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 不棄
容歌到蘇敞之養傷的屋裏時,床上果然空空如也,床褥都是冷的,人肯定走了有一會了。
“沒人看到將軍醒嗎?”
“是屬下守著的。”元霖自認,焦急道:“將軍一夜未醒,屬下出去打盆水的功夫,進來就不見人了。”
“院裏的近衛也沒察覺到。”江馳禹皺眉說:“蘇將軍身手很好,刻意離開的話,確實能神不知鬼不覺。”
“可他中過毒,身子虛弱,偷偷離開幹什麽呢?”
會去哪?
“一定要找到蘇將軍。”江馳禹吩咐道:“元霖你帶人秘密搜索,全城去找。”
“還有宿青喬,他也沒回來。”
一定也出事了。
江馳禹沉吟片刻,問容歌,“宿青喬可信嗎?”
容歌點頭,“可信。”
宿青喬曾用最真誠的目光看過容歌,他在容歌身邊無時無刻不像個忠臣,容歌嘴上不說,可心底是真正信他的。
璃王舊人裏,她唯一全心全意信任的就是宿青喬。
江馳禹帶著容歌離開了王府,剛到街上就聽到沸沸揚揚的議論,盡管容禎昨夜急忙封鎖了宮內的消息,可下手之人還是將太宗詔書現世,璃王當年原本該是眾望所歸的消息炒了起來。
在有心人的渲染下,早就一發不可收拾。
璃王一案剛洗刷冤屈,眾人還在為璃王一脈絕了根惋惜,就有了消息說璃王府還有血脈僅存,從當年的屠殺中活了下來。
雖沒有指名道姓說容歌,可容歌聽了,還是忍不住膽寒。
汴京城裏裏外外被徹底攪動了,不在這場局中的人,感受不到裏麵的洶湧猛烈,暴風雨要來了。
容歌是要去璃王府的,她猜測,不出意外的話,程建弼應該在璃王府,宿青喬昨夜肯定也去璃王府找人了,可他不知因為什麽緣故沒回來。
她要親自走一趟。
路上被陵王的隨從攔了車,容歌挑開簾子一看,是大殿下陵王,他身旁陪著的竟是韓宜年。
容歌有段日子沒見韓宜年了。
陵王容池上了車,看到容歌微微尷尬一笑,他五官端正,給人和善的感覺,常年和商人打交道,身上的皇家威嚴就少了很多,早些年就娶了心儀的姑娘為正妃,是個無權無勢的普通女子,賢良淑德,眼下兒女雙全。
他無心朝政,容禎也很尊重容池的選擇,因此他算個最閑散自在的王爺。
容池笑了笑,慢聲說:“歌兒,好久不見,皇兄昨夜太震驚,沒敢同你搭話,別怪皇兄。”
“沒事。”容歌淡淡的,說:“殿下找我有事?”
“還是叫皇兄吧,不管你是誰,皇兄還當你是妹妹的。”容池說:“你也挺苦的,經曆了那麽多,皇兄也幫不上你,這些年一直不關心朝政,對於前朝舊事皇兄更是知之甚少,眼下突然間發生了這麽多事,說實話,皇兄也挺亂的。”
容歌艱難的露出一個笑,“皇兄,謝謝你。”
單是這個時候還能來看容歌,容歌就心懷感激了,最是需要避嫌的時候,可一向淡泊權力的容池能當麵寬慰,容歌很感動。
容池道:“謝什麽,宜年與我交好,他常在我府上說你,畢竟我們都以為你是李伽藍,皇兄本就對你有好感的,現在知道你本就是歌兒,皇兄更歡喜了。”
韓宜年也上車了,他注視了容歌一會,心中五味陳雜,除了震驚剩下的都無法言語了。
他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皇兄,我一切都好,接下來汴京會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還希望皇兄保重。”
容池點頭,“你也是,皇兄知道,歌兒你是個善良的孩子,皇兄相信你。”
容歌笑笑,看向一旁拘束的韓宜年道:“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韓宜年愣了愣,同容歌相識相熟的過往曆曆在目,他展顏道:“能同公主交好,曾經還共生死過,我心裏開心著呢。”
“可不是嗎,有我和皇兄做你朋友,你偷著樂吧。”
“半夜都能笑醒呢。”韓宜年柔和的目光看著容歌,他深深感覺到了容歌的不易與坎坷,她這一路真的是苦過的,頓了下,韓宜年說:“丫頭,我也相信你。”
容歌想,自己還是幸運的,身邊也是有朋友的。
容池忽想起什麽似的,問道:“昨夜蘇將軍中毒,現在情況如何了?我也挺擔心的,歌兒你一定嚇壞了。”
容歌沒敢說蘇敞之不見了,畢竟發生了那麽大的事,蘇敞之現在可是有謀反的嫌疑的。
容池滿臉憂色,是誠心誠意的。
於是江馳禹說:“將軍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容池也耽擱了一會,便要告辭了,說:“歌兒你有需要皇兄的地方就說,遇到了麻煩也可以來找皇兄,在皇兄心裏,你和蘇將軍都是善良的人。”
“嗯。”容歌應下,送容池道:“皇兄保重。”
韓宜年最後看了容歌一眼,說:“伽藍,我雖然不知朝廷事,但也明白你如今進退兩難,千萬保護好自己,都會解決的。”
“好。”容歌也對他說:“韓宜年,要是我出了什麽事,我怕牽連到韓家,你幫我照顧好老太爺,還有韓家阿娘……我的事,你找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他們吧。”
韓宜年訝異道:“你不準備回李府了嗎?不準備親自去說了嗎?”
“我終究不是李伽藍,我會牽連到他們的。”容歌落寞道:“他們都是待我好的人,我不忍心欺騙他們的,我自己惹得麻煩都夠多了,怕是護不好他們,一旦城中發生不可預估的事情,你就送他們回河州吧。”
韓宜年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
“幫我向他們說聲……對不起。”
“伽藍,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韓宜年咧嘴一笑,一如他們第一次相見那般,自在道:“你已經做的夠好了,老太爺和大姐都是明事理的人,你的好他們都看在眼裏的,伽藍,去做你該做的事吧,如果遇到困難,請不要放棄,河州韓家,你永遠可以回來。”
容歌又一次被感動的熱淚盈眶,對啊,她要堅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等韓宜年離開後,容歌靠在江馳禹懷裏說:“我才是璃王府唯一的主子,誰也不能淩駕在我之上,拿我當棋子鋪路,借我的名頭生事!如今璃王府的冤情徹底洗清了,熟黑熟白各人各有論斷,我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
江馳禹低聲,“本王陪著你呢。”
“我有我的立場,我堅決的立場。”容歌抱緊了江馳禹,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我不想謀反,璃王一脈便不能反,死前蒙冤,死後便讓我的親人們安息吧,我不想他們再被人當作談資肆意評論,我要他們睡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