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半斤八兩
你來我往。
不肖片刻。
院子裏的所有荷花都遭了毒手。
許傾奺一見這情形,更加生氣了。
一生氣,兩人也打得更加激烈了。
打著打著,兩人都嫌院子太小,影響發揮,便有誌一同的打到了外麵去。
“可惜了這些荷花,”望著滿院狼藉,顧果搖搖頭,惋惜的說道,“還都是名貴品種呢。”
何蓁淡定道:“有什麽可惜的,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陳鈺好奇的問:“她們經常打架?”
“也沒有經常,”何蓁笑說,“也就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吧。”
陳鈺隻聽過夫妻吵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兩人打架,也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掃一眼院裏的狼藉,她再次好奇問道:“每次都是在傾奺姐姐的院子裏打架嗎?”
顧果、何蓁和江窈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果說:“陸小姐可有跟你說過,她和傾奺的恩怨由來?”
陳鈺點頭,“說過一些,好像是映月姐姐剛回京都時,在街上看到許三公子教訓傾奺姐姐,她誤以為是許三公子在欺負傾奺姐姐,便不由分說的上前將許三公子打了一頓。過後,就被陸大人送到許府,照顧了許三公子一個月。”
“不錯。”顧果點一點頭,眉目都是掩不去的笑意,“陸小姐在許府照顧許三哥時,就住在傾奺旁邊的鏡春院。陸小姐認為,她是幫傾奺,才動的手,所以傾奺也該跟她一起照顧許三哥。但傾奺最怕的就是許三哥了,便拒絕了她,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何蓁也笑說:“那一個月,許府鬧得可說是雞飛狗跳了,鬧得我們誰也不敢過來竄門子。”
陳鈺想象著那個畫麵,也不由跟著笑道:“許大人他們都不管的嗎?”
“除了許三哥,誰也管不住她們兩……”顧果才說著,便見陸映月和許傾奺跟見了鬼一樣,一前一後的衝進院子,而後直奔亭子而來。
江窈笑彎了一雙眼睛:“肯定是許三哥來了。”
陸映月和許傾奺衝進亭中,也顧不得彼此間的矛盾,見縫就插的擠在陳鈺幾個的中間,端著也不知道是誰的茶碗,便佯裝起了她們一直在這裏喝茶聊天的作態。
陳鈺還是第一次見到陸映月這般模樣,又聽江窈說許三公子來了,便不由自主的歪頭朝著門口方向看去。
許三公子許長豫一襲簡單的寶藍色家常錦緞長袍,一頂藍帶碧玉冠。撇去名門蘊養出來的矜貴氣質,看上去,他就是一個模樣清雋、氣質溫雅的柔弱書生。
看著不像會武功的樣子。
映月姐姐為什麽會怕他?
陳鈺好奇之心漸甚。
而許長豫。
看著院子裏的狼藉,他閉一閉眼後,往涼亭看來。第一眼對上的就是陳鈺打探的雙眼。微一頷首後,他轉向陸映月和許傾奺,嗓音溫和,不帶一絲煙火氣,“過來。”
許傾奺和陸映月都假裝沒有聽到。
許長豫也不催促,隻不緊不慢的說道:“這些荷花都是珍稀品種,每一缸都要近百兩銀子。這個院子裏,有二十二缸荷花,按每缸八十兩好了,總共是九百六十兩。加之外麵毀壞的幾棵玉蘭樹,一共是一千兩。一千兩分成兩份,每人要承擔的是五百兩。月明、木落,去叫人來,將九小姐的院子搬了。再遣人將賬單送一份到陸……”
陸映月騰一聲站起來。
狠狠瞪兩眼許傾奺後,大步朝著涼亭外走去。
許傾奺見她出去了,也緊跟著站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在許長豫跟前站定。
陸映月惡狠狠的說:“男子漢大丈夫,有本事就打一架,每次都拿這個威脅人,算什麽本事!”
許傾奺讚同的點頭。
許長豫淡然的說道:“沒有腦子的人,才會武力解決問題。”
陸映月拎著他的衣襟,冷聲道:“我就是沒有腦子,怎麽著!”
許長豫眼底盈上細細碎碎的笑意,話語卻依舊淡然道:“木落,再在賬單上加一筆,這件衣衫,是我昨日在東市錦繡莊以一百二十三兩的價格買的。”
陸映月心裏有火。
但卻無法發泄出來。
她死死的瞪著許長豫。
許長豫卻無任何的反應。
這感覺就像、就像是她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陸映月好生氣。
生氣的甩開他,上前去將木落手裏的賬單扯過來,順手就撕成了好幾半。
許長豫並不阻止她,隻是等她撕完後,才問道:“說吧,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原因打的架?”
陸映月瞥向許傾奺。
許傾奺臉麵一紅。
陸映月不屑的撇一撇嘴後,哼聲道:“許久沒有和她打過架了,想看看她的武功長進了多少,不可以嗎?”
許長豫看一眼臉紅的許傾奺,又看向滿院的狼藉,中肯的評價道:“半斤八兩,都無長進。”
“誰說沒有長進的!”
陸映月和許傾奺異口同聲的說完,互相瞪視一眼,又冷哼一聲後,雙雙撇開頭。
撇完。
許傾奺不服的說道:“這次明明比上次多毀了兩棵玉蘭樹!”
陸映月反駁:“明明是三棵!”
涼亭中。
陳鈺瞠目結舌的看著兩人。
顧果已經見怪不怪的小聲說道:“許三哥每次送賬單去陸府,陸大人就會將陸小姐捆了送到許府來,讓許三哥發落抵債。許三哥每次等陸小姐來後,都是教她讀書、識字。”
“映月姐姐最怕的就是讀書、識字了。”陳鈺說。
顧果意有所指道:“許三哥就是知道她怕讀書、識字,才有意教她讀書、識字。讀書、識字的難易與數量,還都是根據賬單的多寡來決定的。”
陳鈺若有所思的看向院裏的狼藉,低聲說道:“所以,這院子裏的荷花,都是許三公子種的?”
顧果悄然的朝她點一點頭。
陳鈺看看溫和柔弱,一身書生氣的許長豫,又看看嬌蠻可愛、天不怕地不怕的陸映月,忽的笑道:“映月姐姐要是知道真相,估計會氣瘋。”
何蓁眨眨眼,“要不,你告訴她試試?”
顧果嘿嘿低笑。
就連一向嬌柔無害的江窈也說:“我們都想再看一回,陸小姐揍許三哥。”
陳鈺再次看一眼許長豫和陸映月後,試探著說道:“那我回頭就告訴映月姐姐?”
幾人都連聲應好。
許長豫似有所感的往涼亭方向看了一眼。
陳鈺連同顧果幾個,立即收斂目光,端正好坐姿,做出認真品嚐的姿態。
等許長豫將目光收回去後,陳鈺同顧果幾個互視一眼,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
瞬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許長豫並沒有在雲夢院多留。
交待陸映月和許傾奺清理完院中的狼藉,再去睦元院背誦前些時候學過的字詞後,便走了。
陸映月和許傾奺拿著掃帚,裝模作樣的掃了幾下,在看到他走遠後,立即叫來婢女接手後,便雙雙回了涼亭。
從兩人幹淨利落的言行來看,顯然不是第一次這般陰奉陽違了。
灌兩口茶,陸映月冷哼:“真是晦氣!”
許傾奺想反駁,但想到她剛才幫她掩護的事,撇一撇嘴,沒有接話。
陸映月看她兩眼,又哼了聲。
江窈不想她們再打起來,便主動問陳鈺道:“你今日過來找阿奺,是不是有什麽事?”
陳鈺擱下茶碗,回頭從宛童手裏拿過邀請她們參加慶賀宴的請柬,“我慶賀宴的日子定下來了,就是這月底的二十八日。”
將請柬遞給她們。
等她們看過後,說道:“到時候你們早些過來,幫我接一接客。”
許傾奺大包大攬的應下來,而後順口問道:“你四哥何時到京都?”
陸映月嗤一聲。
許傾奺沒有理她。
“四哥何時會到,我也不知道。”陳鈺說道,“等他到了,我讓人來知會你?”
“好。”許傾奺一口應下來。
陳鈺笑了笑。
四哥頑劣,三舅舅和三舅母都拿他沒有辦法,也就隻有大舅舅、二舅舅和大哥、二哥、三哥能拿捏住他了。許傾奺性子也是個直爽活潑的,兩個人能不能走到一起,或者說和平相處,陳鈺還真猜測不準。
“我母親或是哥哥的請柬,可帶了?要帶了,就一並給我吧。”八字沒一撇的事,何蓁也不想多說,幹脆的又岔開了話題,“我拿回去給他們就是,免得你再跑一趟。”
陳鈺搖頭,“還沒有來得及寫。”
“那就沒有辦法了。”何蓁說。
“沒事。”陳鈺說,“反正慶賀宴前,我都不用去學舞和識字了。”
說到學舞,難免就讓人想起她被劫持的事來。
顧果雖然追著問了顧勝幾回,也將聽來的經過,說給何蓁、江窈和許傾奺聽過了,但到底不仔細。眼下,受難的正主就在這裏,難免就忍不住的想要多問幾句。
除了隱瞞裴京墨外,陳鈺都如實的跟她們說了。
幾人聽完,都驚駭的久久回不過神。
“陰平郡主謀害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江窈回神後,柔聲細氣的說道,“你往日又同她交好,如今外邊的那些謠言,會不會也與她有關?”
陳鈺仔細想了片刻後,說道:“時花匠的事,我確實同她和文安郡主細說過。”
“那,你可有解決那些謠言的主意了?”江窈問。
陳鈺搖頭,“謠言散播得太快了,想要製止,談何容易呀。”
江窈想一想,提醒說:“也許你可以去問一問你的師父,十三先生,他說不定會有主意。”
陳鈺握著茶碗的手指一緊,下意識的就看向陸映月,“所以師父早上請我過去山水院用早膳,便是想跟我說這件事的?”
陸映月淡定的喝著茶說:“不關我的事,是你說要逃的。”
許傾奺問:“逃什麽?”
陳鈺悶了片刻,將早上杜昌齡請她去山水院用早飯,她以為是要讓她讀書識字,所以偷偷逃跑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她們說了。
說完後,懊惱道:“這也不怪我呀,是他自己沒有將話說清楚的。”
“那你現在怎麽辦?”許傾奺問。
陳鈺垮著臉,“隻能回去後,好好跟師父道歉了。”
許傾奺同情的說:“真可憐。”
顧果白她一眼後,握住陳鈺的手,寬慰說:“你師父肯定會原諒你的。”
“是呀,他肯定會原諒我,就是會罰我寫字罷了。”陳鈺有氣無力的說完,又加一句道,“上次是一個字罰寫十遍,今日肯定肯要變成二十遍了。七百二十個字,每個字寫二十遍,那是多少個字了?”
“太可憐了。”許傾奺又說道。
陸映月也心有戚戚焉的點一點頭。
哪料想,許傾奺又突然轉過頭,問她道:“你跟著她一起跑的,十三先生會不會罰你跟她一起寫字?”
陸映月麵色瞬間一變,轉頭就吩咐還在掃院子的婢女寶琴道:“先別掃院子了,趕緊去將鏡春院收拾出來,我近日要住在這裏!”
許傾奺不讓寶琴去,“你憑什麽要住這裏?”
“憑我剛才幫了你!”陸映月說。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陳鈺趕緊說道:“我今日過來,除了送請柬之外,還想向傾奺姐姐打聽一件事。”
許傾奺立即抽離了和陸映月的吵架,問她道:“任何事,你說。”
“杜世子曾經是不是救過傾奺姐姐的表姐?”陳鈺看著她的雙眼問。
許傾奺麵色微沉,就是何蓁、顧果和江窈的笑容,也在瞬間淡了不少。
不過,過了片刻,許傾奺還是回答說:“是。”
杜承安救過她表姐的事,並不是什麽秘密。
陳鈺看出她的不高興了,但還是試探道:“那,杜世子有沒有向你表姐提過親,或者說,訴過衷腸?”
許傾奺的臉色,瞬間一沉。
何蓁、顧果和江窈則齊刷刷看一眼她後,又看向許傾奺。
看到她的表情,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顧果擰著眉問:“何時的事,我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許傾奺沒有回答她,而是問陳鈺道:“你從哪裏聽來的?”
陳鈺看一眼顧果,“昨日文安郡主到春江府來找我,我們閑聊時,說到了顧皇後。我跟她說,顧皇後是我最過長得最好看的人。她便跟我提到了廣陵郡主,而後不經意的說杜世子曾經救過廣陵郡主,事後還請了媒人到長樂侯向廣陵郡主提親的事。”
顧果的麵色有些不好看了。
杜承安救她三姐,原本他們都很感激。杜承安找媒人上門說親,他們雖然覺得他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但也沒有多說什麽。直到陳鈺回京都,杜承安攔街退親,才將他們給惡心到了。
陳鈺握住顧果的手,顧果朝她輕輕搖頭,表示她沒事。陳鈺便接著說:“又因為當初在大長公主的慶賀宴上,陳二小姐曾為離間我和陰平郡主,說過杜世子向陰平郡主提過親的事。我就跟文安郡主說,杜世子倒是挺會挑人提親。”
“許是我這句話提醒到文安郡主了,她便臉色很不好的,跟我說了杜世子曾救過好些人的事。”
“我們都懷疑杜世子救人是假,借救人,攀高枝才是真,所以便商議分頭行動。她今日去問吏科都給事中府的程小姐和南山書院嶽山長的孫女嶽二小姐,我則來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