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激言狡辯
“兒臣並不認識什麽劉壯山,”李靈均壓著心底的驚恐,以頭觸地,言語懇切道,“還請父皇明查!”
不能承認,絕對不能承認!
不管杜承安跟端王說了什麽,他都必須要跟劉壯山撇清關係!
李靈均緊抓聖旨,強忍著膽寒,再次痛聲道:“劉壯山誘使二哥謀害大哥,又誘使大哥謀逆,千刀萬剮也難辭其罪,兒臣便是向天借了膽子,也不敢與之有瓜葛,還請父皇明查!”
“不敢與之有瓜葛?”端王嗤笑,“陳小姐去萬年縣衙報案,坊門攔路不讓她進去的人就是劉壯山,你敢說你不認識他?”
李靈均沉著眼,猛然抬頭看著端王,怒聲質問:“四哥怎知那攔路之人是劉壯山!”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端王瞧著他,眼底暗藏精光,“陳小姐讓婢女畫了劉壯山的像!”
李靈均瞳孔猛的一縮,脫口便道:“四哥怎知,那劉壯山不是金家安排來誣陷我的!”
話落,瞧見端王眼底彌漫上來的譏諷,李靈均瞬間清醒。張嘴便欲狡辯,端王卻不給他機會。
“劉壯山被錦衣衛秘捕三年而不得,卻在今晚以禁軍身份現身宣陽坊,阻攔陳小姐報案,五弟說他是被金家安排來誣陷你的,是在暗指金家已經強橫到連錦衣衛也不放在眼裏了,還是在暗指……”端王雙目如芒,直盯著他,“金家對禁軍已經如臂指使了?”
李靈均心潮急劇起伏,他知曉端王不會放過今晚這個機會,但沒想到,他竟如此歹毒!
暗暗吸上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李靈均沉冷反擊:“四哥一直給我扣帽子,是為了拉攏金家吧?端王府明明在崇義坊,四嫂出宮後,卻去了宣陽坊。如此處心積慮,四哥當真好心計!”
端王眼中譏諷更甚,“等閑時候,你這般反擊,確實不錯。但你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個:今晚護送你四嫂回府的是府軍前衛指揮僉事鄭參!”
李靈均瞳孔再次緊縮,鄭參,那是父皇最寵愛的三皇姐的附馬鄭執的胞弟!也是父皇最信任的人之一。
瞧著李靈均瞬間變色的麵孔,端王再次道:“偽裝成禁軍襲殺陳小姐的死士,是鄭將軍絞殺的。並且鄭將軍還說,原本今日勝業坊、宣陽坊的護坊禁軍,都被調了值。”
李靈均一顆心瞬間沉底,知曉有人背叛他向端王告密,來的路上,他便想好了應對之策。但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鄭參會參與其中!
今日當值的本該是府軍後衛。
而鄭參和府軍後衛指揮同知馬戴關係素來要好!
武安侯是保不住了。
父皇最忌諱的便是染指兵權!
不管調值一事,武安侯知不知道,作為金吾前衛和金吾後衛的統領,父皇都絕不會輕饒了他!
想到搭上武安侯所費的人力財力,李靈均便心痛難忍。但此刻,無論他有多心痛,都必須忍著。因為他還得全力以赴的為自己脫身!
瞧一眼手中的聖旨,李靈均不敢表露半分怯意的再次以頭觸地,誠惶誠恐的說道:“父皇明查,兒臣自賞荷宴結束後,便回了晉王府,護坊禁軍為何調值,兒臣不知。”
端王瞧一眼盛元帝,見他神色雖冷如豎冰,眼底也盛戴著殺意,卻呷著茶,似並不急於處置李靈均,心頭不由微微一沉後,再次出聲道:“這般說來,五弟也不知道,陳小姐之所以會去宣陽坊報案,是因為陳大人將陳夫人和陳小公子強留在陳府的事了?”
李靈均目生怒意:“四哥慎言,二舅舅並未強留大舅母和小表弟,而是二舅母憐外祖母思孫心切,病臥於床,才去青雲樓中,請了大舅母和小表弟回陳府探望。”
“探望著就不讓人回去了?”端王嘲諷。
李靈均低眸,“陳府便是大舅母和小表弟的家,何來回去一說?”
端王‘嗬’了一聲,“五弟年紀輕輕,便得了失憶症不成?陳家族譜既無陳夫人,也無陳小公子,何來一家人之說?”
李靈均飛快瞧一眼盛元帝,見他似無插手之意,目光微一湧動,迅速生出幾絲明悟來:父皇不想因今夜之事處置他,父皇在給他辯駁反擊的機會!
心境一明,李靈均人也跟著冷靜下來,瞧一眼明顯增了急色的端王一眼,他從容回道:“陳家如何行事,那都是陳家的私事,似乎還輪不到四哥來指手畫腳。”
“五弟錯了,”端王揚聲道,“自打陳小姐報案起,這便不是陳家的私事了。”
“表妹年歲尚小,且剛回京都,還不懂京都的規矩,所謂報案,不過是一時任性的胡鬧之舉。”李靈均淡聲應道,“回頭大舅母訓上幾句,此事便可揭過了,何需放到台麵痛判?”
“五弟又錯了,”端王義正辭嚴道,“陳小姐報案,單獨來看,確可說是私事。但綜合以往,所牽扯出來的陳家問題,卻絕算不得私事。”
“眾所周知,陳大人當初是以《禮記》和《孝經》得父皇看重,才晉升為禮部右侍郎,委以為朝廷選拔人才的科舉與冊封各附屬國等大任!但陳大人近來的行徑,根本就擔不起此責!”
“且不論陳大人當初將十三先生關門弟子攔於府外,致使十三先生屢拒父皇邀之入朝的盛請,就單以今日之事而論,陳二夫人憐陳老夫人思孫心切,到青雲樓將陳夫人和陳小公子帶去陳府慰聊沒錯,但錯就錯在,不該自抬身份,不如實告知青雲樓掌櫃等人實況!”
“青雲樓掌櫃不明就裏,追其至勝業坊,陳家又未如實告知勝業坊近來盜賊猖獗,外來人等閑不得入類之況,此乃錯之二!”
“眼見天黑,陳家又未遣人知會青雲樓等掌櫃,至其一直守在勝業坊外,鬧得京都人人熱議,並致使錦繡莊康掌櫃情急之中走上歪路,此乃錯之三!”
“陳小姐憂母心切,報案尋人,驚動禁軍,引來人心惶恐,此乃錯之四!”
“四錯共舉,雖指向的都是陳府後宅,但小小後宅都管理不善,陳大人又如何擔得起天下文人表率!”
端王氣勢節節攀高,震得李靈均方寸大亂,辯無可言。
眼看他勝利在望。
盛元帝虛虛抬眼,淡掃一眼步步進逼的端王,又淡掃一眼節節敗退的李靈均,沉聲問道:“勝業坊何時盜賊猖獗了?朕為何不知?”
李靈均目光一斂,心神瞬間清醒:“兒臣也想知曉,四哥是從何得來的消息?”
端王暗恨盛元帝的處事不公,卻又分毫不敢表露的揖手回道:“是陳小姐在萬年縣衙報案時說的。”
李靈均嗤笑一聲,“四哥何時變得這般人雲亦雲了?”
“五弟教訓得是。”端王眼瞼微垂,極力下壓憤慨後,向著盛元帝道,“兒臣未經查實,便信之不疑,確有不妥,還望父皇寬責。但……”
端王看向李靈均道,“兒臣雖有不妥,但並不能減免陳大人之過!”
李靈均極力反駁,“四哥所列舉的二舅母四錯,隻能證明二舅舅私德不嚴,還遠談不上擔不起天下文人表率的罪論。”
“這些還談不上,那陳二小姐於賞荷宴上,故意構陷陳小姐謀害她,被大長公主以品行有虧逐出賞荷宴淡不淡得上?”端王質問。
李靈均待辯。
端王目光一冷,又繼續:“如果這還談不上,那五弟和陳二小姐私相授受、私定終身呢?”
“五弟開蒙、斷文識字以及德行規範,皆由陳大人親手教導。陳大人教導皇子皇孫尚且如此,教導天下文人學士如何,由此而知!”
“兒臣自幼與表妹一同長大,情不自禁下,方鑄下錯事。”李靈均迅速磕頭認罪,“兒臣自己鑄下的錯,自己認,萬不敢累及二舅舅,還請父皇明鑒。”
端王冷哼,“子不教,父子過。五弟和陳二小姐德行有缺,陳大人若推責無錯,擔當何在?禮俗何在?”
李靈均不語,隻以頭磕地讓盛元帝重罰。
端王再瞧向盛元帝,瞧著他陰晴不定的麵色,心底生寒。但瞧了眼李靈均手中握著的聖旨,他又快速冷靜下來。
父皇除了忌諱朝臣染指兵權外,還忌諱拉幫結派!
而李靈均很不巧,這一點,他也占了。
垂一垂眸,端王再一次揚聲道:“五弟確該重罰。大齊律法有言,凡朝臣不得私進賭場。但兩年前,萬年縣縣衙九品典薄宋常存在永安坊快意軒參賭,欠下巨額賭資,被帶去見官之際,五弟巧從此地經過,了解實況後,不僅沒重罰宋常存,反慷慨解囊替他償還了賭資。”
盛元帝淩厲的目光瞬間橫掃而來。
端王冷冷一笑,再接再厲道:“據陳小姐所言,宋常存之所以會欠下巨額賭資,乃是被人算計。而算計之人,利用的便是與宋常存有深仇大恨的另一賭坊常客王麻子作的局。又據王麻子交待,他和宋常存的仇恨起因是,他往萬年縣縣衙外的銅匭投檢舉信,檢舉宋常存之故!”
“兒臣已將王麻子交由京兆府,隻是……”端王一撩衣擺,跪至地上,“萬年縣縣衙上下一心,包庇宋常存嗜賭之事,其心可誅!兒臣懇請父皇,遣臣嚴查萬年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