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親事重修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便是謝氏所謂的修身養德?”杜承安輕叱一聲後,又不緊不慢道,“我退婚,不過是早前受書院裏那一幫同窗教唆,一時腦子犯糊塗,才犯下蠢事。原本想私下尋個機會,向陳小姐好好賠禮道歉以求諒解的。既然你現在提到了,那我便當著眾人的麵給陳小姐賠禮道歉吧。”
西瑟閣二樓角東角,杜承安起身,朝著東錦閣躬身揖手道:“陳小姐,我為先前的愚蠢向你道歉。還請陳小姐寬恕之餘,再給我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我可以對天起誓,終此事,絕不會再負陳小姐半言!”
顧勝一口酒笑噴出來,“早前退婚是腦袋糊塗,現在道歉,確定腦袋清醒了?”
杜承安誠懇道:“自然是清醒的。”
顧勝轉動著酒碗,吊兒郎當道:“你如何證明?”
“如何證明,得由陳小姐來定奪。”杜承安謙卑道,“且,這也是我與陳小姐的私事,還請小郡王容我和陳小姐自行解決。”
“是不是你的私事,本郡王管不著,也懶得管,”顧勝不屑道,“但涉及到陳小姐,本郡王還真要管管。”
“小郡王此話何意?”杜承安皺眉。
顧勝邪肆的扯了扯嘴角,“本郡王收了真掌櫃幾萬兩銀子,承諾過要護陳小姐周全。你想賠禮道歉、彌補過錯,可以,但小心機小算計都得給本郡王好好的收起來。”
“幾萬兩銀子,護你周全,護你多久?”陸映月盯著陳鈺問。
陳鈺也不知道,但回京都當日,風叔請顧勝當幫眾,便花了兩萬兩。護她周全,又隻是幾萬兩,料想也就一個月了。
“一個月?哇哇哇,請我請我,我也可以保護你!”陸映月抓住陳鈺的手,瘋狂自薦。
陳鈺連連點頭,“好好好,請你請你,能把手鬆開了嗎?”
陸映月嘿嘿笑著鬆開她,但又不放心的重新抓住,強行拉鉤道:“不準騙我,也不準反悔!不然我不打嬌滴滴的小姑娘,但我可以打你弟弟的。見一次打一次!”
陳鈺哭笑不得的說道:“好,不騙你不反悔。”
就是你打我弟弟沒問題,但抓我的時候,手勁能不能不要那麽大?
“那我過兩、不,明天,我明天就去青雲樓找你。”陸映月說。夜長夢多,她堅決不能給陳鈺反悔的機會!
陳鈺看她又蠢蠢欲動的要抓她手,便趕緊點頭答應下來。
在兩人商討明日什麽時辰見麵時,杜承安也再次開口了,“小郡王放心,我是真心實意向陳小姐賠禮道歉,絕無半分心機算計。”
“那你繼續。”顧勝說道。
杜承安向他揖手一禮後,再次麵向東錦閣,揚聲道:“陳小姐,我已經知錯,還請陳小姐大人大諒,給我一次彌補過錯的機會。”
“不給。”陳鈺毫不猶豫的拒絕。
“不知陳小姐要我如何做,才肯原諒?”杜承安好脾氣的問。
陳鈺揉著被陸映月抓痛的手,淡聲道:“不必白費心機。”
杜承安沉默片刻,“我知道攔街退婚,乃是罪大惡疾,不配得到諒解。但你我親事是由定國王和我祖父定下,若冒然作罷,恐是對定國王和我祖父的不敬。還請陳小姐看在定國王的麵兒上,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你是宣平侯府的世子,身份不至於有多清貴,卻也不是我一個低賤的商賈可以高攀的。”
“你可以私下退親,但你怕,怕我外祖父當年都能迫使定國王去宣平侯府為我定下親事,會不會再使什麽齷齪手段糾纏你。”
“我父親秉性高潔,願意放下身段抬舉一個商女,但你宣平侯府雖德義平平,卻做不來這種自甘墮落的事。”
“這些話,都是退親當日,杜世子你親口說的,而我一日也不敢忘!”陳鈺偏頭看向西瑟閣,神色平淡道,“現在,你讓我大人大量,給你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嗬,杜世子不防告訴我,我要如何大人大量,才能寬恕你當日的種種惡言惡行?”
杜承安羞愧懺悔:“是,陳小姐不敢忘,我也不敢忘。自說完那些混賬話後,我便悔不當初,日日受著煎熬,恨不能讓乾坤倒轉、時光逆流,回頭去抹掉那些妄言亂語。隻是……”
“那就讓乾坤倒轉、時光逆流吧。”陳鈺打斷他的話,“隻要你能抹掉我的記憶,或者讓定國王重新活回來,再找你祖父定一遍親事,我便寬恕你,並給你一次彌補的機會。”
“你這根本是強人所難!”承杜安的隨從不憤道。
陳鈺頗是好笑道:“你們權貴世家都是這麽霸道的嗎?就隻準你們強人所難,不準別人也強人所難了?”
“你……”
“陳小姐,”杜承安製止隨從後,飛身站到荷池中央,躬身揖手,姿態謙卑道,“一切都是我的錯,陳小姐即便強人所難,也是理所當然的。隻是乾坤倒轉、時光逆流,乃神仙手段,我一介凡人,怎敢與神仙攀比?還請陳小姐另行吩咐。”
陳鈺看向他。
與退親那日所見的張揚跋扈不同,今日的他溫順且謙卑,姿態十足的低。
隻不過,前世種種早已刻骨融血,並不是他一時的伏低作小便可抵消的。
呷一口茶,陳鈺冷漠的問:“真想道歉?”
杜承安誠懇道:“隻要陳小姐肯原諒,便是刀山火海,也絕不遲疑。”
“那就明日去南山書院,把學給退了吧。”陳鈺雲淡風輕道,“退完學,後日便去青雲樓做跑堂。我今年十二,還有三年及笄。三年跑堂,換你我親事重修,如何?”
聞聽此言:
東錦閣、西瑟閣,兩閣當中,俱是寂靜一片。
舞台上下,所有比試也都停了下來。
乘風亭一樓,夫子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全都看過來。二樓,大長公主覷了不動聲色的裴景墨一眼後,也目帶讚賞的看向了東錦閣。
杜承安心中暗歎著抬頭看向陳鈺。
陳鈺也看著他。
退親那日,是她初回京都之時。彼時她身帶尖銳,三言兩語便能輕易激怒。而今不過半月,尖銳竟不見絲毫,一言一行間,皆是疏離。
她才十二歲呀。
這樣驚才絕豔的少女,他竟然錯過了。
杜承安想笑。
可他又笑不出來。
悔與恨,在心頭翻滾。
他想再說些什麽,可陳鈺不給他機會了,“不是刀山火海,絕不遲疑嗎?怎麽隻是讓你退個學,當三年跑堂就不願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