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 迂回
容歌輕笑一聲,她並不怕容簡, 說:“咱倆的輩分差的夠大的。”
容簡捏著折扇,圍著容歌轉圈,幾分邪性道:“唔,小殿下才想起咱倆親啊,還以為你被男人迷了心竅,要與我為敵呢。”
容歌被他轉的有些煩,抬腿勾過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微仰著倨傲的臉說:“我們現在,就是敵人。”
容簡笑容一收,逼近容歌,“你枉費了一身的血。”
“你做夢都想要我這身世吧,”容歌諷刺道:“我就是比你尊貴。”
“嘖嘖,”容簡退後,轉而扶住容歌的椅背,站在後麵,用折扇一下一下敲著手背,說:“小殿下太不知趣了,我是長輩,怎能眼睜睜看著你與仇人同流合汙,回來吧。”
回到璃王府來。
扇骨抨擊手背的聲音一停,緊接著容歌的肩膀一沉,容簡用力捏著說:“你躲在淵王府,我們都無法坐下來好好談談,江馳禹一走,你就落在了我手裏,憑心而論,我對小殿下還是憐惜的,畢竟你我才是一脈。”
容歌不在意肩上的重量,垂眸彈了彈指尖,挑著聲說:“嫡庶有別,我為嫡,你為庶,要論你口中的正統,也隻有我,你算個什麽東西。”
肩胛骨鑽心一痛,容簡笑出了聲。
看不到他的臉,聽他此刻的笑聲,依舊偽裝的端雅,可容歌隻有惡心。
“識時務者為俊傑,小殿下,你真讓我寒心。”容簡忽用折扇勾住了容歌的下巴,回過神凝視著她,說:“你抬頭看看天,父母家人如今都看著你呢,你該明白自己身體裏流的是誰的血,容禎不過養了你二十年,你就感恩戴德不知仇恨了!”
容歌被他逐漸加重的戾氣熏到了,鬱聲:“容簡,你還知道我的父母家人在天上看著呢?你壞事做盡,將他們的臉都丟盡了,還指望我幫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令人生厭。”
容簡深吸一口氣,“真是白指望了你這麽多年,女大不中留啊。”
“說起仇恨,我該恨得那個人,是你吧。”容歌寒聲,“容簡,你欠我幾條命,咱們數數。”
容簡短促的愣了愣,隨即對上容歌的眼,心下就了然了,他的小殿下真的很聰明。
“來人,給小殿下換盞茶,涼了。”
容簡坐了回去,做出了坦白的姿態,“還是讓你知道了。”
寬鬆的袖口下,是容歌緊攥的雙手,她膽寒於容簡識破一切的表情,那麽稀鬆平常,那麽平靜。
她得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得住殺氣,逼問道:“果然是你。”
容簡說:“小殿下想聽,那我就同你談談,你猜的沒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替你排除萬難的,正是我。”
“母妃,燁兒……”容歌幾乎咬破了牙關,“是你害的。”
容簡並不遮掩,點頭道:“是。”
容歌的指甲嵌進了掌心,“外祖呢,也是你!”
容簡慢慢吹著茶沫,說:“是。”
容歌起身,扶著椅子顫抖,“你該死!”
真相大白。
“小殿下生氣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已,不值得。”容簡享受這種剝削壓製他人的快感,上揚著唇角說:“你應該謝謝我,你活著的每一天我都在想方設法的提醒你,複仇複仇,牢記仇恨,容氏皇族所有人,你都不能敬,隻能恨,尤其是容禎。”
容歌想殺了容簡,就在這一刻。
她想撕碎這個畜牲。
在從元霖口中得到江峰堯身死的真相時,容歌就想到了蘇家,想到了外祖和母妃……
江峰堯曾經幫過容簡,落了個淒慘的下場,那蘇家呢?
容簡無時無刻不想著讓容歌恨容禎,讓她對容禎下手,對容氏皇族所有人下手,可容歌沒有。
她心中有情,哪怕到最後一刻,也沒能真的殺了誰。
“畜牲,”容歌說:“你監視我,利用我,誘導我,讓我將母妃和燁兒的死歸結給聖上,就等著我同他反目成仇,蘇家於你有恩,你狼心狗肺,豬狗不如!”
容簡接受容歌的謾罵,他平和道:“蘇家何止於我有恩,那是大恩呢,可錯就錯在首輔大人和江峰堯一樣,我不過是想殺了容禎,奪回璃王的位置而已,他就說我激進狠辣,還狠狠的訓斥我,我實在不明白。”
容歌低低喘息著,五指中間摸出了淬毒的銀針,一針斃命,她實在想宰了眼前衣冠楚楚的混蛋!
“我沒有錯,錯的是他們,貪圖眼前的利益,便中途變了心,他們錯了,卻還要阻止我,不可能!”
容簡說:“誰也不能成為我複仇路上的阻礙,成安帝殺盡璃王一脈,那我就殺盡他們一族,很公平不是嗎?”
“所以你就殺了那麽多對你好的無辜之人!”容歌嘶聲。
“玉不琢不成器,我原本想著,小殿下終歸會是一塊璞玉,雕琢雕琢就是最好的,可萬萬沒想到,怎麽雕到頭來都是塊廢鐵。”
在容簡靠近容歌的瞬間,容歌袖口輕動,指間的銀針就要順著輕薄的衣料沒進肌肉裏,可容簡早就洞察了她,不等權邵出手便輕飄飄的用扇麵擋了回去。
“小殿下,別急著要我的命啊,”容簡說:“我為了磨練你,可是費盡心思,怎麽都得從你身上討點回報。”
“做夢。”容歌被容簡推回了椅子裏,擋住了視線。
容簡卻手疾眼快的捏住了她的下巴,瞧了一眼,遺憾道:“還是之前那張臉更好看,這張相對就普通了。”
容歌背部微躬,抬膝就給了容簡一擊,容簡吃痛,一彎腰就卸了力氣,容歌擦了擦被摸過的下巴,啐了一口。
容簡抬頭看著她,眼含憤怒。
為容歌換顏,也是容簡計劃裏的一部分,他沒想到容歌這一擊得讓他緩半天,失笑道:“你知道為了你,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延遲計劃嗎?”
“狗奴才,”容歌罵了聲,“你多說一句為了我,都能讓我吐。”
“嗬。”容簡道:“原本這一切應該在你第一次知道所有真相時就開始的,你明明都與容禎生了恨,就等你離開宮中,重翻舊案了,結果你後來又沒了動靜,我一想這不對啊,你還是太貪圖權貴,連仇恨都能不顧。”
容歌怒眼,她已經猜到了容簡接下來要說什麽。
果然,他說:“我一想這不能,你怎能被權貴迷了眼了,就故技重施終於親自把你從深宮中換了出來,也算是對得起璃王哥哥了,結果呢?我竟發現你是個傻子。”
“我之前恨聖上給我下藥,讓我漸漸失去了記憶,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年,可如今,我卻隻覺得該謝謝他。”
從某種程度上,容禎對容歌的仁心,阻止了容簡喪心病狂的計劃。
容簡當然不認同,他繼續道:“當我發現你早就失憶了,並非因為貪圖權貴才好好的生活在宮中時,我又燃起了希望,救你出來,想法設法讓你重新記起來,可倒好,你現在恢複記憶了卻成了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