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眼中的光
抽簽,抽的是出場的順序。
很快,婢女們便帶著簽牌回來了。
抽到靠前順序的小姐們,拿到簽牌,便開始準備了。
文安郡主和陰平郡主的運氣不錯,抽到的都是中間或是靠後的順序。因而,三人都坐著沒有動。
“你一會兒要跟我一塊兒嗎?”文安郡主問陳鈺。
陳鈺搖頭,琴、棋、書、畫、舞的比試在舞台,騎、射、武的比試則在別的地方。她懼熱,不想頂著大太陽跟著她到處亂跑。
“那等她們都走後,我們先去二樓挑個位置。”文安郡主說,“陰平的比試全在舞台,你坐二樓,剛好能夠瞧見。”
陳鈺點頭應好。
一盞茶盡,前麵比試的小姐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位置瞬間空出來大半。
文安郡主趕緊讓蟬衣到二樓看看,確定二樓也空出來許多位置後,她當即起身道:“走吧,到二樓挑位置去。”
陳鈺跟著起身,剛要走,旁邊突然有人驚呼:“快看西瑟閣!”
“西瑟閣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陳鈺和文安郡主下意識的歪頭朝西瑟閣看去。
西瑟閣中鬧哄一片,一樓二樓的不少公子都起身朝著門口方向,似在恭迎什麽人。
東錦閣離得遠,有些看不清楚。文安郡主麻利的換了個開闊的地兒,探出半個身子看了半晌,才激動的回頭說:“是裴二公子,裴二公子來了!”
裴二公子?
裴京墨!
是裴京墨!
還未離開的小姐們雙眼霎時一亮,齊齊聚到窗旁,朝著西瑟閣望去。
“天啦,真的是裴二公子!”
“裴二公子有兩三年未曾出過定國王府了吧?”
“是不是裴二公子的毒已經解了?”問話的小姐看向文安郡主。
“應該解了吧?這都多少年了。”其她小姐也都看向文安郡主。
文安郡主翻了個白眼,“都看著我做什麽,我也是才知道裴二公子來了賞荷宴好吧?”
眾小姐顯然不相信。
文安郡主也懶得跟她們解釋,擠出擁堵,坐回原位後,又跟著陳鈺歪著腦袋往外看,邊看邊問,“你去定國王府,可有見過裴二公子?”
陳鈺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說:“我每次去定國王府,都是直接到定國王妃的清心院,再由定國王妃身邊的柳嬤嬤領我去偏廳,讓藥王穀的神醫給我解毒。”
“解完毒,再跟著定國王妃用完午膳,便會離開。”
文安郡主並未懷疑她的話,隻說:“裴公子毒入肺腑,身子受不得熱也受不得冷,因而長年累月都在清平院中,幾乎不會出來。今日來賞荷宴,也不知道是藥王穀的神醫新研製出了可壓製蝕心毒的藥,還是他硬撐著來的。”
陳鈺悄悄眨眼,她說的裴京墨和自己見到的裴京墨確定是同一個人嗎?
“陰平也去過定國王府幾次,”半是憐憫半是可惜的歎了口氣,文安郡主又接著說,“也沒有見過裴公子。”
陳鈺看向陰平郡主。
陰平郡主依舊是寡淡的神色,但陳鈺卻在她眼中看到了光,星光一樣璀璨的光。
“你還不知道吧,”文安郡主頗是驕傲的說,“以前在宮宴上獻舞的一直都是陰平。”
陳鈺明知故問道:“那現在怎麽變成杜三小姐了?”
“是去年仲秋宮宴,陰平在獻舞前病倒了,徐姑姑迫於無奈臨時換上了杜三小姐,”文安郡主悄悄看一眼陰平郡主,見她不並未在意後,才接著說,“自那後,獻舞的便一直都是杜三小姐了。”
陳鈺問:“為什麽?”
“陰平的身子自那次病倒後,便一直不大好。”文安郡主又看一眼陰平郡主,“雖然也請了藥王穀的神醫調理,但一直不見好轉。”
“不是生病。”陰平郡主湮滅了眼底的光,“是中毒。”
文安郡主驚得猛的站了起來,杯盤翻滾的聲音,瞬間引得周圍熱議裴京墨的小姐們都看了過來。
文安郡主壓著翻滾的驚意,趕緊坐下,待小姐們都回過頭後,才死死的盯著陰平郡主,啞著嗓子問:“你不是因為跳得太久,身子出問題,而是…而是中毒了?怎麽會、怎麽會……”
“對外的說法罷了。”陰平郡主淡聲道。
“怎麽中的毒?凶手找到了嗎?”文安郡主連聲問。
陰平郡主沉默了一瞬,才答:“沒有。”
“那你中的是什麽毒?解了嗎?”文安郡主再次問。
陰平郡主平靜回答:“九殤,無解。”
九殤是什麽,文安郡主並不知道。她隻關心:“藥王穀的神醫也解不了嗎?”
陰平郡主點頭。
文安郡主慘白著臉,喃喃道:“難怪每年藥王穀的神醫到京都來為裴二公子控毒時,你都會去定國王府。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你是因為傷了身子才……沒想到竟是中毒……”
陳鈺看著文安郡主交織著懊惱與自責的臉,目光微動:文安郡主都不知道陰平郡主中毒的事,顧勝是從何得知的?還是,文安郡主是裝的?
“無礙,”陰平郡主輕拍文安郡主的手,含笑寬慰,“不過是力氣衰竭,跳不了舞罷了。”
文安郡主緊抿著嘴,“徐姑姑是不是也不知道你中毒的事?”
陰平郡主輕歎一聲,看著文安郡主道:“我中毒的事,不許外傳!”
說著,她又看向陳鈺。
陳鈺趕緊點頭。
隻有文安郡主不憤道:“為什麽不告訴徐姑姑真相?徐姑姑要是知道你……”
“文安,”陰平郡主看著她,目光嚴厲,“徐姑姑待我宛如親生,我不能害她,明白嗎?”
她不明白!
文安郡主雙手緊握成拳,徐姑姑有皇叔的寵愛,若知道她中毒,定能揪出凶手!
“我的話,你還聽不聽了?”陰平郡主問。
文安郡主使氣的撇過頭,“我不說就是,你不用這般威脅我。”
陰平郡主歎口氣,“我沒有威脅你,是……罷了,總之你記著,這件事不準外傳。”
文安郡主眼圈一下就紅了,“凶手是不是……”
陳鈺迅速按住她的手,“郡主,慎言。”
她已經分辨不清,她們倆和顧勝,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了。
唯一知道的是:不管誰真誰假,在陳家的事沒有解決前,她都不想參與其中。
文安郡主瞄一眼她,又瞄一眼陰平郡主,在陰平郡主的暗示下,乖覺的閉了嘴。
陳鈺瞧見,悄悄鬆了口氣後,迅速轉移話題道:“陰平郡主能比舞,便是在變好了。沒有任何事,能比得過陰平郡主的身子,對不對?”
文安郡主點頭,“你說的對!想要找凶手,也並不急於這一時!”
陳鈺不再接話,而是抬眼看向陰平郡主。陰平郡主朝她感激的點一點頭,便又看向了外邊。陳鈺順她的目光看出去,看向四角重簷亭中的徐姑姑。
徐姑姑……
陳鈺無聲歎氣。
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些。
先前的幾番交鋒,她以為已經摸清了她們的底細,卻不想,才稍稍鬆懈,便差點失足……
目光從徐姑姑身上挪到大長公主身上,陳鈺心底警惕叢生。
收回目光,陳鈺再次看向陰平郡主。
發現她的目光已經轉移,不由又順著她的目光看了出去。
西瑟閣。
似乎從裴京墨來了後,她的目光便一直落在西瑟閣。
瞧著她眼中晦暗不明的光亮,陳鈺若有所思:也許,她今日想跟杜嬋比舞,不單單是為了徐姑姑,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