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冰而潮膩的液體濡濕了陸燕的衣領, 她在不適中緩慢蘇醒, 先是看到了樹枝割裂開的暗淡天空, 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地上。


  昏迷前的記憶,擠進了陸燕的腦海。


  她蹭地坐了起來, 慌張四顧,而後立即被身邊丹雲的屍體嚇得失聲尖叫。


  隻見這個和陸燕關係匪淺的女人已經頭頸分離, 原本秀麗的黑色長發也被殘忍地撕扯下來, 而方才如師太衣領的葉子, 正是丹雲流淌出的大片鮮血。


  盡管遊戲中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但陸燕也不想看到此愛之人如此淒慘的樣子, 她顫抖地扶著草皮往後退了幾下,終於平靜下心態, 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和悲傷去笨拙靠近,用丹雲殘破的衣服蒙住了她的臉。


  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是誰幹的?

  其實陸燕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因為是她率先從後麵遭到襲擊,昏迷之前隻聽見了丹雲的廝打和怒喊,記得當時丹雲說了一句——你是什麽東西!

  所以襲擊她們並不是人嗎?


  陸燕用血汙的手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 卻什麽也想不起來。事已至此, 她能繼續在遊戲中努力存活,雖無法繼續獲得契約了, 但知曉為了更多信息,還是堅持下去的好, 否則丹雲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局, 最後便隻能聽天由命、希望渺茫了。


  想到這裏, 陸燕的心態堅定了一些, 她趕快爬了起來,匆匆離開了這個危險的是非之地。


  *

  而徐兔那五個人,自然也聽到廣播所宣布的丹雲出局的消息,他們皆顯得有些驚訝,彼此互看,卻完全想象不出發生了什麽。


  蘇子燕的耳朵最尖,隱隱聽見了陸燕的慘叫聲後,立刻指出個方向:“好像出事的是那邊,我們快去瞧瞧。”


  徐兔點頭:“真是奇怪,這局的位麵持有者怎麽會有能力針對那些更厲害的人呢?”


  言外之意,此時該出局的似乎是蘇子燕和孫修雅這樣的、麵對暴力攻擊並無還手之力的選手才對。


  孫修雅並沒有感覺被冒犯,反而表情平淡地瞧了瞧徐兔:“是有些奇怪,那丹雲剛跟你吵了一架就出局了。”


  徐兔畢竟也是老主播了,聞言毫無反應,甚至哈哈一笑:“怎麽?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歸我所有?而我在暗地裏針對她?怎麽可能啊,我一直跟你們在一起。”


  孫修雅和蘇子彥對視一眼,什麽都沒有說,因為畢竟他們已經當過位麵持有者了,對其間的流程和使用技能的方式也都很清楚,徐兔這話若不是故意裝傻,便是真的無辜。


  徐兔聳聳肩,,讓蘇子彥帶路,然後邊走邊笑:“我知道,你這個小丫頭跟著我並非求保護,你隻是懷疑我們這些人中總有和你對立的人,想多得點情報罷了。”


  孫修雅不清楚羅熙有沒有將自己與羅熙同隊的消息分享給他的朋友們,所以半個字都不肯回答。


  好在徐兔也沒有繼續說話,終於漸漸平靜下表情,打算去一探究竟。


  而始終走到最後麵圍觀他們的陳千燈,卻把懷疑的目光落在了白起身上。


  正如孫修雅所說,那丹雲對徐處態度不善而遭報複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徐兔並不用親自動手,她身邊可有一個異常堅定的忠犬呢。如果這場外麵的持有者是白起,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


  白起仿佛感受到了陳千燈的目光,回頭瞧他,又扶了扶眼鏡留下了個淡淡的微笑,仿佛人畜無害。


  *

  蘇子彥這小子果然還有些用,他的確帶著幾人飛快地找到了丹雲的屍體,但陸燕已經離開此地。


  可惜支離破碎、血流成河的現場,似乎除了恐懼便很難留下更多的線索。


  陳千燈狐疑的檢查屍體後表態:“仿佛是被暴力撕扯而死,這……”


  白起也在旁苦笑:“為什麽這個世界裏的人都死得如此淒慘?我還以為每個世界都是童話故事呢,但這樣的故事我可沒讀過。”


  “我們不是聊過嗎?恐怖的童話有很多,隻不過人們對殘酷的元素不願去多想罷了。” 孫修雅忍不住反駁,她明明很害怕屍體,卻也跟著仔細觀察單元的死因,然後又問:“你們怎麽想?接下來是去找陸燕呢?還是找羅熙和西羽?我們五個人沒頭蒼蠅一樣亂找。是很難確定可以收集到有用證據的吧?”


  白起詢問徐兔:“你說呢?”


  徐兔謹慎地琢磨了一下身邊的人。然後道:“我覺得大加還是和上局上次一樣,明明心裏都有些想法,卻都憋著不肯說。但把人集合在一起的確是有用的,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位麵持有者會露出很多馬腳,這就是持有者的能力帶來的負麵影響。”


  陳千燈都笑了笑:“所以我們去找人?但你們可別想支開我,上一局我被應之行騙得好慘。”


  “哈,沒人想支開你,不過你賴著我們又有什麽用呢?”徐兔也跟著笑:“你不會以為這是我的世界吧?我倒懷疑你有問題呢,之前你對我們很沒這麽熱情。”


  陳千燈回答:“隨著契約一張張的消失,其實遊戲變得簡單了。我多了解一下你們,才更有可能贏,不是嗎?畢竟想贏就得比別人先一步判斷出隊友是誰。”


  徐兔頷首:“沒錯,那我們就一起動身去找人吧,我相信老大他們除了在尋找證據的同時,也在找我們,到時候大家聚一聚,沒準兒就水落石出了。”


  看她的眼神仿佛知道了什麽,蘇子彥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也隻能選擇隨大流:“那好吧,我可不想成為第三個死者,看他們不是被掏走了內髒就是被揪掉了腦袋,哇,這一定很痛吧。”


  “痛不痛不知道,但我猜第三個死的不是你。”


  羅熙的聲音意外從他們身邊的林子裏傳來。


  蘇子彥驚訝回頭,沮喪說:“我怎麽又沒聽見你來的聲音,我的耳朵不好使了嗎?”


  羅熙挑眉:“不是。是這個世界裏生物所帶來的動靜都會變得很輕,所以被襲擊時才會這麽猝不及防。”


  陳千燈問:“你怎麽知道猝不及防?”


  羅熙帶著西羽靠近,一邊垂眸觀察丹雲的死狀一邊說:“就算你對犯罪現場沒什麽了解,經曆那麽多副本,見過那麽多死亡的方式,也該多少有些經驗了吧?難道看不出來這裏根本就沒有廝打過的痕跡、而是主播單方麵的被虐嗎?應之行和丹雲都無還手之力,說明襲擊來的非常突然。”


  不知道陳千登是不是在裝傻,竟故意追問:“襲擊突然又說明什麽?我還是沒聯想到有用的信息。”


  徐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這套話也太明顯了,你想得到想不到關別人什麽事?”


  陳千燈假裝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吧。那現在怎麽著,除了陸燕和喬微陽,其他人可都到齊了。”


  “對啊,那個小姑娘呢?”徐兔哼了聲:“她還真沒什麽存在感,要不是她沒契約了,一直躲躲藏藏簡直可疑。”


  羅西和西羽對視了一眼,說道:“找不找她們兩個都無所謂,現在的持有者不就在我們中間嗎?”


  白起點頭:“那倒也是,老大你有想法了?”


  羅熙看看他,又看了看徐兔:“雖然有想法,但沒判斷理由,暫時還需要第三個犧牲者。”


  白起同樣意:“沒錯,現在副本的信息被掩蓋得非常多,我們就算在林子裏走的脫力也很難找到證據、說出這個故事到底講了什麽。但技能不會縮水,隻要持有者再次發動技能。大家心裏的懷疑便都有了答案。”


  西羽眨眼:“如果我是持有者,聽了這番話,恐怕要選擇按兵不動。”


  蘇子彥小聲說:“沒法按兵不動。”


  孫修雅點頭:“對,時間到了,持有者特征就會顯現出來。所以在特征出現之前清除位麵世界的闖入者,就是持有者的任務啊。”


  他們難得說了幾句有用的話,剩下的人都變得表情微妙了起來。


  陳千燈顯得喜上眉梢:“所以真的用不著費力氣去找信息了。我們幾個都在這裏等到那一刻不就好了。我倒是很好奇是誰第一個按捺不住想跟大家分開。”


  林間狹窄的平地上泛起了緊繃的氣氛,若不是主播之間無法互相攻擊,恐怕他們早就動手了。


  羅熙沒有再像之前一樣咄咄逼人,而是找個樹靠著坐下:“嗯,等到那一刻就好。”


  白起點頭表示同意:“我也覺得,如果我們現在分開兜圈子,反而會失去最好的機會。”


  說著他也坐在了附近,朝羅熙歎了口氣道:“連續進行遊戲,身體負擔很重,趁機休息一會吧,事已至此,誰也沒有離開的理由。”


  這樣一來,眾人隻得紛紛坐下。但詭異而安靜的氛圍沒有維持多久,林間的迷霧就變得更濃了些。


  西羽來這裏自然是跟羅熙商量好的,他本想全神貫注地觀察主播們,卻在莫名其妙間產生了些迷迷糊糊的睡意,而其他人顯然也感受到了同樣的困頓,孫修雅小聲問:“霧是不是有毒啊?”


  剛剛坐下的徐兔立刻站了起來,擔心地左顧右盼。


  結果這下子,迷霧反而泛濫得更加迅速,而早已不知不覺乏力的眾主播自然抵擋不住,前前後後地閉上了眼睛,就連最想說話的徐兔,也在疲倦中轟然倒地,一下子沒了知覺。


  *

  也許時間過了很久,也許隻是短短的幾分鍾光景。


  眾人在從七倒八歪中醒來的時候,林子仍舊是林子,霧仍舊是霧,但不同的是,原本好端端的白起。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他皮膚泛紫、嘴角流血,竟已散發出了腐臭的味道。


  徐兔睜大眼睛,嘴唇微動,好像在心裏叫著他的名字,卻又故作淡定。


  這時廣播又響起。


  *

  【主播白起被驅逐回中轉站】


  【本位麵世界存在時間,剩餘六小時五十九分】


  【請各位廣主播抓緊時間,盡快找出躲在背後的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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