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各方算計
五城兵馬司二十糧倉失火，無論是按大齊律例，還是按盛元帝以往處事手段，晉王李靈均都得被問罪。
但他隻是禁足。
這麽明顯偏袒他的行為，必然會惹怒端王的舅舅。
明知此結果，盛元帝還是做了。且還做在想要奪陳忠兵權的當下，就由不得大長公主不多想了：盛元帝要麽已經找到掣肘陳忠的法子，要麽五城兵馬司那二十糧倉的火……是他安排人放的。
即便不是他安排人放的，恐怕在得到走水消息的瞬間，也已經做出要借此事，削弱端王的勢力的決定。
大長公主與他打交道多年，對他的心思依舊揣摩不透。正是如此，才心生憂慮的想要讓文安郡主和陳鈺盡快打好關係，再借助十三先生，為她的兒子尋一門上好的親事。
這般即便將來她落敗了，也有香火延續。
高嬤嬤和趙嬤嬤是跟著大長公主一同長大的，對朝局與大長公主府的危局，也是知根知底的。正是因為太清楚，才除了寬慰外，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罷了。”大長公主也知道，事情是急不來的。又以手撐了頭，緩上片刻後，說道，“實在不行，也隻能應了範太傅了。”
太傅府範三小姐範隱珠傾慕世子已久，範太傅寵孫女，早前曾在私下裏隱晦的向姑爺提過。隻是太傅府權勢已達巔峰，若與之結親，恐盛元帝更容不得大長公主府存在，大長公主思慮再三，隻能閉口當作未知。
應了範太傅，那便是要應下這門親事了。
高嬤嬤和趙嬤嬤對視一眼，想勸，卻不知如何開口。兩人倒不是忌憚太傅府權勢過大，而是嫌那範三小姐是個病秧子。
是個先天不足的病秧子。
熱不得、冷不得、打不得、罵不得、也說不得。隻能當成個嬌嬌一樣護著。
高嬤嬤終是不忍，上前一麵為大長公主揉著太陽穴，一麵說：“世子方年少，哪能讓那範三小姐毀了他一輩子。真到了萬不得已，還有皇後娘娘的路可走呢。”
皇後娘娘？
大長公主心底微微一動，忽的想起陳鈺報案救母那夜，盛元帝讓鄭參護送端王妃回府的事來。
憑白無故，怎會讓鄭參護送端王妃？
除非……
大長公主嘴角慢慢揚起來，吩咐高嬤嬤說，“你去告訴落雁，以後無論華陰公主遇到何事，能幫的，都讓她幫一幫。”
高嬤嬤歡愉的應聲是，待趙嬤嬤上前來接了她的手後，便快步去了。
“公主可是想出法子來了？”趙嬤嬤問。
大長公主‘嗯’一聲，卻沒有多說。隻暗自盤算著，徐姑姑之所以應下她收陳鈺為徒的吩咐，或許並不僅僅是因為她授意的緣故，也許盛元帝比她更早授意過了。
如此一想，思緒瞬間開闊了。
而在她思緒開闊，並為此定下種種計謀時，義親王府蘭慧院。
剛從義親王所居的上林院回來的陰平郡主，瞧著手中的二十兩銀子，麵色漆黑如墨。在冷聲遣退屋中所有伺候的婢女後，她將銀子用力一扔，再也控製不住的蹲到地上，將頭埋到手臂中，無聲的痛哭起來。
二舅舅送來給她置衣參加慶賀宴的五百兩銀子，轉到她手中，僅餘二十兩！那四百八十兩，有一半落在花姨娘那賤人所生的庶子手中！她去找父親理論，父親訓斥她、花姨娘嘲諷她便罷，反正她已經習慣了。偏母親……憑什麽覺得一個庶子比她重要？
就因為他是男子嗎？
陰平郡主雙手死死的掐著胳膊，不甘與恨意化作眼淚，如奔波的山洪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采薇和靈雨一左一右蹲在她身邊，也默默的流著眼淚陪著她。
許久許久後。
陰平郡主在衣袖上扶去眼淚，起身將二十兩銀子又撿了回來，用錦帕將上麵的塵灰擦淨後，遞向靈雨：“收起來吧。”
靈雨咬著唇接過來，拿進裏屋，小心的藏到了暗箱中。
采薇則去倒了碗茶過來。
陰平郡主接過，慢慢的灌上半碗，將所有的情緒都溫茶咽下後，她擱下碗，問道：“林七小姐那邊……”
“已經有眉目了。”采薇快速說，“按郡主的辦法，奴婢找了留春到市井裏去候著。那丫頭平時看著老實，行事倒挺機靈。這才過去幾日，不僅同林府外出采購的一個黃姓嬤嬤熟識了，還認了對方為幹娘。”
“剛認幹娘兩日，留春也不敢冒然打探林府的事，怕引起猜疑。隻昨日跟著那黃嬤嬤采買時，佯裝無意的提了句‘要是也能進林府便好了，就能一直跟著幹娘’，繼而打探出了一絲半縷的消息。”
采薇看靈雨放好銀子出來了，便示意她去門口守著。等她去後，又接著道：“據那黃嬤嬤偷摸告訴留春的消息，得幸皇上給林六小姐賜了婚，不然林四爺已將林七小姐送去內閣郭忠郭大人府中，給郭大人的獨子郭盛為妾了。”
陰平郡主眼底劃過一抹訝異。
采薇也極為不屑的說，“說是因為林四夫人當年之事，林大人一直對林四爺看不過眼的緣故，讓林四少想要證明自己。恰好郭盛妻妾成群，卻隻生了一堆女兒，而無一子嗣。若林四爺肯將林七小姐配予郭盛為妾，郭大人不僅會在翰林院為他謀上一官半職，還願再給十萬兩白銀的聘禮和將丈人家還未出閣的孫侄女許予他為妾。”
“現下呢？”陰平郡主問。
“現下皇上給林六小姐和晉王賜了婚，林府再不是從前那般門可羅雀，林四爺便嫌十萬兩銀子太少了，要添至五十萬兩，方可作數。”采薇‘呸’一聲後，又接著說，“郭大人自然不肯，此事便就此作罷了。林四爺沒了銀子、沒了官，自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因當年林四夫人的事，京都裏的權貴公子們，都不肯再與他結交。”
“沒有門路，林四爺便讓林七小姐在過幾日的慶賀宴上，自己挑個人家，自己想辦法與對方結上關係。”
陰平郡主被林四爺的操作給驚住了，但同時，心裏也隱隱的平衡下來：父親、母親和外祖父、舅舅們隻是重視子嗣，雖也有拿她換取榮華的心思，但卻斷做不出讓她為妾這般下作的事。
心裏平衡下來，心緒也跟著漸漸平複。陰平郡主緩一緩，示意她繼續。
“留春聽了黃嬤嬤這些話，一邊假意憐憫林七小姐，一邊又假意的恭維著黃嬤嬤連這種秘事都能知道。黃嬤嬤許是被恭維得暈了頭，便說出了林七小姐身邊一個叫月兒的婢女，是她的侄女。留春便纏著黃嬤嬤，說要見一見這個侄女姐姐。黃嬤嬤被纏得沒法，今日采買之時，便將這個侄女帶了出來。”
“這個侄女倒比黃嬤嬤要聰明些，見到留春的瞬間，便點破了她的伎倆。留春見藏不了，也大方的承認了，給了她十兩銀子，便收買了她。那月兒拿了銀子，也爽快的說了，會挑撥林七小姐在慶賀宴對付華陰郡主。”
采薇說到這，忍不住笑了起來，“據留春說，她當時報家門的時候，本是想報謝二小姐的，最後想到謝二小姐的脾氣，又改報了杜三小姐。”
“倒是個聰明伶俐的。”陰平郡主稱讚說。
采薇點頭，“確實聰明伶俐，不僅能完成安排的事，還有意外之喜。就是…有些聰明伶俐的過了頭，不知何時就會反誤。”
陰平郡主目光隱隱一動，看一眼采薇，待她湊近後，她附耳低語了幾句。采薇聽完，眼睛一亮，便快步出了蘭慧院，找留春去了。
……
日子極快，轉眼已是七月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