬的團營長全都督戰到第一線。他們的表現，完全出乎了汪煥之的預料。


  到底還是范介這個當參謀長的，將人心看的更准一些。


  曹福林和謝文東雖然現在都手握重兵，但在中央軍中依舊是不入流的小人物。如果沒有黃浩然這棵大樹乘涼，離開了第25集團軍，55軍和第27軍都只有被人吞併的份。所以對他們兩人來說，黃浩然必須好好活著……


  黃浩然早已變成了大家的黃浩然，成為了立在十幾萬官兵面前的一桿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