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欲博
江馳禹不知道容禎為何突然要見容歌,按理說隻有一麵,容禎確實不該對容歌有什麽好印象才對。
在他不舍得執拗下,容禎才拿出長輩的架勢,緩緩對江馳禹說道:“馳禹啊,你今年多少歲了?”
江馳禹回道:“約莫二十五了。”
其實虛歲已經二十六了,隻是江馳禹很久沒過過生辰了,慢慢的也不在意了。
“滿朝看去,唯你江家沒後。”容禎滿心愁憂,道:“朕想了想,你該為江家添個後了,既然你喜歡李伽藍,朕就是讓你納了她又如何?”
江馳禹固執,“聖上,臣隻想她做當家主母。”
“朕知道。”容禎冷哼,“江家主母沒那麽好當,你不是說朕總有一天會看到李伽藍的好嗎?那朕就再給她一次機會,春獵上讓朕再好好看看,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江馳禹拒絕過,說女兒家家的不適合見血腥,身份也不合適,春獵就不去了。
可容禎驟然來了脾氣,“朕已經退了一步了,斷不能讓不放心的人進你江家的門,你若是不願,朕就下令遣李伽藍離開汴京,讓你永遠也見不到她。”
江家沒有長輩,容禎下定決心要護住江家的後,他要江家人丁興旺。
可江馳禹遲遲不娶也不是個辦法,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棒打鴛鴦怕弄巧成拙。
江馳禹應下。
半個月時間中容歌一直在照顧江桉養身體,江桉也是爭氣,三五日就活蹦亂跳了,期間寺裏的生活看似一直愜意。
容歌見了時言一次,時言帶來了宮裏的消息,他沒有找到有關璃王一案的所有秘冊,但聊勝於無,也不算無功而返。
時言穿過三佛殿的回廊,同容歌在背風的角落站著,竹鶯在不遠處放風。
“成安帝年輕時不小心在獵場摔下了馬,從那以後就腿腳不好,連帶著身體也每況愈下,尤其是崩逝的前幾年,對於朝政更是有心無力。”時言說:“可當時成安帝膝下子嗣稀薄,當時的元老們就動了過繼的心思,在璃王一宗挑過小殿下。”
容歌垂眸聽著,微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霾色,她說:“我沒記錯的話,成安爺沒活到五十歲吧?”
“嗯。”時言拄著欄杆點頭,“成安爺怕也知道自己活不到五十歲了,所以元老們提出過繼皇子的事時,他性情大變,同璃王也產生了隔閡。”
成安爺命短,可彼時的璃王身強體壯,治國有方,宗中人丁興旺,家庭和睦,深受天下人愛戴。
若是因此成安帝對璃王起了斬草除根的心思,也說不準。
“最後挑中過繼誰給成安爺了嗎?”
這個時言還真在一本秘冊中查到了,低聲說:“元老們也怕璃王和成安帝關係不睦,所以沒挑璃王爺的兒子,挑了個血親旁宗,與璃王爺平輩的孩子,冊中記載的是明王殿下。”
容歌好奇,“明王?我怎麽從沒聽說過?”
“因為這件事最後沒成。”時言道:“明王當時年幼,是個弱小的孩子,可偏偏仰慕璃王,日日在璃王府玩耍,一聽說宮裏要來人接他進去,明王就不樂意了,纏著璃王不肯,璃王可能也明白,這弟弟一旦送進宮,就活不成了,便硬著頭皮拒了此事。”
“你不覺得這事聽起來就不對勁嗎?”容歌憑欄,扭頭看著時言,麵無表情道:“當時父皇已經長大了,是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好好的殿下就在眼前,有必要再去璃王一宗過繼一個?那置父皇於何地?”
容禎的母妃雖說貧賤,可他到底是成安帝親生,偌大的皇宮就剩下他一根獨苗,成安帝不寵他還能寵誰呢?
自己的兒子總比過繼來的可信一點。
這更像一個陷阱,為璃王而設的陷阱。
時言隻知道這些了,至於後來明王為什麽沒能進宮,璃王同成安帝僵持一場後又發生了什麽更不得而知。
反正最後的結果是璃王反了,成安帝壓兵璃王府,血流成河。
“這是老太監崔燈的遺稿,他在床底下的暗隔裏藏著的。”
時言為了查容歌死去的真相,煞費苦心,某一夜不當值時,他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老太監所,崔燈的房間窗戶都破了,老太監邋遢,屋子裏臭烘烘的還沒有人住進去,屋裏就一張冷床外加一張桌子。
昏暗中他點燃煤油燈,想著崔燈曾侍奉君側無限風光,宮裏誰不私下諂媚稱聲老祖宗,一輩子就真的什麽都沒留下嗎?
他將整個屋子又搜了一遍,最終在床底下偶然發現一遝遺稿。
可地下濕潮,都粘在一起了,時言沒空仔細看,都給容歌拿過來了。
容歌捧在手裏,晚上用燈小心的烤幹,拚湊著看完了所有遺稿,知道了一些成安帝的秘密。
死在皇城中的每個人,都是皇權爭鬥的刀。
春獵前幾日韓舟上山,為容歌施針,這次的情況好很多,也可能是容歌忍得好,她的記憶開始複蘇,很多事情自己都慢慢的串聯起來了。
有些真相,遽然間回歸腦海,她也沒受到多大的衝擊。
春獵這日,江馳禹和時言一樣,都是要隨容禎一起去獵場的,他天還沒亮就讓近衛把衣裙和金銀首飾送到了玄貞觀,容歌迷迷糊糊的被竹鶯扶起來。
“小姐,今個不能遲。”竹鶯說:“王爺送來了春裙,還配了暖披,穿上剛好。”
“他什麽時候裁的衣裳?”容歌揉了揉眼睛說:“我怎麽不知道?”
竹鶯笑笑,“王爺做事什麽時候讓小姐知道過,趕緊起來,我們試試。”
容歌試了,確實好看,刺繡的妝花裙,麵料柔軟,紫色的拽裙,她本就身材窈窕,一身紫色更襯尊貴。
束了發髻,上了粉妝更是眸若皓月,膚若凝脂,竹鶯滿意道:“聽說春獵分內外場,會有大臣攜夫人千金來,就在外場遊玩兩日,小姐定能豔壓群芳。”
“其實每年都沒幾個夫人小姐來。”容歌說:“風吹日曬的,又不能亂走動,大都抱病不來。”
竹鶯:“不至於一個都不來,往年隨行的都是儷嬪娘娘,今年肯定不是了。”
儷嬪還在景華宮幽閉呢,跟冷宮似的,容禎不可能把她放出來。
容歌把後宮的娘娘挨個想了一遍,一時間還真想不到伴駕的會是誰。
隨機應變吧,不管是誰,她都認得。
六兒敲響了門,“二小姐,好了嗎?屬下送你過去。”
要在開獵前入場的,千萬不能遲了。
容歌輕挑的眼尾帶著張揚,說:“好了,走吧。”
她已經不是那個被蒙在鼓裏的容歌了,這場春獵,來的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