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開解母親
給四哥的信寫好,交給花楹落封後,陳鈺覺得不能厚此薄彼,便又讓宛童繼續磨墨和讓天冬鋪紙,她又提筆,給外祖父、舅舅和大哥他們寫起信來。
給四哥金君擷寫了五張紙;給外祖父寫了四張紙;給舅舅和舅母們合寫了三張紙;給大哥金少卿寫了兩張紙;二哥金懷謹寫了一張紙;三哥金青柏就寫了幾句,落到五哥金清烽時,陳鈺手已經酸的抬不起來了。
將筆交給宛童,又抬著胳膊讓秋桑幾個給她捏捏後,陳鈺看著封好的幾封信,說道:“五哥的留到下次再寫或者讓他跟著大哥他們一起看吧,我寫不動了。”
義掌櫃的兩封信,早已經寫好。待花楹將幾封信都落了封,他拿過來道:“五公子近來跟著二爺到江南那方巡鋪去了。待回洪源郡,怕是要到年底。”
“那年底的時候,我再給他重寫一封。”陳鈺說。
義掌櫃點點頭,又歪頭往外看一眼,“時辰不早了,小小姐明日還要解毒和聽課,便早些歇著吧。”
陳鈺應好,在他們走出降溫亭時,猛然想起劉壯山自盡的事,她又急步追出去,問道:“真伯,宣陽坊西門外,橫跨啟夏路的那條橋是不是就叫玉帶橋?”
真掌櫃應是。
陳鈺便立足,目送著他們幾個走遠後,她回掃一眼亭中桌上的筆墨,吩咐花楹、宛童收回去放在書桌上,留待她一會兒用後,便徑直去往正房。
金氏已經回屋了。
歪在床上,還在抹淚。
半夏幾個,都圍在床邊,軟聲哄勸著她。
“母親。”陳鈺過去,坐到她身邊,讓半夏她們都退出去後,她歪身輕靠著她,小聲問,“母親可是在心疼父親?”
金氏不說話,隻是剛有歇勢的眼淚,又洶湧起來。
陳鈺聽著她壓抑的哭聲,微微低眸:“母親知道,陳老夫人為何不讓我們進門嗎?”
金氏哭聲微止,歪頭看著她問道:“為何?”
“因為父親並不是陳老夫人親生的孩子。”陳鈺說。
金氏不敢置信的瞪圓了雙眼,她一直以為是陳老夫人不喜歡她,從未想過,夫君不是陳老夫人的孩子!
陳鈺眼圈也有些紅,但極力控製著。她軟著嗓音,在金氏的驚愕著,一點一點的說起了陳忠的過往。金氏才聽到陳忠十歲被趕出家門,走投無路隻能充軍,便已不受控製的捂著嘴,嘶聲痛哭起來。
花楹、宛童和半夏、茯苓等八個婢女,站著門口,聽著陳鈺的講述,也都不約而同的紅了雙眼。等陳鈺說話時,一個個的,都哭成了淚人兒。
金氏更是哭得幾度差點暈厥過去。
陳鈺也在哭。
雖然哭著,眼卻極亮。
“母親,父親不願意告訴你,不是害怕外祖父和舅舅們,而是他真心的疼惜你,如同外祖父和舅舅們一樣,不願意讓你知曉外間的險惡。”陳鈺嗓音漸次明亮起來,“如父親知曉,他所經曆的一切讓你這麽痛苦,那他一定會很難過,很歉疚。”
“不,我不痛苦。”金氏的嗓音已經哭得啞了,但聽聞陳鈺的話,她還是迅速抹去眼淚,自責道,“我是難過,是心疼,也是羞愧。鈺兒,我連你父親在邊關真正做什麽的都不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夫人;我什麽也幫不了你,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陳鈺撲到她的懷中,緊緊的擁著她,“誰說母親不合格了?母親是我和阿離最好的母親,也是父親最好的夫人!”
“不,我不是。”金氏推著她。
陳鈺擁著她不鬆手,“母親,父親立了那麽多的功勳,我也已經被冊封為華陰郡主,你否定自己,便是在否定父親和我!”
金氏瞬間住手。
“母親,你不知道父親的事,不是你的錯。是外祖父、舅舅和父親都疼惜你,他們不願意讓你整日裏擔驚受怕。”陳鈺鬆開她,改握住她的手,軟聲道,“母親心疼父親,我也心疼父親。可是光心疼,是沒有用的。父親前半生受過的苦,我們已經沒有辦法改變。可父親還有後半生,是不是?我們隻要讓父親後半生過得幸福快樂,便足以彌補他的前半生了,是不是?”
金氏迷茫,“可是,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他幸福快樂?”
陳鈺粲然一笑,她知道,此時此刻的金氏,想要的絕不是她好好的,便能讓父親幸福快樂之類的話。她需要參與感和認同感。因而,她握緊她的手,認真說道:“母親忘了,我被冊封郡主,是要舉辦慶賀宴的。”
金氏依舊迷茫的看著她。
“慶賀宴上,京都許多有頭有麵兒的夫人、小姐都會來。來的小姐們,自然該由我去招呼。可來的夫人們,就得母親招呼了。”眼見金氏張嘴就要拒絕,陳鈺先一步道,“大舅舅常說,家國天下。父親戍守邊關,保護我們大齊國土安康。母親鎮守家宅,守護我們的小家幸福。那父親和母親連起來,是不是就是家國天下了?”
“母親再想一想,那些話本裏寫著的幸福是什麽樣的,是不是天下安康、家宅和睦?天下安康、家宅和睦,是不是就是家國天下了?”
“可是我……”
“沒有可是,”陳鈺絕然說道,“我才十二歲,母親總不能讓我慶賀宴時,自己去接待前來賀喜的夫人們吧?再說了,有定國王妃在呢,母親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去請教她呀。”
對,她可以請教定國王妃。
金氏如吃下一粒定心丸,雖還是忐忑,卻已經接下了接待的‘任務’。
陳鈺見狀,暗暗鬆氣的同時,鼓勵說:“母親近來和定國王妃相處,已和在洪源郡時,同那些前來玩耍的夫人們相去不遠了。還有今日從定國王府回來,同文安郡主和陰平郡主說的那幾句話,更是已經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
金氏眼眸一亮,“真的?”
“真的。”陳鈺肯定的說道,“定國王妃是這京都除皇後之外,最尊貴的人了。母親都能和她從容相處,旁的夫人,自然也是手到擒來的。”
金氏含著淚花,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鈺兒,謝謝你。”
陳鈺緊擁著她,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金氏才鬆開她。金氏的眼圈雖還紅腫著,麵色卻已經恢複了平靜。陳鈺見狀,入下心來的同時,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母親便早些睡吧。睡好了,明日才有精神頭去請教定國王妃。”
金氏點頭應好,也讓她早些回去歇著。
陳鈺同樣應好後,將半夏幾個叫進來,仔細的叮囑一翻後,才走了。回到東廂房,她立足腳步,默默的呼了兩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