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可再犯
“顧小郡王是個片刻不得安寧的鬧騰人,我讓阿離過去瞧著他,有什麽事,便及時過來知會。”定國王妃寬心的解釋。
陰平郡主想起去年顧勝強拉著裴京墨遊湖釣魚,致使裴京墨受涼毒發,差點沒緩過來的事,眼中的晦暗又全都散了。
定國王妃若有似無的掃她一眼,又飲了兩口湯後,轉問陳鈺道,“前日去賞荷宴如何?可能適應?”
陳鈺點頭,“剛開始有些不適應,後來碰到文安郡主和陰平郡主,有她們照顧著,倒是沒什麽不適了。”
定國王妃瞧一眼陰平郡主,又以眼示意青黛過去,給她盛了碗官燕後,笑言道:“早前讓柳嬤嬤去大長公主府討要請柬時,文安鬧著要親自送過來。來時,有同她叮囑過幾句,倒沒料她如此上心。”
陳鈺淺淺一笑,趁機‘告狀’說:“她說了,說照顧不好我,王妃是會苛責她的,所以除了比試外,她幾乎都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定國王妃笑了笑,又問她幾句賞荷宴上的狀況後,便轉過話鋒,又問起她去賭坊,以及報案的事。
陳鈺如實敘述。
定國王妃一直是麵色平靜的聽著,直到聽到禁軍要綁她們,秋桑、空青兩個在動手時,卻未下重手的時候,她的眉梢才微不可察的擰了一下。
待陳鈺說完。
又等她用過兩口湯,定國王妃才開口問道:“為何不下重手?”
她的言語輕緩,未帶一點苛責。但通身的氣壓,卻讓秋桑和空青,本能的跪到了地上。
金氏和陰平郡主用膳的動作,也瞬間停下。
陳鈺也驚到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說:“我當時的目的是為報官救母親,若下重手,恐怕橫生變故。”
“事不至大,無以驚人。”定國王妃嗓音依舊輕緩,但言語卻鋒利如刀,“你既報著鬧大而謀救人之路,便不該再懼怕橫生變故。禍以禍人者禍,鬧得太大,無法收場,那就利用自身患禍,使謀害、阻攔你的人也身陷禍中。何為法不責眾,這便是。”
陳鈺低眸,逐字逐句消化片刻,方才起身揖手道:“多謝王妃教導。”
定國王妃‘嗯’一聲,再道:“優柔寡斷,乃敗事之源。下次再遇同樣的事,斷不可再犯。”
陳鈺應是。
“吃飯吧。”定國王妃沒在說其他。
她不說,旁人也不敢說。
安安靜靜吃完飯,又漱過口,重新回到正堂坐下來,喝過半盞茶後,定國王妃又才開口。
這次,她問的是陰平郡主的身體。
盡管剛來時,她已經問過了。但陰平郡主絲毫不敢敷衍,如實的又回答一遍後,還又說起了木白給她的解毒方子。
定國王妃聽後,卻未並評置。抿兩口茶,很是自然而然的轉開了話題。
陰平郡主微微斂眸,飛快的掩去眼底翻湧上來的冷光。
閑話幾句,在一盞茶將盡時,顧勝總算是帶著陳離回來了。
又各自說過幾句話後,陳鈺便適時的放下茶碗,起身告辭。
知曉十三先生已經回來,她要開始學習,定國王妃也沒有多留。叫柳嬤嬤將備好的兩個木箱拿過來,遞給她,說是送給她的賀禮後,又叫了佘嬤嬤送他們出去。
待他們走遠。
柳嬤嬤喚來婢女,將殘茶收下去,又重新換盞新茶上來後,瞧一眼外邊,說道:“這陰平郡主的膽兒是越來越大了,心眼都耍到王妃跟前來了。”
定國王妃渾不在意的抿了口茶,“不過是想來試探一番,我待陳小姐的態度罷了。”
柳嬤嬤笑一笑,“那她可算是如願了。”
定國王妃擱下茶盞,扶著她的手臂起身,邊往後院走,邊道:“這才剛開始呢。”
柳嬤嬤便道:“那是不是要提醒陳小姐一聲,陰平郡主投靠的是端王?”
定國王妃腳步頓了一下,隨即道:“不用,少年人多吃吃虧,多走走彎路,是好事。”
說著,人也出了正堂。
正堂和後院間,是個小花園。
園裏各色奇花異草,美不勝收。
但……
定國王妃鬆開柳嬤嬤的手,朝著園東的玫瑰走去。玫瑰花開正好,一簇簇、一團團,鮮豔競放,濃鬱芳香。柳嬤嬤隨在她的身後,一邊使喚月見、芫花去拿花籃和花剪,一邊說:“是王管事昨日遣人從升道坊的時花匠那裏運回來,趁夜栽種上的。”
“花養的不錯。”
“確實是不錯。”柳嬤嬤也壓了枝開著花的枝條,湊近聞了聞,“這個時花匠,別的花倒罷,獨玫瑰養得好。王管事也是在兩個月前,聽聞了他的名聲後,才找上的門。看這花的形態,怕是以後進府的玫瑰,都得從他那裏入手了。”
定國王妃獨愛玫瑰,京都城裏許多人都知曉。
早些年頭,定國王和定國王府世子還在時,京都城中許多的花匠為巴結討好,都練了一手養玫瑰的好技術。後來,定國王和定國王府世子相繼出事,定國王府也漸漸沉寂後,那些玫瑰養得好的花匠,便又轉頭學起了別的技術。
定國王妃也未計較。
王管事能尋到好的玫瑰回來,她便多賞一賞,尋不到,她也不強求。
月見、芫花將花籃和花剪拿過來。
定國王妃從柳嬤嬤手中接過特製的手套,戴好後,拿著花剪,繞著玫瑰園子,認真的挑起了花朵。
……
佘嬤嬤領著人,在觀柳院坐上軟轎,外行出了垂花門,又行了一段距離後,便與金氏說起了話。
顧勝聽了片刻,轉頭問陳鈺,“是不是挨罵了?”
陳鈺的目光從空青抱著的兩個木箱上收回來,瞧他一眼後,鎮定道:“挨什麽罵?”
顧勝低笑,“行事優柔,你說挨什麽罵?”
陳鈺睨向他,“你這般清楚,是不是也被罵過?”
顧勝靠著轎背,翹起二郎腿,抖一抖腳尖後,淡定道:“許久沒被罵過了。”
“那就是說,以前經常挨罵嘍。”陳鈺上下打量他幾遍,嘖嘖有聲,“難怪早前送我到定國王府,你都不進來。”
“小爺不進來,那是要去……”瞧見回望過來,笑容滿麵、目光也很溫和的佘嬤嬤,顧勝瞬間止住話頭,並扭轉過頭,假裝欣賞起了王府的風景。
陳鈺見此幕,輕笑兩聲後,故意道:“那是要去什麽?怎麽不說了?”
顧勝裝作聽不見。
陳鈺繼續:“是要去找飄……”
“王府的風景不錯,”顧勝手指斜前方,“你瞧那邊的閣樓,南對錦湖,背倚竹林,八麵三層四重簷。登閣四望,不僅能將滿園的蔥翠盡皆入眼,還好似浮於樹木叢林之中。若是小爺所猜不錯,那閣樓當該就是浮翠閣了。”
陳鈺被他的話引過去,見那閣樓磅礴寬大、氣勢宏偉,周圍林竹遮蔽,如置森林,不由多看了好幾眼。再回過眼來,對上顧勝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翻了個白眼。
顧勝見此,忍不住低笑出聲。
行在一旁的陳離看到自家姐姐吃癟,忙幫忙道:“小郡王,一會兒到了青雲樓,你先別走。我母親說,要拿幾盒八分的珍珠送你去討好飄飄姑娘。”
“混小子,你是不是皮癢……”顧勝笑容一斂,便要恐嚇,眼見佘嬤嬤又看過來,他忙止住話頭,又看起了風景。
陳鈺讚賞的看向陳離。
陳離眉開眼笑道:“姐,別怕,我幫你。”
陰平郡主看著幾人的笑鬧,微斂的眼底,暗藏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