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上 意

  4.75上意

  八月底的南京，悶熱的厲害，總統府裡面的法國梧桐也不能擋住炙熱的陽光，入夜，也是熱浪滾滾，讓人難以入睡。


  最高當局這幾天有些心煩意亂。


  連他一貫喜愛的絲綢大褂也覺得粘在身上，不透氣的厲害。


  顧總長遠遠的站在最高當局身後，小心的觀察者老頭子的神色。


  「墨三，辭修在浦東的動作還應該再大一點！日本人現在上岸的兵力不多，完全可以消滅一部分嘛！黃佑臣這個軍長都打了個漂亮仗，辭修他一個集團軍司令，總不能不如自己的部下吧？他太珍惜他的18軍了，這麼搞，政府裡面會有人講話地！尤其是社會上的那些書生，都在盯著政府的錯處，不能讓他們有打擊政府威信的機會！」


  最高當局突然轉過身沖顧總長說了一大段的話，顧總長忙做恭敬受教的樣子，連連點頭。


  顧總長早就猜到最高當局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準備好了說辭。


  當然，幫陳辭修開拓的話還是要說幾句的，這樣日後傳到陳次長的耳朵裡面也好讓他欠自己一個人情。


  「校長說的極是，不過……其實辭修在淞滬乾的還是不錯的！說到底99軍也是辭修的部隊嘛，不應該把他們的戰績分開來。指揮上海市區圍攻的張將軍這幾天還不是一樣拿個匯山碼頭沒有辦法？寸步未進！政府裡面有人見校長給了辭修立功的機會，出於嫉妒才會這般的煽風點火，至於報紙上那些書生說的話，校長大可不必去聽.……」


  最高當局擺了擺手，語重心長的對顧總長說：

  「墨三，你是純粹的軍人，不懂政治的奧妙！別看現在我在這個領袖的位子上坐得很穩當，其實有人早就等著我掉下來，好取而代之！政治的警惕性一天也不能放鬆！何部長和汪兆銘最近有什麼動靜？這幾個人鼓吹日本人不可戰勝的目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是看在國內搬不倒我，想借日本人的助力來奪權！西安的事情，我是不會忘記的！」


  說道「西安」兩個字的時候，最高當局嘴裡的假牙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顧總長後背上的汗毛突然立了起來。


  這才是這個操著一口軟軟的浙江官話的中國最高當局的真正面目，也只有他們這些「嫡系」才能見到這樣的老頭子。


  「報告校長，戴局長那邊已經都做了安排，最近何部長和汪兆銘都還比較低調，99軍在淞滬打了幾個漂亮仗，『親日派』們也就掀不起來什麼浪頭。」


  最高當局聽到自己的兩個政治死敵吃了憋，終於露出了笑容。


  「你告訴辭修，淞滬的戰事我們還要打下去，而且可能還要擴大，我在南京看著他，黃佑臣是員虎將，要好好的使用！」


  顧總長見最高當局坐在椅子上端起了茶碗，他知道應該告退了.……

  顧總長離開之後，最高當局臉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換上了一副很不舒服的表情。


  在自己的嫡系面前老頭子也不願意表露出心中的不安，但是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不用再掩飾自己的情緒。


  對於淞滬戰事的發展，最高當局是失望的！


  日本人還是上了岸，99軍也打了個漂亮的阻擊戰，可是最高當局盼望的調停卻遲遲不見蹤影。


  英美法等國到現在居然還是沒有半點斡旋中日戰事的意思。


  難道他們和日本人在私底下達成了默契？


  日本人「誤擊美艦」的時候，最高當局簡直是心花怒放，他認為日本人可算是自己捅了馬蜂窩，英美法一定會藉機在上海插上一腿，謀取利益。


  沒想到美國人只是有氣無力的抗議了幾句，居然把這口惡氣給咽了下去！

  這實在是最高當局沒有料到的結果。


  更壞的消息還在後面.……

  軍統潛伏在日本的特工人員昨天傳來情報，「上海派遣軍」在淞滬遇挫的情況已經傳到了日本國內，但是日本軍部對消息封鎖的很嚴，日本的上流社會裡面沒有聽不到一點風聲，更不要說那些底層的日本國民們了。


  他們還沉醉在皇軍天下無敵的美夢裡面。


  日本陸軍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敗急於打開上海的局面，於是他們制定了新的增兵計劃，增援的規模要比「上海派遣軍」還要龐大，開始上岸的2個日軍師團還只是開始……

  如此看來淞滬戰局有陷入泥潭的趨勢！


  原本最高當局只是想在上海好好的敲打一下日本人，然後再拉攏西方世界來組織調停，大不了多給這些資本家一些好處。


  蔣百里對最高當局說，戰場上的勝利就是談判桌上的本錢，於是老頭子一咬牙將大批的中央軍從中國的腹地集中到了華東平原。


  現在在上海作戰的中國部隊無一不是中央軍的精銳！


  還有更多的部隊在前往淞滬的路上！

  然而日本人不愧是比中國早起步了幾十年的國家，他們的工業和軍隊基本完成了現代化，最高當局原本以為能有一戰之力的中央軍精銳在上海吃了大虧。


  雖然也有攻克日軍虹口司令部這樣的壯舉，可是最高當局不是傻子，剔除掉黃浩然部的戰績，淞滬地區的中國軍隊其實是打敗了！

  蔣百里白天三番兩次的向最高當局呈請，內容無非是替他的小兄弟黃浩然開脫。


  99軍已經是一支疲憊之師，這最高當局是知道的。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上哪裡找一支和99軍戰鬥力差不多的部隊把黃浩然部替換下來呢？


  難道要動用在南京的中央教導總隊？

  最高當局捨不得.……

  顧總長出了總統府跳上他的轎車直奔國防部作戰廳，最高當局雖然掩飾的很好，可是他們這些常年揣摩上意的心腹還是看出了老頭子「不想打」的意思。


  以戰促和，才是最高當局的真正目的！

  既然是這樣的話，部隊的部署就要有所改變！


  誰也不想在老頭子突然決定求和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本錢已經都打光了。


  顧總長開始給自己小圈子裡面的人物打招呼.……

  在37年的中國，就沒有能保的住的秘密。


  顧總長的反常舉動很快就被其他幾個派系的頭頭注意到了。


  淞滬的仗打了十多天了，最高當局對待戰爭的態度始終不是很明確，老頭子即有在發表抗日演講時的意氣風發，也有在背後派人向西方列強討要和平的祈求。


  既然最高當局的意思沒法看透，國防部的將軍們就開始注意起顧總長這樣的「嫡系」動向。


  這些聰明人從顧總長發出的幾道電報裡面馬上聞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一個國家統治者的態度都是矛盾的，軍隊裡面的思想也就自然統一不起來。


  各個派系的頭頭們通過各種渠道向自己掌控的軍隊傳達著同樣的消息－－－－－都悠著點！

  淞滬地區的中國軍隊和在前往淞滬路上的部隊的動作同時都慢了下來。


  簡直有默契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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