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敢死隊
7.120 敢死隊
朝倉大隊的鬼子兵很快就發現了他們是在迎戰兩支截然不同的中國軍隊！
南門外的那支中國軍隊雖然人數比較多，但是火力和單兵坐鎮能力卻遠遠趕不上河灘上那些剛從浮橋上衝下來的這些中國兵！朝倉大隊還是第一次碰到擁有這麼多自動武器的對手！
看著眼前焦灼的戰事，朝倉少佐不禁聯想起前段日子騷擾第10師團補給線的那些中國軍隊，難道這些正在渡河支那人就是來自那支部隊？
朝倉少佐只猜對了一半，99師的確是和139師有著極深的淵源，不過他應該說139師來自99師，而不應該將浮橋上的99師划入139師的麾下。
裝備了衝鋒槍和蘇制步槍的1營官兵在火力佔據了極大優勢，朝倉大隊連續攻了兩次，還是沒法接近運河北岸的浮橋口。
隨著渡過運河的1營官兵人數變的越來越多，康進元已經開始設想他應該如何帶著1營展開反擊！
朝倉少佐在權衡了戰場上的形勢之後，決定先挑軟柿子下手，他指揮著他的第三步兵大隊向台兒庄的南門轉移。打算將188師的那個營列為主攻對象。至於北岸渡橋口邊的99師1營，還是交給城牆上的機槍手和炮兵吧。
城牆上的第10聯隊聯隊長桑田貞三中佐發現了朝倉大隊的這一舉動之後，立即跳起來破口大罵：
「朝倉！你這個懦夫！居然逃走！大日本皇軍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當然，河灘上的朝倉少佐根本就不可能聽見桑田貞三聯隊長的吼叫。朝倉大隊的幾百名日軍此時已經分成了兩塊，其中比較小的一塊開始對1營實施阻擊，主力那一大塊則完成了轉向。
激動的桑田貞三聯隊長已經忘記了他腳下的這段城牆正在遭到運河南岸中國軍隊的炮擊，要不是旁邊的傳令兵眼疾手快將桑田貞三聯隊長拉到了一邊趴下，一顆近距離爆炸的迫擊炮彈就很有可能會要了桑田貞三聯隊長的命！
可傳令兵不但沒有得到桑田貞三聯隊長的感謝，反而被從地上掙扎著重新站起來的桑田貞三聯隊長重重的踹了一腳！
「八嘎！你這個膽小鬼！是想學朝倉那個傢伙嗎？你和他都應該被槍斃！槍斃！」
歇斯底里的發泄過後，桑田貞三聯隊長放過了兩眼發直的傳令兵。轉身跑到了一門步兵炮後面要求炮手對南岸的中國軍隊迫擊炮陣地進行炮擊。倒在地上的傳令兵實在弄不明白，他明明是救了聯隊長一命，怎麼居然會換來這樣的對待。
一名九二式重機槍的彈藥手跑到傳令兵的位置來拿彈藥箱，在他轉身離開之前，留下了這樣幾句話：
「看開點吧！小東西！不要試圖和軍官拉關係！在他們的眼裡我們只是骸骨！」
來自福島的年輕人機械的點了點頭表示他聽到了彈藥手說的話，可為什麼他的臉上卻全是麻木呢？
將北岸的這座浮橋口說成是台兒庄內中國軍隊的生命之門一點也不為過。31師師長池峰城理應派出重兵把守才是！
可實際的情況卻是，第25集團軍增援部隊和朝倉大隊在南門外的河灘上已經激戰差不多十分鐘，庄內的池峰城居然連一點接應增援部隊的意思都沒有！高大的南門裡面一片死寂！這景象簡直就像是台兒庄內的中國軍隊已經全部被日軍殲滅！
池峰城到底在幹什麼！？
康進元和南岸的第25集團軍高級軍官們想的是同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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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接到黃浩然的最新命令之後，池峰城就立即找來了第25集團軍增援進台兒庄的121師第659團團長常文鎰。
兵力捉襟見肘的池峰城要想組建敢死隊實施夜襲，就必須得到常文鎰的支持。
121師在戰前完成了一次換裝，現在他們這個師裝備已經全部得到了更新！不過121師裝備的並不是和99師一樣的蘇聯貨。
由於連續作戰造成的物資短缺，再加上部隊的連續擴充，第25集團軍現在也不得不過上了精打細算的日子。黃浩然將他的部隊在歷次會戰中繳獲的所有日軍裝備全部集中在了一起，沒想到居然湊足了武裝一個步兵師的數量！於是吳劍平的121師變成了第25集團軍裡面唯一的一個「日械師」。
第659團進入台兒庄的初期，他們手中的這些正宗日本貨給庄內的日軍造成了極大地混亂！已經習慣了聽槍聲分辨敵我的鬼子兵不得不再次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防止發生誤傷。即使這樣，還是有好幾次日軍的反應都慢了半拍，讓常文鎰的第659團佔了大便宜。
4月3日夜間，進入台兒庄的第659團有滿編的三個步兵營，足足兩千人槍。再加上第25集團軍前面幾支部隊留下來的殘兵，常文鎰的手中大概有2300名官兵。可是在台兒莊裡面轉了四天之後，只剩下不到1200人。
但即使是這樣，第659團的實力也要比池峰城的31師強上不少。經過數日的血戰，31師留在台兒庄內的三個團幾乎算是殆盡！即便是算上30師存活的官兵，池峰城也湊不出一千個喘氣的腦袋，這裡面還包括了大概四百名重傷員！
這一仗結束之後，31師還不知道能剩下幾條漢子！
池峰城和常文鎰商談的結果，就是組成了一支四百人的敢死隊。敢死隊員由第25集團軍和第2集團軍各出一半。在貢獻出200名沒有負傷的官兵之後，池峰城手中的軍力已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現在第2集團軍在庄內的部隊除了固守，已經再也無法掀起什麼風浪了。
所以跟在敢死隊后佔領陣地的差事只能落在了常文鎰的第659團身上，當池峰城準備給敢死隊員們送行的時候，659團的一營官兵也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弟兄們！按理說這樣的場面，是應該讓你們大碗喝酒，壯壯膽氣的！可現在是在打仗，酒實在找不到。所以我只能以水代酒敬你們一碗！希望你們多殺鬼子！」
池峰城沒有說什麼「勝利凱旋」之類的虛話，台兒庄的戰況所有的官兵心裏面都非常清楚，敢死隊就是斷頭的去處！能活著回來的敢死隊員最多也就是一兩成！
一名31師的老兵站了出來，朝著池峰城敬了個軍禮，然後拿起地上的陶碗將碗中的涼水一飲而盡！然後轉身對敢死隊員們說道：
「謝師座！弟兄們！也別管是酒是水了！喝飽了好上路！」
說完之後，老兵將陶碗擲在腳下，摔了粉碎！
站在老兵面前的敢死隊員們有樣學樣，紛紛走上前來端起陶碗，將碗中的水一飲而盡，然後摔碎了陶碗。由於是臨時安排的儀式，池峰城並沒有找到足夠的陶碗，排在後面的敢死隊員就只能輪流喝完一碗水，然後由喝乾最後一口的人動手將碗摔碎。
泥土燒制的陶碗不像瓷器，砸在地上的聲音很悶，就像是有人踩碎了瓦礫，所以沒有什麼暴露目標的危險。
池峰城覺得他有些對不住這些敢死隊的官兵們，能在台兒庄這座煉獄裡面活到今晚，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明天5戰區就要展開全線反擊了，只要是不參加敢死隊的官兵就很可能可以活到戰後！
逼著人「自願赴死」的感覺，糟糕極了！
這時候31師的屈副師長拿著一個大袋子走到了池峰城的身邊，然後將袋子塞到了池峰城的手中，那份沉重感讓屈副師長的雙手不停的顫抖著。池峰城這時候才想起，戰區副司令長官黃浩然許諾了要給敢死隊的官兵們10萬大洋，他希望這個消息能夠給敢死隊員們帶了一絲安慰。
「這裡有多少大洋？」
池峰城小聲詢問屈副師長大袋子裡面的銀元數量，屈副師長回答池峰城，袋子裡面只有不到一千塊大洋。由於軍委會早就已經使用法幣支付軍餉，這些大洋已經是31師的全部家底。
西北軍，實在不富裕，早年馮長官帶著西北軍將士們南征北戰攢下的油水早已經在後期的連年征戰中被消耗殆盡。
「都發下去！每人先拿幾塊！讓弟兄們安安心！」
池峰城將這一大袋銀元丟到了地上，站在他身後的師部人員立即走過來將這些銀元分發給敢死隊員們。
士兵兩塊，軍官三塊，不一會的工夫，一袋子銀元被分得乾乾淨淨。
「弟兄們！戰區的黃副座說他願意懸賞十萬大洋給你們這些勇士！不過我還沒有拿到手！所以只能記賬！你們400個人，每個人250塊！人人有份！」
池峰城已經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高興一些，但是他的話還是沒有換來敢死隊員們的笑容。
稀落的星空下面，是一張張樸實的臉，鋥亮的袁大頭被他們隨意的拿在手中，就像是拿著幾塊小石子。
剛才帶頭站出來喝「送行水」的老兵也分到了兩塊大洋，若是在平時，這兩塊大洋已經能夠讓他高興好幾天了！雖然如今的物價隨著中國軍隊的節節失利而逐漸變得高漲了起來，可那說的都是法幣！不管在淪陷區還是大後方，銀元的購買力都還是很強的！
武漢的一座小院子，月租金也不過是8元，給大洋的話還可以便宜一半以上！
250塊大洋，夠過上幾年舒心的日子了！
可是這一切，又和老兵有什麼關係呢？老兵更在意的是他能不能活著回來。
如果他死了，即使有再多的大洋又有什麼用呢？閻王那裡好像不認這種東西，250塊大洋還不及幾張冥紙實在！
「師座！我是熱河人，老家已經被鬼子佔了，狗日的小日本殺了全村的人，一個也沒剩下！這些錢，我想我用不著了，要是我殉了國，麻煩師座拖人找個仵作，給我攏個墳頭！這些大洋，就留給用的著的是弟兄們吧！」
說完這些話之後，老兵將他的那兩塊大洋拋在了他面前的地上，然後抓起步槍，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其他的敢死隊員們互相看了看，然後也紛紛開口說道：
「我也用不著了！留給別的弟兄吧！」
「長官！記得把我的大洋捎給我家鄉的老娘！」
一塊、兩塊，然後是一大片一大片，鋥亮的銀元被敢死隊員們全都丟在地上，蒙上了泥土和灰塵。敢死隊的官兵們離開的時候，是從滿地的銀元上踩過的，嘩嘩作響……
就在南岸的增援部隊開始渡河的同時，台兒庄內中國部隊的敢死隊也運動到了日軍的陣地跟前，準備發起強襲！
然後，池峰城和常文鎰聽到了運河那邊傳來的炮聲！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池峰城有些措手不及！
北岸的浮橋口對台兒庄守軍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要不是因為今夜的強攻抽空了南門的守備兵力，池峰城早就可以派出部隊接應援軍！現在他如果還要這麼做的話，就需要撤回敢死隊和後續部隊，他實在是再也擠不出人手了！
怎麼辦？
「常團長！接應增援部隊要緊！如果他們進不來，咱們就算是攻下了陣地也守不住！我看還是取消這次夜襲吧！副座他一定也不會想到日本人居然發現了浮橋，而且派出了部隊迂迴攻擊！」
屈副師長的想法和池峰城不謀而合，他們兩個都認為現在已經失去了發動夜襲的條件，接應渡河的部隊才是當務之急！
可常文鎰卻不這麼看！
「池師長！屈副師長！我認為不應該改變夜襲計劃！咱們要是現在回頭接應渡河的部隊，沒準會正中鬼子的下懷！河灘上就那麼一點大的地方，增援部隊加上日本人，站得已經夠密了！要是再加上咱們，鬼子也許又會實施無差別炮擊！這樣的場面咱們這些天已經見過很多次了！對日軍的指揮官來說，士兵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咱們可不能幫了倒忙！」
說到這裡，常文鎰有意停頓了一下，他這是要看看池峰城和那位屈副師長的反應。結果，池峰城和那位屈副師長都沒有出聲提出反駁，顯然他們也同意常文鎰的判斷！
「眼下鬼子的注意力肯定都聚集在河灘上，庄內的日軍也一定會向著庄南調動！然後張開口袋等著咱們自投羅網！這樣一來，日軍的防線就會出現漏洞！這正是咱們出擊的好時機！河灘上的部隊和鬼子有的打！我們第25集團軍裡面就沒有弱旅！小鬼子短時間內絕對拿不下浮橋！咱們猛攻日軍陣地，實際上也等於是支援了渡河的援軍！『圍魏救趙』的典故兩位師座一定都知道！咱們現在要玩的就是這一手！運氣好的話，沒準能一下子扭轉庄內的局面！」
常文鎰最終說服了池峰城和區副師長，敢死隊按照預定的計劃向庄內的日軍發起了攻擊！
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敢死隊們高舉著大刀和手榴彈沖向日軍的防線。已經血戰數十天的日軍早已是精疲力竭，當河灘的戰火燃氣之後，他們更是放下了防備，打算利用這段寶貴的時間進行休息！敢死隊員們在日軍佔據的戰壕裡面甚至遇上了脫光了衣服的日本軍官和士兵！可想而知日軍當時有多麼的狼狽！
這些現象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常文鎰的判斷非常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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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強襲的進展十分順利，在敢死隊員的衝擊下，亂作一團的日軍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只能且戰且退，不斷的放棄陣地！隨著時間的流逝，台兒庄內中國軍隊的佔據的地盤再迅速擴大！
第63聯隊聯隊長福榮真平大佐在燃燒的街道中狼狽逃竄，中國敢死隊官兵們手持大刀，一路砍殺，潮水般的喊殺聲讓四處逃命的日軍官兵心驚膽戰！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敢死隊員們便收復了台兒庄半數的陣地。並且切斷了第10聯隊第三大隊和日軍大部隊的聯繫！城牆上的桑田貞三中佐意識到了危險！
姍姍來遲的炮兵部隊雖然用山炮擊毀了運河上的浮橋，但卻為時已晚，康進元的1營已經全部上到了北岸，600名精銳的99師官兵絕不是朝倉大隊的殘兵能夠阻擋的，桑田貞三中佐這次不但沒能殲滅中國軍隊的渡河部隊，還陷入了危機當中！
南岸的中國炮兵部隊在兩輪試射之後開始發力，第10聯隊配備的幾門山炮相繼被中國炮兵炸毀，城牆上的機槍陣地和步兵炮也受到了中國炮兵的重點關照！
局勢似乎一下子發生了大逆轉！桑田貞三中佐不得不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開路！向東面攻擊前進！我們必須在中國人合圍我們之前打痛通道，和師團的主力匯合！命令朝倉少佐帶領兩個小隊斷後！務必在城牆上堅守一個小時！展現皇軍的勇氣！」
即使在逃跑前夕，桑田貞三聯隊長也沒有忘掉朝倉少佐剛才抗命的表現，他留給朝倉少佐的這雙小鞋，可夠朝倉少佐受的！
桑田貞三聯隊長甚至連機槍陣地都沒有給朝倉少佐留下兩座，在匯合了退下來的朝倉大隊主力之後，桑田貞三聯隊長帶著城牆上的聯隊部和重武器揚長而去，朝倉少佐的生死，就交給天照大神吧!
朝倉大隊的主動退卻讓河灘上的增援部隊得到了調整的機會，康進元指揮部下掩殺了一陣之後，突然來了個大轉身沖入了南門。和前來接應他們的常文鎰第659團一部匯合之後，立即向庄內的日軍陣地展開穿插，得到生力軍加入的中國軍隊士氣大振！至午夜十二點，被日軍所佔的台兒庄各街區，竟被一舉奪回四分之三，日軍死傷累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