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夫人
容歌去城門口等江馳禹,今個氣溫又升了,竹鶯打著傘為容歌遮陽,身邊人來人往容歌卻目不轉睛,盯得眼眶都發酸了,終於,瞧見了那浩浩蕩蕩的隊伍。
“回來了。”
容歌呢喃著,從竹鶯手中接過遮陽傘跑出去,江馳禹正好從車上下來,遙遙相望著懷中便一熱,容歌環住了他。
“瘦了,”江馳禹單手就撐起了容歌,同她額頭相抵,燥熱的風同呼吸交/合在一起,他唇齒的字語間都貼著汗水,說:“讓人心疼。”
容歌手中的傘不知什麽時候握不住了,傘柄虛虛搭在江馳禹肩上,鼻尖輕輕磨蹭的瞬間,她聽著自己的心跳說:“我真的真的害怕你出事。”
駐足的人多了,卻不敢睜大眼去瞧。
城門口就這樣堵著,兵衛自覺後退,小心的低著頭。
江馳禹額角掛著汗珠,漆黑的眸子亮如星辰,望著容歌近在咫尺的顏色,無數次的設想,當年他漢州回京,就少了一個像這樣的擁抱。
太熱了。
江馳禹怕容歌瞧出自己病過,早就摘了披風,可他的病體此刻一點都不冷,環著容歌汗流浹背,要被濕透了。
容歌何嚐不是,她不肯停歇,就是在等“平安”,她虧欠江馳禹的,不止這一個迎城的擁抱。
“往後,你次次歸家,我都來接你。”
容歌想,太想了。
光陰如梭,年少時情竇初開的愛意,在不斷的磨難和隱忍中生生紮了根,她光是看見眼前這張臉,就要化了,想把自己所有所有的東西都給他。
這一次,容歌願意妥協,她再也說服不了自己,為愛去隱忍退讓。
她不要。
江馳禹握著容歌小腰的手猛地收緊,低頭傾覆下來,熱氣要把人蒸熟了,滾燙的唇瓣吻的難舍難分。
耳畔隻有此起彼伏的喘息聲,他們肆無忌憚的在眾目睽睽之下相擁相吻,隻有一柄傾斜的小油傘遮了半麵的春。
“江馳禹,”容歌在大汗淋漓裏說:“我再也不要讓你等我了。”
她要拉著江馳禹,死也要拉著。
江馳禹分開,似聽見了容歌的心聲,朗聲笑了,“不等了”,他緩緩說:“再也不等了,從今往後,哪兒也不要你去,本王要時時刻刻能看見你,摸著你,同你在一處。”
容歌埋在他頸間點頭,低說:“一言為定。”
陰霾掃蕩一空,江馳禹大笑著抱起容歌,舍不得她腳著地,說:“回家。”
熱意褪去,傍晚十分,一家人偏廳吃了團圓飯,江馳禹從頭到尾嘴角就沒下來過。
江桉的功課做的很好,武功也日益精進,興衝衝的給江馳禹展示,卷著尾音說:“桉兒要保護父親和阿娘。”
容歌彎過腰,捏著帕子擦了擦他嘴角的油漬,莞爾一笑說:“阿娘有父親保護了。”
江桉笑的更歡,說:“桉兒和父親一起保護阿娘,男子漢就要頂天立地,保護父母妻兒。”
“是,桉兒長大了,”江馳禹一把撈過江桉,掂了掂他,“重了不少啊,父親允許你保護阿娘了。”
“謝謝父親。”江桉蠢蠢欲動,自從阿娘回來後,父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了,江桉撲上去親了一口。
江馳禹捏著他的小臉說:“去玩吧,父親同阿娘待會。”
“好,”江桉又扭頭看了眼容歌,乖乖退下了。
江馳禹看著他小小的背影,靠近容歌坐著,溫聲說:“都知道本王藏孩子了,都想見桉兒呢。”
容歌安心的靠在江馳禹肩上,聞言平和道:“淵王府世子,該讓他們看看的,我不怕。”
“是個揭曉的好時機,”江馳禹抬手撥過容歌額頭的碎發,輕撚著那紅彤彤的耳垂,低聲:“桉兒以後要承本王的爵,要光耀門楣的,本王也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你回來了,桉兒康健無虞,還有什麽可求的呢。”
容歌耳垂被捏的發熱,身上出了汗,蹭著江馳禹說:“江馳禹。”
“嗯?”
“江馳禹。”容歌又喚。
江馳禹垂眸,能看到容歌輕顫的睫毛,他低頭吻上去,溢出的字音又問了句,“什麽?”
容歌拽著江馳禹的袖子,抬起了手貪心的摸了摸江馳禹的麵頰,忍著無盡的心酸說:“我問過玄貞觀的普空大師了,他同我說,你在觀中抄過三萬九千遍祈願經,都是我。”
江馳禹微愣,呆了呆說:“都過去了。”
容歌固執的搖頭,坐起來想繼續吻他,卻被江馳禹牢牢圈住,後背的指尖輕不可察的發抖,容歌一瞬間心如刀割。
她軟下聲說:“過不去江馳禹,在我這到死都過不去了,因為這輩子再也沒人願意三萬九千書,字字都是我了,每一個字我都要還,用我所有的愛去還,江馳禹……江馳禹……”
“哎。”江馳禹悄悄勾了唇角,一聲聲應著。
“江淵,”容歌幾乎是哽咽著才說出來,“我愛你。”
那可是三萬九千遍,容歌在收到普空大師的回複後,在夜晚的廊下站了一夜,將纏綿悱惻的最後一點遊移都否決掉了,江馳禹離不開她。
容歌不想讓他再抄經了,一個字都不想,太痛苦了。
再苦再難,都永遠在一起吧。
江馳禹哄孩子一樣用粗糙的指腹是拭過容歌的眉眼,他也是。
簡簡單單的一個“愛”字,容納不了他對歌兒的情。
得用汪/洋大海來盛。
江馳禹離京後,容歌就時時緊繃著,夜裏常常隻淺眠一兩個時辰,她實在受不住,江馳禹抱她入榻睡了,垂帷落下來,遮住了外間的燭光,江馳禹又忍不住挑開個縫看了一眼,美麗的人兒睡得安詳。
外間的椅子上,江馳禹虛虛靠著聽元霖匯總京中大小的事。
“屬下甘願受罰,”元霖單膝跪地,將容歌用自己的安危引誘蘇敞之現身的事說了,隻認不解釋道:“讓小姐受了驚,請王爺責罰。”
江馳禹眉頭緊皺,容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容歌趁著他不在,做了太多凶險的事,幸好沒有傷著。
他瞧向元霖,沉聲說:“是該罰。”
元霖嚴肅道:“屬下的錯。”
江馳禹坐正了些,話裏帶話道:“闔府上下整日見了歌兒還叫小姐?哪門子的小姐啊?”
不管怎麽論,以容歌的身份,“小姐”二字都夠不上她,以前是唱啞謎,這才順著她“李伽藍”的身份,可現在人盡皆知,就沒必要繼續喚“小姐”了。
“啊?”
元霖眨了眨眼睛,“王爺,叫公主?”
他原本想這麽叫的,可平日裏小姐叫習慣了,容歌也沒意見,便忽略了。
江馳禹訂正道:“以後,喚夫人。”
“那就是王妃了,”元霖咧嘴一笑,狂點頭應下。
江馳禹失笑,“繼續說。”
元霖得了準肯,站起來說道:“屬下問過夫人,要不要跟著蘇將軍,現在已經確定他人在京內,要想找總能找到的,可夫人說不用了,我們的人便撤了。”
“聖上那邊呢,”江馳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