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果然什麽

  花楹往左右看一眼，確定周圍沒有人偷聽後，她壓著聲音說道：“皇後娘娘收小小姐為徒，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宛童也學她那般，往左右看一眼後，壓著聲音問道：“什麽別的原因？”


  “你想想看，”花楹靠近宛童兩步，用更低的聲音說道，“皇後是如何被打入冷宮的？是不是因為前太子謀逆和成王謀害前太子？”


  待宛童點頭後，花楹又道：“可劉壯山的出現，讓前太子謀逆和成王謀害前太子，變成了一樁不那麽確定的事。換作是你，你肯定也想為前太子和成王平反，對吧？可馬嬤嬤說，在皇後娘娘被打入冷宮後，前太子和成王的勢力，就被前朝的那些老臣全部清剿幹淨了。如今，朝堂上都是端王和晉王的人。皇後娘娘想要平反，可說是難於上青天。”


  “這時候，你再想想我們小小姐。我們小小姐剛回京都，不屬於任何一個勢力，但實力又不容小覷，皇後娘娘利用我們小小姐，是不是就很順理成章了？”


  宛童麵上劃過幾分驚色。


  眼底則藏著幾分若有所思。


  花楹隻看到了她麵上的驚色，頗是得意的說道：“我雖然被小小姐罰去了春江府，但我可沒有嫌著。春江府以前是皇家別院，那幾個留下來的管事，以前伺候的也都是宮中的貴人。知曉的秘辛，可不是你們去打聽就能打聽得到的。”


  宛童沒有接她的話。


  短短幾句話，便兩次提及馬嬤嬤，且還在最後讚揚了留下來的那幾個管事。可見，她在春江府這些時日，是確實和馬嬤嬤走得很近。


  她自以為從馬嬤嬤嘴裏套出了不少的秘辛。


  但，馬嬤嬤又從她嘴裏套出了多少小姐和小小姐和喜好呢？

  馬嬤嬤已經被發賣出去了。


  答案已經無從得知。


  宛童看一眼花楹，收起最後一張字，轉身出了涼亭，往山下走去。


  花楹緊跟著她，“小小姐被劫持是怎麽回事，你跟我仔細說說。”


  宛童看著紙上的錯字，大致的給她講了一遍經過。


  花楹聽完，脫口說道：“果然。”


  宛童看向她，“果然什麽？”


  花楹搖頭，“沒什麽。”


  宛童定定的看著她。


  花楹憋不住話道：“你看著我做什麽？”


  宛童不說話，依舊定定的看著她。


  花楹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我說還不行嗎？我就是聽幾個官奴議論說，小小姐肯定事先就知曉陰平郡主會算計她。否則，是絕不可能秋桑、空青和子苓都跟著小小姐，而獨獨讓你留了下來。”


  宛童質疑的看著她，“官奴？”


  “對呀。”花楹目光遊離了片刻，又有些不服氣的轉回來看著她，理直氣壯的說道，“武安侯夫人是韋氏嫡係出身，小小姐遭遇襲擊，誰知道是不是她安排的？我拉攏幾個官奴，向她們打探打探怎麽了？”


  宛童平靜道：“那你打探出什麽來了？”


  “打探出……”花楹止住腳步，“你是在懷疑我背叛小小姐嗎？”


  宛童淡聲道：“沒有。”


  花楹幾步過去，攔到她跟前，“明明就有！”


  宛童繞開她，“你想多了。”


  花楹不依不饒的再次攔過來，“我們是一同被金家收養，也一同接受夫子教導長大的。你心裏在想什麽，沒有比我更了解的了。說吧，你憑什麽懷疑我？”


  宛童被迫停下腳步，輕歎著說道：“我沒有懷疑你。”


  “是小小姐連續遭人算計，我有些杯弓蛇影了。”


  花楹質疑的看著她，看她不像是說謊，隻好作罷道：“我對小小姐的忠心，天地可鑒。這次便算了，再有下次，我可不會輕易原諒你了。”


  宛童點頭。


  兩人相繼出了鬆園，往竹園去的路上，花楹又問道：“小小姐被劫持前一晚，春江府裏的煙花是誰放的？”


  宛童作出彌補狀道：“顧小郡王放的。”


  “還真是顧小郡王？”花楹嘀咕兩句後，又問道，“我聽說，皇上那夜也送了煙花到春江府？”


  宛童點頭。


  花楹看著她再問：“小小姐那夜是不是也在春江府？”


  “本是打算去的，”宛童麵色平靜的說道，“後來真伯說，給小小姐備了慶賀宴，小小姐走不開，便沒有去。”


  “顧小郡王為何要給小小姐放煙花？”花楹再一次問道。


  宛童搖一搖頭後，笑說道：“顧小郡王隻說，是慶賀小小姐終於解完毒，以後不用再來回奔波。但我猜測，是他日日都要護送小小姐去定國王府，又護送回青雲樓，耽誤他去平康坊找飄飄姑娘了，所以小小姐解完毒，他不用再奔波後，激動之餘，才去放的煙花。不過……”


  進入竹園，往後院走的時候，宛童接著說道，“今日去皇宮時，顧小郡王說，皇上有意給他和小小姐賜婚。”


  花楹驚得‘啊’了一聲。


  還想細問，十來個在酒樓裏跑堂的小二，抬著一箱箱賀禮，叫著‘麻煩花楹姑娘、宛童姑娘讓一讓’的聲音，打斷了她。


  兩人齊齊止步，又齊齊朝邊上讓開幾步。


  “這是誰送的賀禮？”花楹問道。


  “各個府邸都有送。”小二之一說道，“說是慶賀小小姐恢複康健和平安歸來的賀禮……小人也搞不懂，反正今兒一早，就有一堆一堆的人在往青雲樓裏送了，送到現在，大門都快給堵上了。真掌櫃一開始還想著用這個做噱頭，拉一拉生意的，現在是挪不出空隙坐人，就叫小人們趕緊送過來了。”


  花楹看著賀禮裏還有布匹綢緞，好笑道：“這是哪個府邸送的，不曉得金家就有布莊嗎，怎的還送了綢緞過來。”


  宛童順她的話看向那幾匹綢緞，也覺好笑道：“若是我沒有看錯，這些綢緞還是從錦繡莊買的。”


  兩人跟著賀禮，一起進了後院。


  陳鈺正在降溫亭中有氣無力的寫著字，聽到動靜，她回頭看過來。看到一箱箱的賀禮，驚得立即跑出來，問道：“怎麽回事？”


  花楹搶著說道：“是各府送給小小姐的賀禮，說是慶賀小小姐身子康健和平安歸來。”


  “這麽多？”賀禮還沒有搬完，小二們按照花楹的指示，將賀禮擱到空地上後，又去搬剩下的了。陳鈺走過來，繞著幾大箱賀禮走了一圈，驚訝道，“怎麽還有人送我綢緞的？”


  “小小姐再仔細看看，這綢緞還是錦繡莊的呢。”花楹說道。


  陳鈺嘖兩聲，“從錦繡莊買綢緞送給我，可真會想。不過，怎麽會有這麽多賀禮？我什麽時候，這麽受歡迎了？”


  放眼掃去，大長公主府、淮陽郡謝氏、太原王氏、平陽侯府、大理寺卿孟彰、內閣輔臣郭忠……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送來了賀禮。


  “昨日皇上不僅下旨處置了陰平郡主、韋四小姐和宋大強，還讓蘇公公來青雲樓給小小姐傳口諭，讓小小姐在太後娘娘的壽宴獻舞，”宛童掃了眼擺著的賀禮後，若有所思的說道，“這些人不過是聞風而動，提前結個善緣罷了。”


  陳鈺指尖從那幾匹綢緞上滑過，好笑的說：“那要是賢妃娘娘被貶為賢嬪的事傳出來，送賀禮的人，豈不是會更多了？”


  宛童點頭，“肯定會更多。”


  花楹不甘落後的說：“近兩日我們就要搬去春江府了。這些人既然那麽會聞風而動，怎的不將賀禮都送到春江府去？還省得我們再收拾一回了呢。”


  “送到春江府，就要過兩日才能讓小小姐看到。”宛童說，“他們既是聞風送禮，自然是要讓小小姐越早看到越好了。”


  花楹不死心的說：“可這綢緞的料子雖好，但小小姐也用不到呀。”


  “行了，心意到了就行。”陳鈺製止她道，“你一會兒不是要去春江府叫人過來幫忙收拾麽，多叫些人便是了。”


  花楹應是。


  跑堂的小二們，來來回回走了五六趟，才將所有賀禮都搬過來。


  武安侯夫人問宛童，要不要著手收拾，被宛童拒絕，“近幾日都沒有雨，就留在這裏吧。等花楹將人叫回來，仔細清一清，將清單列好交給小小姐過目便是了。”


  武安侯夫人應好，目光在如山的賀禮上打了兩個轉，便去到陳鈺跟前伺候著了。


  “母親和阿離還沒有回來嗎？”陳鈺邊寫字邊問。


  昨日寫的七百二十個字，她有六十三個字寫錯，有一百五十九個字沒有寫好。總共二百二十二個字，每個字寫十遍，那就是兩千兩百二十個字。雖然比昨天寫得少，但陳鈺還是不想寫。


  打心底的不想寫。


  秋桑邊磨墨邊勸：“小小姐就別抗拒了，這要再寫錯寫不好，明日十三先生就該罰小小姐每個字寫二十遍了。”


  陳鈺指尖一抖。


  筆墨瞬間浸透紙張。


  這一張紙，她還差三個字就寫完了。


  但現在。


  她要重寫！


  陳鈺欲哭無淚的扔了筆，趴在扶手上，嚶嚶嚶的說道：“秋桑，你賠我字！你不賠我字，我就要真哭了！”


  秋桑看著紙上的汙漬，也頗是心疼的說道：“奴婢錯了。”


  “錯了不行，你得賠我字。”陳鈺甕聲甕氣的說。


  秋桑知道她是借此偷懶，也不戳破她，隻道：“那奴婢跟著小小姐一塊兒寫字，如何？”


  對呀。


  她怎麽沒有想到！


  陳鈺立即從臂彎中抬起頭，指著降溫亭中的所有人，說道：“從今日起，你們每個人都得陪著我寫字。一人陪一日，今日是秋桑，明日……”


  陳鈺看一圈，最後指著天冬道：“你來排順序，將她們三個也排進去。”


  她們三個，指的是武安侯夫人、蘇采苓和蘇靜好。


  除了蘇靜好外，武安侯夫人和蘇采苓聽到她們也在順序之列，心裏都湧上來幾分喜意。


  韋雁杳被聖旨遣去龍華尼寺一事，讓她們都有些驚弓之鳥的恐慌。韋家，她們是肯定回不去了。就算能回去，日子也肯定不好過。眼下，陳鈺將她們排在陪伴之列，便證明她依舊會收容她們。為奴為婢雖然低人一等，但陳鈺不是個愛管束下人的主兒。


  所以，與其回去看人臉色過日子，還不如留在這裏，謀一謀前程呢。


  陳鈺交待完，便催促著秋桑，趕緊寫字。


  子苓過來接替秋桑磨墨。


  天冬則麻利的在旁邊鋪上張紙，並順勢遞過來一支筆。秋桑接過筆，沾好墨後，便悶頭開始寫。


  陳鈺見她這般，也趕緊將髒了的紙拿開，待天冬另鋪上紙後，似要與她競賽一般，也開始悶頭寫。


  寫了不知道多少張的時候，金氏回來了。


  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紫芙、紫菀。


  陳鈺見狀，本是想停筆歇息一會兒的，但見秋桑依舊悶著頭不停的寫寫寫，她也隻好悶著頭，跟著寫寫寫，連招呼都沒空跟金氏打。


  金氏懷著驚訝進入降溫亭，走至她身邊，掃一眼她身側堆著的那一摞紙，擰眉問道：“怎要寫這麽多字？”


  “秋桑，你不準寫了，我要歇息！”陳鈺大聲說。


  秋桑令行禁止的停下筆。


  陳鈺趕緊又寫了兩個字後，也停下筆。


  在讓天冬和宛童給她揉手時，她說道：“昨日寫了不少錯字，師父今日檢查過後，罰我每個錯字寫十遍。母親不必為我擔心，我馬上就要寫完了。”


  金氏心疼的拿起一張她寫的字，本是想勸她，慢慢寫，不用那麽著急，結果一眼就看出幾個錯字來。在說與不說中，她終是沒有忍住的將紙張遞過去，並指著錯字說道：“鈺兒，這個染字上麵是個九字，而不是七字。”


  “是嗎？”陳鈺自然而然的接過紙，對著書比較了一下，點頭道，“還真寫錯了。”


  說完，將紙又放了回去。


  金氏問她，“不用重寫嗎？”


  陳鈺瞬間愣住了。


  她把紙拿回來，又對著書比較過後，失魂落魄道：“真的寫錯了，真的寫錯了……我為什麽會寫錯呢？我明明記得是寫對了的呀。”


  說著，她不死心的又對著書比了比。


  確定是錯的後，她不肯接受事實的說道：“我明明寫的是對的，肯定是這個書錯了。”


  金氏在她身邊坐下來，輕輕揉一揉她的腦袋，“不著急，慢慢寫。”


  “可我不想寫了。”陳鈺撲到她的懷中，緊抱住她，“母親，你去跟師父說，讓我不要寫了，好不好？”


  “為什麽不想寫了？”金氏溫和的問她。


  陳鈺扁嘴，“就是不想寫了，反正我在洪源郡的時候，沒有跟著師父讀書識字，也過得好好的。”


  “鈺兒既然不想寫，那我們就不寫了。”金氏配合的說道，“明日十三先生要問起來，鈺兒就說是母親不讓你寫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