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石多鳥

  “是徐姑姑。”文安郡主小聲說，“徐姑姑是教導陰平和杜三小姐舞蹈的師父。”


  “陰平郡主是因為徐姑姑，才要跟杜三小姐比舞的吧。”陳鈺看著徐姑姑，若有所思的問。


  顧勝說，徐姑姑十分看重陰平郡主。得知陰平郡主是被人下毒才暈倒的後，便把盛元帝賞賜給她的人參、靈芝全都送進了義親王府，還把那晚近身伺候陰平郡主的宮婢、太監全給杖斃了。


  隻是後來，陰平郡主放棄學舞，讓徐姑姑寒了心，便不再踏足義親王府，轉而用心教導起了杜嬋。


  文安郡主點頭，“是呀，徐姑姑和義親王府斷了來往後，最難過的就是陰平了。隻是……咦，韓夫子和孟夫子也來了！”


  文安郡主突然岔開話題。


  陳鈺看向她。


  文安郡主端起茶碗，借著喝茶，悄悄湊到她耳邊：“陰平和徐姑姑的事，等賞荷宴結束後，我再跟你細說。”


  陳鈺點頭，而後順她手指方向看去。


  東瑟閣那方通往乘風亭的石橋上，一月白色錦衣男子和一黑衣勁裝男子並肩而行。


  月白色錦衣男子氣質儒雅溫潤；黑衣勁裝男子，方臉濃眉，氣質淩銳。


  “韓夫子和孟夫子都是出自梨山書院。韓夫子是著白錦衣那個，是教導棋藝的；孟夫子是著黑衣那個，是教導騎射的。”文安郡主介紹說，“韓夫子的棋藝極好，京都城中，除了裴二公子，無人是他對手。”


  難怪他總是自己跟自己下棋，原來是找不到對手了。陳鈺思緒紛雜間，大長公主、徐姑姑和韓夫子、孟夫子已經進了四角重簷亭。


  紗幔飛舞，眾夫子齊齊向大長公主見禮。


  大長公主道了句‘免禮’後，緩步走到主位坐下。同眾夫子說了茶盞功夫的話，才起身上了二樓。


  “這次賞荷宴，本宮並未邀請旁人，”上到二樓，落座之後，看出徐姑姑的不自在，大長公主呷了一口茶後，寬慰道，“姑姑隨意些，不必拘謹。”


  徐姑姑忙惶恐揖手：“公主又為了奴婢得罪旁人了。”


  大長公主扣著茶碗，漫不經心道：“本宮得罪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今日邀你來，主要是為了陰平。陰平也來賞荷宴了。”


  徐姑姑微微一怔，但隨即淡聲道：“婢女並不缺她一個弟子，她既放棄了，公主又何必去強求？”


  大長公主瞧著東錦閣，淺笑道：“姑姑可知，她為何放棄？”


  徐姑姑神色又淡了兩分，“無論她因何放棄，既已放棄，奴婢便不會再強求。”


  “她是不想連累你。”大長公主說。


  徐姑姑瞳孔猛的一縮。


  “她為何中毒，姑姑是聰明人，當該早有答案。”大長公主指尖輕扣著茶碗壁，慢悠悠的說道，“能在宮中下毒，實力必是非同小可。她若不退，凶手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姑姑對義親王府有提攜之恩，不能累及你，便隻能退讓。”


  徐姑姑斂眸，“真如此，那她今日又為何出來？”


  大長公主意味深長道：“因為陳小姐可以救她。”


  徐姑姑抬眸看一眼大長公主，而後又偏頭看向東錦閣，“公主想招安那位陳小姐？”


  “本宮雖有些實力，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大長公主半是自嘲半是感歎的說道，“她師父是十三先生杜昌齡，她父親是手握六百萬裴家軍的大將軍，這樣的身份，能與之交好已是大幸，招安二字，斷不可妄想。”


  徐姑姑聞聽此言，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大長公主的意圖。


  大長公主邀她來賞荷宴，是想讓她收陳鈺為徒！

  好一個一石多鳥之計！

  徐姑姑虛虛掀眼看向大長公主。


  當年，太子和成王相繼被貶，百官接連上書要求廢後時，隻有她看出盛元帝的不堪與憤怒，力排眾議的站出來為顧皇後脫罪。


  其後，又在己身不敵百官譴責之言後，暗中向盛元帝獻計：將顧皇後送入冷宮安撫朝政，將身為顧皇後貼身婢女的她留下來送入教坊司，不給位份獨給專寵，以命她以主子恩情大於天，對顧皇後全麵照拂。


  當時的大長公主府正處於危難關頭，盛元帝更是已擬好聖旨，要將她遣出京都，以絕後患。但此計過後，盛元帝不僅廢除了聖旨，還對她大加賞賜。其中，賞荷宴上的那一個請求，便是出自那時。


  隻是帝心難測，在看到大長公主憑借著‘一個請求’，逐漸壯大勢力後，盛元帝近來又起了要收她權柄，再將她驅離京都的想法。


  大長公主對此，顯然早有料算，所以才布下今日之局：先以仇恨為誘餌，將陳鈺和陰平郡主牽至一處，再利用她是顧皇後的貼身婢女以及陰平郡主師父的身份出麵去接近陳鈺，並將之收歸門下，借此讓陳鈺為她所用！

  可以預見，此計一旦成功，有了六百萬大軍以及十三先生為助力的大長公主府，即便盛元帝想要對付，也要三思而後行！

  隻是……徐姑姑擔憂道：“十三先生是聞名天下的大學士，有那樣的師父，恐那陳小姐看不上奴婢。”


  “正常時候，自然看不上，”大長公主歪靠著軟枕，手握茶碗，直白道，“但前有陳家的算計，後有陳將軍的歸期未定，僅靠一個十三先生，是撐不起這個局麵的，想要保護家人或是金家的產業，她就必須與人聯手。”


  徐姑姑深思一瞬，點頭：“奴婢明白了。”


  大長公主看向她，軟言道：“還是跟以前一樣，凡事都不必強求，以保護自己為重。”


  徐姑姑淺笑著應是。


  又說了片刻話，高嬤嬤便在邊上提醒：“公主，該抽簽了。”


  大長公主道：“去吧。”


  高嬤嬤、趙嬤嬤揖手應是，而後各自帶著八名婢女一左一右出了乘風亭，各自前往東錦閣和西瑟閣。


  稍許。


  東錦閣三樓。


  跟著高嬤嬤過來的其中一個婢女站在樓梯口，揖手向眾小姐見禮：“還請各位小姐安排婢女，跟隨奴婢下樓抽簽。”


  文安郡主、陰平郡主隨意差遣了個婢女跟著去了。


  陳鈺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