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陰雨
容歌的馬車陸續經過了大小官員的府邸,碰上了三次京軍,他們知道馬車裏坐的是容歌,都主動上前來見禮,容歌看他們行色匆匆,正好耿博延經過,向容歌見了禮。
“王爺要讓你們搜府?”容歌挑開車簾問。
耿博延頷首,在思考該如何稱呼容歌,王爺以王妃之禮待公主,軍中人盡皆知,麵色微窘磕磕巴巴的回道:“夫人,王爺向聖上要了一道聖諭,嚴查各座官邸,卑職正準備帶人過去呢。”
果然如此,容歌又和江馳禹想到一塊去了,她凝眉道:“王爺他人呢?”
“應該在北衙……”耿博延對著容歌一笑。
容歌看著他,想問什麽又吞了回去,擺擺手說:“去吧,搜仔細些。”
“是,夫人早些回去。”
耿博延帶人走了,容歌坐在馬車裏有些悶,幹脆下來走著,空氣中漸漸有些潮,她望向天際的低雲,晚上許要下雨。
她靜不下心,偏偏扭頭又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趾高氣昂的帶著幾個狗奴才從藥鋪離開。
竹鶯皺了皺眉,低聲:“小姐,那不是廣妙嫣嗎?”
確實是廣妙嫣,差點把她給忘了,茂國公府不比往日,早就做了鳥獸飛散,茂國公如今在朝上也是說不上什麽話的,一家子在容歌手上吃了虧,都做了那鵪鶉,這廣妙嫣好了傷疤忘了疼,怎麽又是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她身後的奴才提著幾包藥材,藥鋪夥計過來要扶,廣妙嫣嫌惡的瞥了一眼,淩厲的罵了句什麽,仿佛看到什麽髒東西似的。
“怎麽還那麽囂張?”宿青喬可記著呢,廣妙嫣在容歌手中淒慘求饒的模樣,嘖嘖道:“看來是殿下上次教訓的還不夠。”
容歌慢慢走著,漫不經心的說:“她不來惹我,我閑著沒事教訓她幹什麽。”
“是出城的方向,”宿青喬說:“城外這麽亂,茂國公還讓寶貝女兒往出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容歌忽抬了抬眉。
茂國公本就不是個能成大事的,失了京軍統領的要職,居然沒見他三天兩頭的大鬧過。
思忖一瞬,容歌看向那間藥鋪,說:“進去看看。”
藥鋪的夥計正在整理櫃台,見容歌進來,即刻勤快的上前招呼,“姑娘瞧病?”
“不瞧,”容歌直接問道:“剛才離開的那姑娘買了什麽藥?”
夥計猶豫道:“這不能說。”
行醫要講究誠信,不能暴露病人隱私的。
容歌隨手丟了京軍的木牌過去,沉道:“說。”
夥計以為京軍查人,賠笑道:“那姑娘拿了兩貼益氣補神的,剩下的都是治外傷的,哦……藥鋪裏的毒蟲寒藥都被她買走了。”
宿青喬疑問,“買那麽多毒藥幹什麽?”
容歌心裏打鼓,追問道:“她來過幾次?”
夥計十分確定道,“第一次。”
出了藥鋪,容歌點了幾個近衛,吩咐道:“去周圍各個藥鋪問問,廣妙嫣近幾日去過沒。”
不對勁,容歌不知為何,又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天際,頗有黑雲壓城之勢,雨來了。
等了約莫一炷香,近衛回來了,說:“半個月來,廣妙嫣去過每家藥鋪,買的藥材都一樣。”
宿青喬睜了睜眼,幽幽道:“殿下,茂國公這是幹什麽?”
買那麽多藥材,斷然不是回家補身體的,用毒藥補身體,也不怕把自己補死了。
似有一滴濕意落在了容歌臉上,她屈指擦掉,沉說:“跟上廣妙嫣,問問她就知道了。”
馬車奔馳出去,小半個時辰後在城門口撞見了廣妙嫣,她正要出城,守衛已經放行,容歌快步過去,遠遠喝了聲:“廣小姐去哪啊?”
車廂內的廣妙嫣驟然一個激靈,就是這個聲音,讓她做了好久的噩夢,幾乎是瞬間,廣妙嫣的臉色就變得非常難堪,焦急道:“快走!”
那不是李伽藍,是她嫉妒又害怕的容歌公主,搶走了時言哥哥的容歌。
劉廬山飛快的過去,給守衛看了淵王府的令牌,守衛一拱手攔住了廣妙嫣的馬車,廣妙嫣大喊大叫著,車簾被一隻手挑開,那素白的指尖像索命的骨爪,廣妙嫣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
緊接著容歌那張可怖的臉就出現在一步之外,對她不屑一顧的笑了笑。
“你……”廣妙嫣心裏有鬼,此刻更是害怕容歌,一個勁的往後縮了縮,瞪眼道:“你幹什麽!”
容歌平靜的看著她,淡聲道:“廣小姐害怕什麽?”她故意停了停,下抿唇角又說:“怕我麽?”
沒有過多起伏的語氣,廣妙嫣卻出了一身冷汗,就是她!
容歌公主,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沒有人能放在她眼中。
憑什麽!
她一個混淆皇室血脈的假公主,為何還能被聖上原諒,為何還能拿回曾經的一切權勢!
“下來。”
容歌說完給了守衛一個眼色,識相的守衛立刻會意,上車把廣妙嫣拽了下來,廣妙嫣又是一陣刺耳的亂叫,國公府的奴才沒一個敢上前幫忙。
“容歌!”廣妙嫣尖銳道:“你憑什麽抓我,你以為你是公主就能隨意傷人了嗎,你趕緊放開我!”
容歌被她叫煩了,盯著那花容失色的小臉說:“你跑什麽?還有你車上的藥材怎麽回事?”
“什麽藥材?”廣妙嫣白著臉否認,“我根本不知道什麽藥材,你到底要幹什麽。”
宿青喬搜查完,衝容歌搖了搖頭,“沒有。”
還真沒有,那可真是此地無垠三百兩了,說沒鬼容歌都不信。
冷笑一聲,容歌道:“是我大意了,讓你半路轉移了,來,讓我好好猜猜。”
廣妙嫣慌亂的不成樣子,容歌的眼神能把她看穿,今天是最後一次送藥了,廣妙嫣準備離開汴京,父親說讓她徑直出城,會有人帶她走。
她隱隱知道,有大事要發生了。
容歌盯的廣妙嫣渾身冰冷,她抓住時機用盡全身力氣掙脫開守衛,扭頭就往城外跑,耳畔傳來低低歎息,幽長滲人的像粘著要人命的刀渣,是容歌。
“不打自招,”容歌驟然沉了臉,揚起手給了被守衛抓過來的廣妙嫣一巴掌,廣妙嫣的尖叫聲頓時熄了,傷臉扭曲的看著容歌。
容歌抬眸,天邊的陰雲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盤旋過來了,傍晚的汴京城散了燥熱,起了風,她嚴肅道:“告訴京軍,包圍茂國公府!”
其他人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何事,隻是按照容歌的吩咐去做,沒人敢出聲質疑,容歌的表情太可怕了。
廣妙嫣僵硬的身子垮下來,自知逃不過了,瘋了一般跪在地上癲笑起來,陰森道:“公主不愧是公主,現在才想包圍國公府,太遲了……遲了。”
容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頭頂淅瀝瀝的開始落雨,她的聲音裏都夾雜著冷,“與虎謀皮,還真是你茂國公府的作風,窩藏叛黨賊子,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