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不能再等
出了慈恩寺大門,往右行十丈有餘,便是廣聚軒。
廣聚軒前建有一座彩樓歡門,高達三層樓,奢靡華麗,同周圍陳舊的建築,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待走到近前。
陳鈺看見,廣聚軒的主樓是座三層大樓,大樓周圍還有五櫃麵朝主樓的副樓。主樓和副樓之間,架設著淩空的飛橋。飛橋裝著雕刻精美的護欄,且彼此相通。
隻觀其店麵,已比青雲樓大了一倍有餘。
待進到店內,瞧著鼎沸的人聲和一間間分隔的包間,以及包間上掛著的珠簾和珠簾上掛著的用絲綢繡成的匾額,陳鈺暗暗驚歎,其奢華與排場,真真是比青雲樓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陰平郡主瞧著她的驚色,頗是自得的同她說道:“廣聚軒雖還比不得青雲樓,但也相去不遠了。”
陳鈺掃向穿梭忙碌的店小二,平靜道:“沒有比不得青雲樓,應是與青雲樓有過之而無不及。”
文安郡主道:“你這是妄自菲薄了。等一會兒進了包廳,你就明白差距在哪裏了。”
陰平郡主訂的是春蘭廳。
春蘭廳在主樓左邊的第二棟副樓第三層。
窗麵正對著慈恩寺內裏景致。
三人進到廳中,於桌前分頭圍坐。
宛童自覺退到後邊,秋桑、空青和子苓則上前來,緊貼著陳鈺近身伺候。
文安郡主昨日闖青雲樓後園時,推了她一把,致使她的手受了傷。她落到後邊,陰平郡主隻掃了一眼,也沒有放在心上。
跑堂的小二端著茶果點心進來,恭謹的擺到桌上後,便無聲的退了出去。見她們都是女眷,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看出差別了吧?”文安郡主舉著描金畫銀的茶碗,朝著陳鈺眨眨眼。
陳鈺看著茶碗及一應的碟、盤,點一點頭。
文安郡主解釋,“廣聚軒接待的食客不分權貴、商賈和士子、文人,且這些人中,又以跑貨商賈居多,因而廣聚軒無論是裝修還是用具,皆以華美為主。”
青雲樓麵向的皆是權貴名流,在華美的基礎上,還需要精致與考究才行。
文安郡主一邊說著,一邊喝著茶。
陳鈺手上戴有裴京墨送的粉玉手鐲,粉玉手鐲可解百毒,便也不提防,邊喝茶邊聽她說話。
陰平郡主麵色如常的,同她們一樣,一邊喝著茶,一邊時不時的插上幾句話。
本來按照計劃,文安郡主今日是要跟陳鈺坦言,昨日在大理寺時,她之所以會幫助陰平郡主的原因。但在慈恩寺時,陰平郡主一直緊隨著她們,讓她一直找不到機會。
且眼下又共處一室,就更找不到機會了。文安郡主飛快瞧兩眼陰平郡主後,隻能說起其他話題:“昨日夜裏,春江府放煙花了?”
這也正是陰平郡主關心的話題,便不動聲色的擱下茶碗,用銀簽插了塊西瓜,悄然的聽著。
陳鈺點頭,“放了。”
“是為慶賀你終於解完毒嗎?”文安郡主好奇的問。
陳鈺再次點頭。
陰平郡主見她上肯細說,不由咽下口中的西瓜後,佯裝不經意的說道:“聽說後來皇上也送了煙花到春江府給顧小郡王,為他助興?”
這是在試探她嗎?陳鈺掀眼看過去,見她麵色坦然,不見絲毫即將算計她的慌張,心頭不由微微一沉後,說道:“皇上是送了煙花過來。”
至於是不是送給顧勝的,她沒有說。
“你解完毒,我都沒有送你禮物。”文安郡主隱隱覺得氣氛不對,趕緊岔開話題說,“等今日回去後,我一定要補上。”
“好呀。”陳鈺應承說,“你打算送我什麽?”
“你想要什麽?”文安郡主問。
陳鈺想一想,說:“筆墨紙硯吧。回京都時,不知道師父也來了,便沒有準備。現在用的,多是真伯他們到筆墨坊買來的,倒也能用,就是用著總覺粗糙。”
“那我就送你筆墨紙硯。”文安郡主立即說,“我父親收藏有好些筆墨硯台,等我回府後,找他要些過來。”
陳鈺‘嗯’一聲,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陰平郡主沒有參與這個話題。
真掌櫃給她買的筆墨紙硯必然都是最好的,她用著還覺粗糙,她若送,也最多跟真掌櫃買的一樣。既是如此,她也無須多此一舉了。況且今日過後,她還能不能用上,還是個未知數呢。
“何大人已經將留春抓捕歸案了,想來用不上幾日,便能……”
先前的小二敲敲門,提醒過屋中的幾人後,便領著數名小二,端著托盤推門進來。
陰平郡主訂好的酒席,已經好了。
十二道菜,皆是以魚為主料。
小二們擺好食盤,魚貫出去後,采薇不動聲色的過去關好了門。
“這一桌十二道菜,皆是由石川粗鰭魚所製。”陰平郡主接過采薇遞來的碗,盛上一碗魚湯,遞向陳鈺,“石川粗鰭魚屬於珍稀魚種,長年生活在七十丈左右的深海裏,想要捕獲十分不易。這是將魚肉錘打成糜後捏出的魚丸所燒的湯,你且嚐嚐。”
陳鈺接過碗,淺嚐一口後,目光隱隱一亮。
陰平郡主見狀,淺笑道:“看來是合你口味了。”
陳鈺點頭,也催著文安郡主趕緊嚐一嚐,“這湯很鮮,很好喝。”
“石川粗鰭魚?真有這種魚?”文安郡主接過陰平郡主遞來的湯碗,驚訝道,“早前聽六公主說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編撰的呢。不過六公主說,她吃那一回,花了差不多三千兩銀子,這……”
陰平郡主好笑道:“以往都是你們請我,難得我請一回,便不用替我省銀子了。”
“好吧。”文安郡主以為她是想借此討得陳鈺諒解,便也沒有再多問。喝過半碗湯,便又在陰平郡主的介紹下,一一嚐起了其他的魚菜。待每道菜都差不多嚐過一遍後,她又接著剛才未完的話,繼續說了起來,“何大人已經將留春抓捕歸案,想來用不上幾日,便能查出謀害你的真凶了吧。”
石川粗鰭魚幾乎沒有刺,陳鈺吃下碗裏的紅燒魚塊後,回道:“留春已經如實招了,真凶也已經找到了,應該用不了幾日,便能抓到凶手了吧。”
文安郡主脫口問道:“凶手是誰呀?”
陰平郡主也不由自主的抬眼看來。
“早上來之所以來得晚,除了睡過頭外,還因路上碰到何大人,多聊了幾句。”陳鈺餘光掃一眼陰平郡主後,有意說道,“據何大人說,留春一到縣衙,便如實召了,召出來的凶手是花姨娘。不過,因為她召得太過爽快,何大人並不信她的話。”
陰平郡主握著湯匙的手指微微一緊。
陳鈺瞧見,不動聲色的勾一勾嘴角後,又繼續:“何大人要去升道坊查走訪那幾起命案,我也沒有多問。隻是臨走時,聽何大人說,等走訪完那幾起命案後,還要去義親王府詳實。”
文安郡主不自覺的看向陰平郡主。
何衝不相信留春的話,便是懷疑上了她。以何衝的手段,隻要去到義親王府,肯定就能查出蛛絲馬跡來。
到時候……
陰平郡主心頭微沉,麵上卻極力鎮定道:“何大人去義親王府詳實,也是應該的。隻憑留春的一麵之詞,本就不可信。”
“其實留春後來又改過口供,”陳鈺突然說道,“隻是改的什麽,何大人沒有跟我說。”
陰平郡主無法再保持鎮定了。
她知道陳鈺是故意的。
但從她故意道出來的消息裏捕捉出的一二信息來看,扣押留春的家人,以逼其栽贓花姨娘這條路,顯然是行不通了。
不能再等了!
陰平郡主盛了半碗魚湯,慢條斯理的喝到一半時,手指一滑,湯匙擦過碗沿掉落到地上。
地上鋪著厚實的羊絨地毯,但湯匙落在上麵,還是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動。
這個響動就似一個信號。
盡管陳鈺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地板忽然下陷,而後椅子一歪,將她傾倒出去的瞬間,她還是忍不住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