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打一個賭
定國王府。
清心院。
在大長公主同文安郡主說著陳家強留金氏和陳離一事的當頭,定國王妃和裴京墨也在說著同樣的事。
不過,氣氛比棲鳳院要溫馨許多。
定國王妃和裴京墨手裏都握著卷書,各坐一頭,安靜的翻看著。
定國王妃身邊的小幾上,擺著幾味點心與水果,是今早金氏遣人送來的。小幾旁,木槿和月見圍著茶爐,煮著清茶。
茶霧繚繞、茶香氤氳,襯著定國王妃清貴雍容的身姿,頗有幾位仙趣。
反觀裴京墨這邊。
他身邊也擺有小幾,小幾上也有點心與水果,不過卻是陳離送來的。小幾旁邊,隨從木蛟和木狼毛手毛腳的煮著茶。
一邊煮,還一邊嘀嘀咕咕。
木蛟說:“陳將軍真不容易。閨女笨就算了,夫人也笨。”
木狼說:“你就不懂了吧,這叫傻人有傻福。”
木蛟震驚:“你說真的?”
木狼認真點頭:“真的假不了。”
木蛟若有所悟:“也對,陳夫人那麽笨、陳小姐也那麽笨,金家卻那麽有錢,沒點傻福,確實辦不到。”
木狼一本正經的回他:“所以你知道你為什麽存不住銀子了嗎?”
木蛟點頭:“怪我娘將我生得太聰明了。”
木狼感歎:“我娘也是,明明是個鬥字不識的鄉婦,卻將我生得如此伶俐。不認識陳夫人、陳小姐之前,還覺得是祖墳冒了青煙,現下看,分明是造了孽。”
木蛟抓了把茶扔進半開的壺中,看著茶葉隨著水咕嚕翻滾片刻後,他拎起茶壺,倒上一碗,放到裴京墨手邊。之後,又倒上一碗遞給木狼。
木狼也不管燙不燙,囫圇著灌上一口,誇道:“這什麽茶,真香。”
“我煮的,能不香嗎?”木蛟得意的也給自個倒上一碗,囫圇著灌上兩口後,砸巴著嘴道,“趕緊多喝兩碗,等一會兒陳小姐也被騙去陳府後,就有得忙了。”
聽聞此話的定國王妃,從書中抬起了頭。看一眼木蛟、木狼跟前還在滾煮的茶,又看一眼裴京墨手邊縈繞著嫋嫋香霧的茶碗,最後看向裴京墨,語調鬆快的問道:“當真不需要我幫忙?”
裴京墨頭也不抬:“不需要。”
定國王妃唇角含笑,“陳小姐若是進了陳府,再想請我幫忙,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裴京墨從書中抬眼,“母親似乎很希望陳小姐被騙去陳府?”
定國王妃笑容甚了兩分,“何以見得?”
裴京墨合上書,瞧了眼邊上的茶碗,“母親若是閑得隻能打趣我了,不若好好想想,怎麽將陳夫人給調教好。”
定國王妃笑得向佘嬤嬤、柳嬤嬤說道:“聽聽這話,感情陳夫人被騙進陳府,還都是我的錯了。”
佘嬤嬤接過她手中的書,擱到一邊後,又端了碗茶遞過去,“陳夫人得了王妃幾日教導,卻還是被陳二夫人和晉陽郡主三言兩語所騙,認真說起來,王妃確是要擔一些責任的。”
定國王妃喝了兩嘴茶,又示意木槿給裴京墨送一碗茶去後,笑說:“這陳夫人的心結就是身份,隻要一日不解決,不論我怎麽教導,她該受騙,還得受騙。陳將軍在巴東郡剿匪,情況未明,眼下她受一回騙,也算是個教訓,終歸是還有可以挽回的餘地。我若是替她擋了,待巴東郡有消息傳回來,她再去受騙,那可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話是這麽說的沒錯,”柳嬤嬤瞧一眼木槿幾個,收斂話題說,“就是公子教導了陳小姐、陳小公子幾日,陳小姐、陳小公子未上當受騙,隻陳夫人受騙了,往後說起來,難免要說王妃不用心了。”
定國王妃笑了,瞧著從容喝著香茶的裴京墨,打趣道:“說了半宿,原來由頭在這裏呢。陳小公子有沒有上當,已經不可追查。但陳小姐會不會上當,現在可說不準。”
“母親可願同我打個賭?”裴京墨擱下茶碗,氣定神閑。
“賭什麽?”定國王妃似笑非笑道。
裴京墨嘴角微揚,“以一個要求為注,賭陳小姐會不會上當。”
定國王妃毫不猶豫便應了下來,還囑咐佘嬤嬤、柳嬤嬤做見證人。完後,她又吩咐月見:“去前院守著,王管事來後,立即帶他來見我。”
月見應是,將扇火的蒲扇遞給木槿,起身剛走到門口,王管事便來了。
月見揖手見禮後,忙轉身回屋稟報。
定國王妃聞言,當即便宣了王管事進屋。
“如何?”定國王妃問。
王管事向她和裴京墨各一禮後,才回:“陳小姐往宣陽坊去了,說是母親和弟弟下落不明,要報官尋人。”
“報官尋人……陳家強留著陳夫人和陳小公子,雖是不要臉麵的做法,但找上一二理由,倒也能蓋一蓋。陳小姐若報了官,等於是將陳家的臉麵擺到了台麵上,是與不是,就不是陳家一嘴說了算了。”柳嬤嬤稱讚道,“陳小姐這個法子,倒真真的紮到了陳家的痛處。”
定國王妃跟著稱讚,“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確實是個好法子。”
“母親記得,欠我一個要求。”裴京墨淡笑著端起茶碗,喝了兩口後,拿起書卷走了。
定國王妃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笑罵道:“官有那麽好報的?更遑論她還是去宣陽坊報官。”
那宣陽坊的縣衙裏,可不少都是晉王李靈均的人。
但裴京墨已經走遠了,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
定國王妃搖搖頭,向王管事道:“繼續打聽著吧,有什麽事,叫人過來說一聲就是了,不用你自己來回跑。”
王管事應是,又揖一揖手後,才退出去。
裴京墨出了清心院後,便回了清平院。
木白已經回來了。
在院落的避暑亭中,擺好棋盤,又沏好茶,安靜的等著他了。
見到他過去。
木白立即起身揖手,並恭敬的叫了聲:“師兄。”
裴京墨向他點一點頭,坐到棋盤前。
木白倒上兩碗茶,擺一碗到他跟前後,也跟著坐下來。拾了顆白玉棋子,落子的同時,匯報說:“按師兄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裴京墨‘嗯’一聲,“可有意外?”
木白再落一子,“一切都在師兄的算計當中。”
裴京墨故意在旁落下一子,不去吃他的棋子,“仔細說一說。”
木白便道:“如師兄所料,那宋大強果真想對陳小姐動手。所幸師兄又料算得不錯,陸小姐在看出陳小姐身陷困境後,便主動擔了護送陳小姐回青雲樓的差事。”
“至於那位見過晉王收買宋常存的證人,陳小姐也一並交給了陸小姐保護。陸小姐指使她認識的幾個混子,將那位證人轉藏到了昭國坊中的一處破廟中。”
“我怕打草驚蛇,引得晉王的人注意,便隻安排了月狐和火蛇在暗中守備。”
“除外,晉王的確安排了幾撥人審問康掌櫃,但有師兄安排的人照應著,暫時還沒有用刑。”
裴京墨隨他的講述查缺補漏,又吩咐了幾點安排後,便轉回話鋒問道:“陳府情況如何?”
“陳府……”木白本來要落子的動作頓了頓,對上裴京墨問尋的目光,他未語先笑道,“似乎不太好。”
又頓一頓後,他才說道:“陳家想要的是金家的誠心輔佐,因而待陳夫人和陳小公子,不僅未苛刻半分,反而在吃住上,給他們安置的都是最好的。隻是,於他們而言的最好,距離陳夫人和陳小公子平素的用度,還有很長一段的差距。陳夫人性子軟弱,倒是好拿捏,但陳小公子正是頑劣的年紀,這一下午,便折騰的陳府,幾乎翻了天。”
裴京墨想到陳離的鬧騰,嘴角也忍不住揚了揚。
木白還在繼續說:“隻陳小公子一個,倒也罷了。偏陳府最小的那位陳四公子,自小得陳老夫人的溺愛,性子任性、跋扈得很。見陳小公子第一麵,便想給個下馬威。結果被陳小公子將他從穿到戴、從吃到住,都給批得一無是處後,就鬧騰開了。”
“若非想拉攏金家和十三先生,否則陳家怕是早將陳小公子送回青雲樓了。”
裴京墨三子結束了棋局,“讓月狐他們看好了,莫出了岔子。”
木白點頭。
其實不用看,就金氏身邊那幾個會武功的婢女,陳府就沒人能欺負得了他們。
隻不過金氏性子太綿軟了些,才拖了後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