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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約定

  窗外月影綽綽,愜愜涼風拂動了簷燈,屋內卻溫度驟升。


  容歌燒紅了臉,久久不敢睜眼,呆呆怔住了。


  江馳禹的指腹似有似無的從耳後摸過,容歌連心都在顫,有溫意浸在了眸子裏,她……他們,她又想起了點什麽。


  “我們……”容歌低顫著聲,像是在問江馳禹。


  黑暗中,江馳禹也酸了眼眶,他低聲說:“是我們。”


  他多希望“我們”從未分開過。


  “這是怎麽了?”江馳禹不知道容歌現下記起來多少,不敢貿然刺激他,一時間沒把持住,就輕薄了人家,忽有些慌了,輕聲說:“是不是哭了?”


  容歌這才緩緩睜眼,她還真沒哭出來,就是心下難受的緊,有一處地方缺了一塊,她在享受那個溫柔的吻時沒來由的頭疼起來,她費力的想去窺探心底被封印的那角,可惜總有一層薄霧罩著,她次次都刹羽而歸。


  頭更疼了。


  心還在跳,都不屬於容歌了,她失手壓上胸口,能清晰的聽到“噗通、噗通”,再細看江馳禹,他眼尾銜紅,月色都成了他的胭脂。


  沉淪……


  容歌驟然驚恐的發現,她對江馳禹起了貪念,不知從什麽時候,她就愛上他了。


  可高傲的她向來心硬嘴硬,死不承認,蘇敞之說的對,她不願做替身。


  半晌,容歌才苦苦笑了聲,淺綿的呼吸輕撲在江馳禹的唇角,她說:“王爺,你越界了。”


  江馳禹眼中盡是情,他聽容歌話落便明白,還有很多關於他們的事,仍被容歌遺忘在角落裏。


  “本王真是……罪過。”江馳禹眸色微暗,低聲說:“情至深處,擋不住,要打要罵隨你。”


  罪過。


  容歌還真舍不得打他了。


  她怕自己陷進去,怕到了最後退不出來。


  緩緩起身,容歌俯視著江馳禹,說:“王爺,我們做個約定吧。”


  江馳禹說:“好。”


  “我還沒說約定什麽呢?”容歌莫名更難受了,“你就說好。”


  “什麽都好。”江馳禹還坐在床上,輕抬眼看著容歌,一字一句無比誠懇道:“隻要是你說的,本王都會認的。”


  容歌閉了閉眼,壓下不穩的心緒,複說:“過幾日,王爺傷勢漸好,準我出府吧。”


  江馳禹愣了愣,一時沒明白容歌的意思,啞聲:“王府住的不好?”


  怎麽突然要離開了。


  “不是。”容歌輕輕搖頭,“王爺待我很好,我很感動。”


  容歌已經把心丟在淵王府了,再繼續下去,她也怕萬劫不複啊,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的身後,還有璃王舊人。


  這代表著什麽,容歌比誰都清楚,一旦東窗事發,她逃不了。


  “本王還可以待你更好,不要走了。”


  容歌說:“這就是我同王爺的約定,給我一年時間,身邊的近衛王爺收回去,我的事你也不要再插手,我會時刻惦念你的。”


  “那一年之後呢?”江馳禹問。


  “一年之內或許會發生很多事,很多很多足以讓王爺看清我的事。”容歌慘慘一笑,目光柔和下來,緩聲說:“如若那時,我與王爺還能彼此惦記,那麽我想換個身份再進淵王府。”


  就像江馳禹在西郊獵場說的,他想把淵王妃的位置留給她。


  江馳禹的心狠狠一痛,“那一年之後,你就不怕本王不再惦念你了嗎?你要同本王兩不相幹,你要一年,太久了。”


  容歌微低下身,直視江馳禹的雙眼,主動抬手去觸他的下巴,溫聲說:“若是王爺真不惦念我了也沒關係,情一事往往後勁太深,若我還能無恙,換我來糾纏你。”


  江馳禹驀地抓住容歌的手,說:“有些事,本王想告訴你。”


  你已經糾纏過本王一次了,哪能次次都是你。


  容歌公主未免太霸道了。


  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真相都告知她,可話未出口就被容歌擋了回去,容歌說:“王爺不必現在同我說,會有最合適的時機,要我同王爺敞開心扉。”


  江馳禹額頭的燒退了,可心口的燒卻把他焚了個盡,他不由得想,時機未到,到底何時才是那個恰當的時機呢。


  整整四年間江馳禹不是沒有嚐試過,他在漢州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他不想在汴京的容歌收到自己的死訊,所以硬是撐了一口氣。


  回京後用人參吊著精神也要入宮,他沒見到容歌,悄悄遞了消息入公主殿,得到的答複是“世子遠些,公主嫌你晦氣”。


  ……晦氣。


  江馳禹當時就懵了,他回到府中病情加重,一口一口的吐血,沒兩天就聽說容歌公主力挺諫臣,讓聖上重重罰他。


  怎麽會這樣?


  終於,江馳禹如願見到了容歌,可她那冷漠的眼神刀一樣的把江馳禹割的體無完膚,他顫顫巍巍的上前,趁著周邊沒人恭敬的行禮,虛弱的喚了聲:“歌兒?”


  回他的是一個“響亮”的巴掌,容歌神色冰冷的凝眸盯著他,當時殿上還有容禎,諸位大臣,低聲細語的各宮娘娘,江馳禹耳鳴,久久無法回神。


  “江世子?”容歌輕蔑的挑眉,嫌惡的說:“你放肆!”


  江馳禹怔在了原地,四肢麻木。


  容禎不悅的喝了聲:“歌兒,做什麽呢?有話好好說。”


  那時的江馳禹孤身一人站在風口浪尖上,他不管前進還是後退都隻有一條路——萬丈懸崖。


  他那日站在大殿上,受盡了冷嘲熱諷,疼得他無法呼吸。


  幸好容禎替他解圍,說:“世子擔待些。”


  江馳禹自此沒敢在容歌跟前親昵的喚過一聲“歌兒”。


  “父皇。”容歌說:“江世子好生大膽呢。”


  容禎有些尷尬,說:“別鬧了。”


  容禎知道容歌那幾日對江馳禹此人意見極其的大,可又舍不得讓容歌難堪,就令她退下。


  江馳禹忘了自己當時做了什麽,反正結果不盡人意,他不但沒讓容歌消氣,反而惹惱了她,容歌當眾輕喝一聲:“跪下!本宮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怎麽?想要本宮為你求情嗎?德行。”


  江馳禹那時還不知道容歌失憶,他離開了四個多月,回來後容歌就變了,他處在震驚中,整個人都被禁錮在了原地。


  容歌又說了聲:“跪下!”


  眾目睽睽之下,江馳禹還真一撩衣袍就跪下了,因為他已經站不住了,重傷未愈,心疾又起,他眼前一片模糊,差點昏倒在大殿上。


  “臣……失禮。”江馳禹紅著眼眶,咬緊要關俯身,沙啞著聲說:“公主息怒。”


  那日過後,江馳禹短短半月用了無數種法子接近容歌,最後才不得不相信,容歌把一切都忘了。


  她身邊有了新人,換了幾個奴婢,搖身一變還是坐守金殿,她不再需要江家世子,也不再愛江家世子了。


  江馳禹差點死在了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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