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銀子彈誘導劑在周蓉手裏, 多半已經失效。


  娃娃誘導劑在孫修雅手裏, 不知何用。


  骨頭誘導劑在原薇手裏,很可能是針對羅熙。


  魚誘導劑在姚聖銘手裏, 不知何用。


  小帽子誘導劑在應之行手裏,不知何用。


  口紅誘導劑在我手裏,也不知何用。


  ——看眼這場的誘導劑半數已出, 可躺在床上的西羽暗自盤算後, 卻有些頹然的失望和迷茫,因為目前除了原薇在發燒咳嗽, 張畫情緒難以自控之外, 他甚至沒有從其他主播身上看出任何病患的痕跡,難道大家都如此小心, 而自己從前當真是自我評價過高?


  不, 這才第一輪晉級賽, 說什麽也不能輕易認頹。


  西羽在冰冷的床上默默翻身, 忍受著從身體深處泛出的灼痛感, 強行尋找睡意,暗自決定明日無論如何, 都要想辦法把原薇和張畫除去,否則那瓶骨頭誘導劑將會是越來越大的隱患, 如果吞噬了羅熙,那自己堅持……就也沒什麽意義了。


  *

  清晨六點, 病房門準時開啟。


  這日來抽血檢查的是春護士和圓圓臉的夏護士。


  早就沒什麽睡意的西羽瞬間坐起。


  春護士總是副文靜內向的樣子, 默默地在旁忙碌。


  倒是夏護士主動開口, 彎著杏眼笑說:“感覺怎麽樣啊?”


  西羽垂眸:“沒什麽感覺,我想洗澡。”


  “去二樓的浴池就行。”夏護士從他胳膊上抽出血去。


  不曉得為什麽,西羽看到那鮮紅的液體,竟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春護士量了量他的心跳和血壓,然後拿出套幹淨的病號服:“洗了就換上吧。”


  夏護士嘖嘖道:“不要看到帥哥就裝好人。”


  春護士逆來順受地點點頭。


  夏護士竟然伸手把那病號服展開抖了抖,發現沒有異樣,這才哼說:“走,趕緊忙完休息一會兒。”


  西羽瞧著她們離開,這才拿著衣服起身,想要衝個熱水澡讓自己清醒下,然後再展開行動。


  *

  療養院簡直就是個巨大的細菌培養皿,得到機會來清理自己的主播不在少數。


  洗後站住鏡子前擦頭發時,西羽先後瞧見了應之行和孫辛離開,由於之前關係不怎樣,彼此當然沒有講話,但奇怪的是,他分明看到應之行脖子上包著厚厚的紗布,還有血跡滲出。


  雖然大家多多少少都在至暗時刻受了傷,但也不至於好幾個小時還在流血……


  他是又遇到什麽危險,還是本身血就止不住?


  正琢磨的時候,羅熙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鏡子裏:“原來你在這。”


  西羽立刻回頭:“我正想去找你,你……怎麽樣?”


  羅熙捂著腹部動了動胳膊,苦笑:“能感覺到行動能力不如從前了,但短時間別人應該發現不了。”


  西羽見他滿身都是幹涸血跡的慘狀,不由道:“去洗一下吧,我幫你要身新病號服。”


  羅熙明白西羽是想趁機去找春護士,卻故意道:“我行動不便不能自己洗啊。”


  “……那你就髒著。”西羽無言要走。


  羅熙忽然拽住他,把昨晚從馬關山那分到的營養劑塞給他:“先喝了保險。”


  西羽愣了愣:“你不喝我也不會喝。”


  說著便掙脫開手,順著陰影離去了。


  羅熙腦子裏仍是西羽比往常更加蒼白的臉,卻隻能掩去自己的憂心忡忡,深吸了口氣琢磨起辦法來。


  *

  這日清晨的護理辦公室依然隻有春護士一人。


  她正在翻閱手上的幾頁文件,見西羽進來,忙示意他把門關上。


  西羽很主動:“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春護士小心站起來,認真檢查了門鎖才低聲說:“其實我並不是學醫的,不理解郝院長具體采取了什麽方法讓大家得病,所以我需要一些鐵證,昨天有個胃癌患者和艾滋病患者死亡,你能去停屍房幫我把他們的髒器切片和血液取來嗎?”


  西羽沒有拒絕的理由,頷首道:“當然。”


  春護士馬上給了他用小袋子包著的工具:“藏好。”


  這時係統提示響起。


  *

  【本日線人任務接受,完成後獲得營養液x2】


  *

  西羽尋到些安全感,又問:“能給我身大號的病號服嗎?我朋友需要換洗。”


  春護士完全不把療養院的資產當回事,馬上幫他去找。


  沒想到辦公室的們忽然被人發泄似的錘響。


  林護士長的聲音氣憤傳來:“鎖什麽門!春你在不在,給我滾出來!”


  春護士趕忙把病號服塞給西羽,緊張地打開門鞠躬道歉:“是病人要求換衣服,不好意思,我不該鎖門的!”


  林護士長一把揪住她的脖子:“給我過來,看看我的花,你連花都照顧不好,還能幹什麽?!”


  春護士簡直成了無辜的小動物,愣愣地趔趄到對麵窗台處。


  隻見方才還好端端的幾盆花又被連根拔起,土和葉子灑得到處都是,場麵極其混亂。


  春護士驚訝萬分:“我、我明明剛檢查過的呀,怕它們曬太陽曬壞了才搬過來……這是誰幹的……”


  “我看就是你故意的!”林鳳陽毫不留情,狠抽了她個大巴掌。


  春護士立刻捂住臉哭了起來。


  西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躲在陰影處皺眉瞧著。


  林鳳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終於稍顯和睦:“去吃早飯,還愣著幹什麽?”


  西羽幫不了春護士解圍,想著辦正事要緊,自然點頭。


  結果他前腳剛邁步,夏護士卻又急匆匆地跑過來鬧騰:“護士長、護士長!我的手機被偷了!”


  林鳳陽不悅:“我們療養院工作時不可以用手機,你拿手機幹什麽?”


  夏護士委屈:“我想給我媽打個電話啊,院長允許了的……他給了我鑰匙去保險櫃,我打開一看,手機都沒了!”


  林護士長抿住嘴唇,好似並未有發火的念頭:“知道了。”


  未料郝忠院長卻又麵色不善地出現,加入了亂戰:“竟然有人偷東西,馬上查清楚,把所有病人都交過來搜身!秋和冬呢?!”


  林護士長欲言又止。


  西羽聽了馬上把春給的工具包和病號服一起塞到辦公室角落,乖乖地站在旁邊等候發落。


  他有預感,這手機多半是主播偷的,而且跟特殊身份的任務有扯不開的關係。


  如果能夠趁機看到些端倪,也不算壞事一件。


  *

  雖然療養院裏護士和護工的人手不多,但那些虛擬的護工壯漢數量卻是無窮無盡,隻要院長一聲令下,自然很快就把剩下十個主播都拽了過來,包括洗澡洗了一半、滿臉霧水的羅熙。


  夏護士在郝忠旁邊撒嬌:“院長你快幫我找找!肯定就是他們偷了!”


  郝忠馬上裝出男子漢的樣子:“搜身!病房也都搜!手機這種東西,怎麽可以落在病人手裏?!”


  那些壯漢陰影馬上把主播們各自拖到牆邊,粗魯翻找,根本不顧他們的阻攔和尖叫。


  好在沒等半分鍾過去,躲在大家中間的賊就露了餡。


  披散著長發的張畫被丟摔到院長麵前,同時還有她兜裏藏著的幾個迷你手機。


  張畫原本美麗的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很神經質地抽了抽眼角,揪著衣服說:“我……我……”


  她的伶牙俐齒也不知道哪裏去了,簡直可以用吭哧癟肚來形容。


  夏護士上去就踹了張畫一腳,氣道:“院長,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原薇氣憤掙紮,卻幫不到張畫半分。


  林護士長倒是不客氣,瞬間就把夏護士推開:“你適可而止,這件事我來處理!”


  “帶走帶走。”郝忠擺手:“好好把前因後果審問清楚。”


  張畫瞬間就被秋護工和冬護工拎起來,硬拖著離開這裏。


  林護士長終於忍不住,把郝忠叫到旁邊小聲說了幾句話,郝忠麵色古怪,最後轉身道:“來昆山治療,你們都要本本分分,病是很快會好的,但再偷東西我可就不客氣了,這件事鳳陽自有分寸把握,我還有事,誰也不要來煩我。”


  說著他便背手離開。


  夏護士委屈地哼了聲,撿起自己的手機就走。


  “放下,院規就是院規,來這裏工作必須上繳通訊設備,合同上簽的很清楚。”林護士長惡狠狠地瞧她:“別給我找不痛快。”


  雖然夏護士比春護士傲嬌很多,但她也不敢忤逆自己的頂頭上司,隻好把手機丟回來。


  林護士長一件件撿起,這才率先離去。


  同時,困著玩家的那些護工暗影也都煙消雲散了。


  春護士擦了下眼角的淚,把病號服撿回來交給西羽:“好了,你們去洗澡吃飯吧……誰還需要換衣服也可以找我……”


  說著她便去收拾亂糟糟的花盆,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


  羅熙圍觀全局,忽然笑起來。


  周蓉斜眼瞥他:“有什麽好笑的?”


  羅熙抱手:“我忽然想起了個有意思的病,大概率是小孩子得的,得病的孩子哭起來像貓,所以叫貓叫綜合征,如果這樣的孩子長大,不僅長相會受到很大影響,而且極富攻擊性,言語也受智商局限,簡單古怪,聽起來沒有什麽熟悉的感覺?”


  他忽然挑明了張畫的問題所在,原薇的表情自然非常難看,卻又無可奈何。


  此時,拿著魚圖案誘導劑的姚聖銘微微縮著肩膀,露出古怪笑意,輕咳兩聲就朝前邁步。


  原薇趕忙跟上去,甩開大家糾纏道:“你想怎麽樣?如果誘導劑使用錯誤,使用者是要出局的。”


  姚聖銘說:“我怎麽樣也不想,再說跟你有什麽關係?”


  原薇皺眉:“我們結盟。”


  “昨天我那麽誠懇地提出結盟,但你倆什麽態度呢?”姚聖銘拒絕:“我知道很多男人都被你們耍,但我可不是個沒大腦的猴子,你錯過機會了。”


  說著他便大步離開。


  原薇病得有些頭暈目眩、麵色緋紅,在原地狼狽地咳嗽了起來,仿佛肺都要咳出來似的。


  然而這裏的主播們各個身患絕症,忍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病痛,又怎麽可能有心情去同情她呢?


  *

  西羽趁亂和羅熙離開,自然是率先講明今天的線人任務。


  羅熙在偏僻的角落裏換了衣服,遮擋住自己已開始顯得有些不正常的肌肉,頷首道:“這不難,主要是別被NPC和奸細發現就好,我怕身份這種事到最後必須互相攻擊,我幫你放風。”


  西羽看見他的身體,頗有些心疼,又不解;“你剛才為什麽當眾害張畫……就不怕原薇來報複嗎?”


  羅熙說:“互相針對遲早的事,你我都不是中庸之人,倒不如挑明了逼他們彼此消耗。”


  此時原薇手裏那瓶誘導劑成了最大隱患,折損她的力量無可厚非。


  西羽不置可否的點頭:“算了,先拿到切片再說。”


  羅熙觀察了下周圍,拉著他快步離開。


  *

  卻說本來應當被關住好好審訊的張畫,還沒被問幾句,就重得了自由身。


  她低著頭,嘴角有些顫抖,眼神充滿了對失去自我控製的恐懼。


  林鳳陽生氣瞅她:“做事這麽不小心,以後就不用來幫忙了,還不夠給我添亂的!”


  張畫:“……對……對不起……”


  林鳳陽擺手:“走吧,這事別跟任何人說。”


  張畫內心鬆了口氣,馬上匆匆轉身。


  此時朝陽已經升起,透過肮髒的窗戶在走廊落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她第一次在遊戲中如此思緒混亂,內心焦灼過度,嗓子上火生疼、鼻子也滲出血來,整個人再沒有開始那種從容冷豔的女神範。


  正孤單邁步之時,姚聖銘的身影忽然閃出,還發出冷笑:“你病得不輕啊,越是熟悉從前的你,就看得越明顯。”


  張畫猛地回頭,臉上掛著滿滿的慌張。


  “之前的得意勁兒哪裏去了?怕我做什麽?”姚聖銘被羅熙的話說得開了竅,得意道:“哦,其實你不是怕我,而是怕我手裏這個誘導劑吧?”


  張畫瞪著姚聖銘手裏的瓶子,眼白上布滿血絲。


  姚聖銘咧開嘴:“魚——是喂貓吃的,貓叫綜合征,這名字真是搞笑。”


  張畫再也無法強裝鎮定,聽到這話嚇得扭頭就跑。


  但姚聖銘早有準備,他的體能雖然比不過應之行那些人,但追個淑女類型的女主播還是綽綽有餘,幾乎一個箭步便把張畫按倒在地,毫不猶豫地照著她的後腦噴去。


  “啊啊啊——!!!!”


  張華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貫穿了空蕩蕩的破走廊。


  *

  【很不幸,患者張畫離開了我們,請節哀……】


  *

  係統廣播在每個主播的耳邊響起,剛剛撬開停屍房的西羽和羅熙自然也聽到了。


  西羽微怔:“看來你猜對了,姚聖銘行動起來也不含糊。”


  羅熙:“算她倒黴,不過除了齊覺曉有些混,我們這場的對手都不弱,張畫出局也不虧。”


  自顧不暇的人無法關懷別人的安危,西羽放下心中情緒,拿出做切片的工具包說:“等我,有事敲門。”


  話畢,他便毫不猶如地鑽進了擺著各式各樣冷凍屍體的肮髒屋子。


  羅熙小心幫忙關門,忽然感覺到了什麽,猛地側過頭。


  可走廊裏靜悄悄的,除了灰塵飄動外並無半點動靜。


  羅熙皺起眉頭。


  事實上,付兒那小子正躲在拐角處的牆根底下偷聽,可他這人跟幽靈似的,連呼吸聲都憋得很弱,實在難以察覺。


  不想離開西羽半步的羅熙終究沒有走過來一探。


  付兒露出變態陰冷的微笑,抱住膝蓋猶如老鼠般無聲蜷縮。


  *

  雖然停屍房裏的屍體各式各樣,但西羽還是憑借聰明的腦袋,很順利地找到了春護士要求的兩具屍體,由於已經被凍過,屍體切起來比較吃力,但卻剛好放來來做切片。


  他冷靜地把玻璃片和抽血管放在手邊,麵無表情地行動。


  屍體的血變成了冰渣,再也不能流淌。


  可是那股濃濃的血腥味仍舊從屍臭中鑽出,灼燒著西羽的感官。


  難道卟啉症還會喜歡血的嗎?


  西羽咬著嘴唇控製自己的情緒,用最快的速度搞定任務,將珍貴的證據裝好後,便溜出了停屍房。


  羅熙立刻幫忙鎖門,帶路悄然而去,前後不過十來分鍾的時間。


  他們誰也沒預料到付兒這個陰魂不散的尾隨者,好在向來行事警惕,也並未講出透露任何信息的話,方才保全了自己的身份安危。


  *

  與此同時,姚聖銘正在床邊和孫辛碰麵,分享著自己的戰果。


  他們都不算個人能力超群的主播,加之此刻不存在敵對關係,自然能聊到一起去。


  姚聖銘很得意:“讓那女人趾高氣昂,我本覺得她威脅不大,留她多活陣子也行,誰曉得她竟然羞辱我,這就是咎由自取。”


  “嘿,得了。”孫辛拍拍姚聖銘的肩:“人家也是因病才口無遮攔,平時情商高得很。”


  對於這種親昵的動作,姚聖銘很不自在的躲開。


  但孫辛仍舊從刹那相處中摸到了些異樣,然後捕捉痕跡地繼續微笑:“當普通病人就是輕鬆,張畫要是並非特殊身份,也不用壓力這麽大的想辦法完成任務。”


  “她不一定是特殊身份,也可能在幫原薇,誰知道呢?”姚聖銘嘖了聲,表情憂慮:“不過我還沒喝到營養液,勢必得找個特殊身份的人去示好了,你有什麽推薦沒?”


  孫辛抱手搖頭:“真看不出,都藏得太深了。”


  “我倒有些想法,我去試試。”姚聖銘略顯失望,微微佝僂著後背緩步離開。


  孫辛眯著眼睛盯住他的身形,顯出了徹頭徹尾的不懷好意。


  *

  “太好了,沒想到你這麽能幹!”春護士拿到西羽遞交回來的證據,整個人顯得非常開心,立刻通快地給了他兩瓶營養液。


  係統廣播準確響起。


  *

  【本日線人任務已完成,獲得營養液x2】


  *

  西羽內心稍微得到安慰,忽然問:“夏護士為什麽總不在辦公室?”


  春護士搖頭:“不清楚,她經常鬼鬼祟祟的,而且在藥房幫忙的時間比較多。”


  西羽頷首:“那你對其他人的病症了解嗎?”


  春護士沒有騙他的意義,又搖頭:“我接觸病人很少,去治療你還是好不容易爭取的,怕你出意外嘛……而且醫生平時就不怎麽講清楚,畢竟都是機密。”


  看來主播的病症沒可能如此輕易地知道,隻能靠自己的觀察。


  西羽問出第三個疑點:“花盆被破壞的事,是這兩天才開始的嗎?”


  “嗯,從前好好的……”春護士也很鬱悶:“不過無所謂,我才不關心老女人花養得如何,我是來解救大家的!”


  看來花盆被打碎也是主播幹的好事。


  可什麽病會去搞花盆呢……


  西羽暫時看不出來,加上營養液的提示非常劍走偏鋒,他目前實無改變局勢的有力想法,唯有先離開這裏,找羅熙喝營養液去了。


  *

  不知是不是張畫出局的關係,或者因為營養液半個不剩,昨天還很積極的主播們就像鑽進了什麽地洞躲起來似的,怎麽也沒法遇到。


  姚聖銘至今還沒有喝營養液,當然為自己擔心。


  他尋找得表情越來越焦急,精神也沒有一開始那麽專注了。


  就在走過某個拐彎的刹那,忽然有個身影利落襲擊而出,仗著力量與速度一下子將他按在地上,狠狠地卡住了這家夥的脖子!


  是應之行!


  姚聖銘緊張地瞪著他英俊的臉,卻因呼吸不暢而半個字都講不出來。


  好在應之行向來也不喜歡聊什麽廢話,很粗魯地直接將姚聖銘翻了個身,用力扒開他的衣服。


  姚聖銘苦苦掙紮:“你幹什麽!滾!”


  應之行瞧著他原本筆直的脊背上,後肩胛骨已經開始變形,突出來的像兩個小翅膀,不由冷笑:“孫辛沒有撒謊,是小飛俠病,小飛俠的帽子,可是和我這誘導劑上的一模一樣。”


  他在說著的同時,便狠狠地將藥液噴到了姚聖銘的後背上。


  姚聖銘再無說話的機會,整個人身上的肌肉都開始扭曲變形,就像個壞掉的機器似的,再也拚不起來了。


  *

  【很不幸,患者姚聖銘離開了我們,請節哀……】


  *

  就在姚聖銘和應之行撕鬥的時候,處於附近的周蓉忍不住悄悄湊近看熱鬧。


  她聽到廣播聲,才從牆角露出半張臉。


  應之行表情平靜得就像丟掉了什麽垃圾,深邃的眼睛看向那丫頭:“有趣嗎?”


  “有趣,一運動你的血流得更多了。”周蓉笑得很欠:“裹多少紗布都沒有用,看來是傷口愈合能力不行了吧。”


  應之行挑眉:“那又怎樣,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


  周蓉:“不怎樣,等到有製裁你的誘導劑出來,你肯定跑不掉,這誘導劑的效果可比我想得還要好呢。”


  說實在的,應之行還真看不出周蓉哪裏不對勁,但他依然非常平靜:“但畢竟現在沒有製裁我的誘導劑,玩遊戲很大程度上都要看運氣,我無所謂。”


  說著,他便拍拍手走了。


  周蓉站住原地撇嘴,正也要離開的時候,眼前忽然一晃。


  她不自在地摸住牆壁,再也沒動半步,便忍著惡心緩緩地蹲了下來。


  “原來你在這兒呢,治療的時間到了。”


  夏護士抱手出現,不客氣地拎住東倒西歪的周蓉:“不難受嗎?我要是你,可不會隨便走動的!”


  *

  治療是每日必經的痛苦考驗。


  同樣被帶來診療室的西羽沒有好運氣再遇上春護士,束縛住他四肢的皮帶也特意加強,再難掙脫。


  美麗的藥醫生同樣殘酷無情,指揮著兩個壯漢護工的陰影,強行用特製的燈具照射西羽的皮膚,等到潰爛便塗藥,塗了好了藥又照,反反複複地將西羽白皙的胳膊弄的幾乎爛掉,才滿意地記錄完數據。


  痛苦逼得西羽已經汗濕了病號服,甚至把嘴唇咬出血,隻為憋住慘叫的衝動。


  而血的味道順著口水滑進食管,又帶來了新的刺激。


  藥醫生淡笑,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真可憐,有些卟啉症病人的確會對血液產生渴望,但這隻是心理問題,明白嗎?”


  西羽屋裏跟她對話,厭惡挪開眼神。


  正在此時,治療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今天沒有當班的範醫生笑嘻嘻地端著咖啡說:“累了吧?休息一會兒。”


  藥醫生對這個師弟很不感興趣:“還好,西羽去休息吧,把下一個病人帶過來。”


  護工馬上放開了西羽。


  西羽立刻用袖子遮擋住幾乎沒眼看得胳膊,古怪地瞥了眼獻殷勤的範醫生。


  範醫生立即發怒:“看什麽看?”


  “哎,不要因為人家長得帥就嫉妒。”藥醫生在旁哼道,擺擺手說:“我不喝咖啡,端走端走。”


  西羽沒再理他們的對話,吃力出門,拚了命的保持鎮定。


  但他的臉色肯定相當難看,以至於露麵就被等候室裏的幾個主播盯住。


  早就被折磨完畢的羅熙趕緊扶住他:“沒事吧?”


  西羽的傷口被觸碰,痛得全身發顫。


  羅熙敏感地鬆開,什麽都沒說,就帶路離開了這裏。


  *

  好端端的胳膊,徹底被光線照爛了五六次,就算是塗了藥也沒辦法很快好起來,那些潰爛的血肉泛出可疑的液體,好像要從骨頭上剝落下來似的,讓向來心硬的羅熙也看得滿眼紅血絲,動作僵硬地幫西羽用紗布包紮。


  “我沒事,能忍。”西羽微笑,用另外一隻手撫平了他的額頭:“不喜歡瞧你這幅表情。”


  羅熙將紗布係好,重新擼下他的袖子,然後才摟過西羽,跟他在倉庫滿是灰塵的角落相依為命。


  西羽輕聲問:“你怎麽樣啊?”


  羅熙說:“沒事,能動之前肯定能陪著你,再說這才第二天。”


  西羽深吸了口氣,靠在羅熙的胸前,閉眼說:“原薇的誘導劑克製你應該沒錯了,要想辦法殺了她,但我看不出她什麽病,她一直在發燒,這症狀太模棱兩可。”


  “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個特別冷靜的人。”羅熙回憶:“至少在我監督的那輪初級主播的比賽裏,算是最冷靜的一個了——但是現在,我覺得你好像比別人更容易衝動。”


  西羽回想起自己的夢,那個因為“阿宇”才存在的自己,當然肩負著所有保護他的本能。


  這本能……到現在消失了嗎?


  羅熙沒等到西羽的回答,唯有囑咐:“要我看,先別急,等過了今晚的至暗時刻再說。”


  西羽點了點頭。


  羅熙拍拍他,鬆開西羽的肩膀說:“現在馬關山是個可以爭取的同盟,我跟他聊聊去,你這傷有點嚴重,就先躲起來休息,晚飯時餐廳見。”


  西羽不想離開羅熙,卻也知道他說得沒什麽錯,邊點頭答應:“知道了。”


  羅熙吻過西羽幹涸的嘴唇,這才大步離開。


  雖然猛瞧著他利落的動作和從前沒有任何分別,但西羽知道羅熙應該同樣承受著痛苦,自然為之蹙緊了眉頭,滿眼鬱悶憂色。


  *

  馬關山怎麽瞧都不像有身份的人,他喝過營養液後基本上除了配合搜身和治療,就是躲在病房裏躺了整天,被羅熙叫出來時,還有點雙眼發懵:“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羅熙無奈:“你挺有閑心。”


  馬關山聳肩:“沒事可做,不然怎麽辦呢?”


  “幫我個忙,你營養液不夠時,我也幫你想辦法,怎麽樣?”羅熙開門見山。


  馬關山竟然說:“為什麽要幫你?”


  “……”羅熙失語片刻,嘖了聲:“我也沒對不起你的地方,昨晚剛替你解圍,這麽快就忘了?”


  馬關山愣了幾秒鍾,恍然大悟說:“知道了,幫你什麽忙?”


  羅熙忍不住道:“我怎麽覺得你不對勁,你老年癡呆?”


  馬關山:“……”


  其實羅熙真沒想說中的,可瞧他這幅心虛的樣子,估計他自己也對忘事這個特點心裏有數,輕咳道:“不管怎麽樣,有空幫我盯著原薇。”


  馬關山痛快答應:“行,不過原薇也沒得罪你吧,人家一個小姑娘。”


  羅熙皺眉:“我知道你對女孩子同情心強,但別忘了自己生存最重要,再說,她也隻是看起來單純罷了。”


  馬關山還不至於傻白甜,聳聳肩便說:“我去找找她,她好像常在外麵溜達。”


  “得了,該吃飯了,走吧。”羅熙囑咐:“從明天開始,你千萬記牢了。”


  *

  卻說西羽昏昏欲睡了陣子,感覺時間差不多,便獨自離開了倉庫。


  窗外果然已是落日十分,沒有刺目的陽光射進來,他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誰想剛走幾步,身後便衝過來一陣風似的!


  西羽蹙眉敏捷躲開。


  隻見氣勢洶洶的周蓉試圖揍上西羽兩拳,結果自己忽然左腳拌右腳,狠狠地摔在地上!

  西羽:“……”


  周蓉:“……”


  西羽蹲身看她:“你搞什麽?我給了你營養液,你六親不認得很快啊。”


  周蓉二話不說,馬上爬起來繼續攻擊,手裏還亮出把小小的手術刀!


  險些被劃破臉的西羽猛躲了幾招,用力鉗製住這姑娘:“你到底幹什麽?難道是……我手裏的誘導劑跟你有關?”


  被說破的周蓉緊蹙眉頭。


  西羽將她一把推在地上:“我沒看出你這東倒西歪是什麽病,也不覺得與你有關,更沒打算用在你身上,你要是識趣,就離我遠點。”


  周蓉很艱難地爬起半個身子,嘟囔道;“既然這麽大方,就把誘導劑給我啊。”


  西羽淡笑:“可能嗎?”


  周蓉皺眉盯了他半晌,不知怎麽琢磨的,最後竟也放棄,不太順溜地爬起來便要走。


  西羽不緊不慢地跟著她,目標自是食堂。


  *

  每天的飯都是提供能量的重要資源,哪怕僅僅是為了欺騙大腦,也不能錯過。


  等西羽進去時,NPC和主播們都已來得七七八八了。


  人數的減少使得氣氛更為壓抑,除了杯盤響動,就隻剩下呼吸聲。


  西羽領了份簡單的飯,端著朝羅熙走去。


  沒想到這時候付兒忽然怪裏怪氣地笑出來:“哎呀,吸血鬼病來了,你們看他的樣子,白的像麵粉——”


  結果這話沒說完,他就被羅熙扣了滿滿一碗熱湯,燙地吱哇亂叫起來。


  病症開始瞞不住這件事,西羽早有準備,即不解釋,也不緊張,隻是坐在羅熙身邊輕聲問:“還夠吃嗎?我再給拿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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