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風骨
六兒忍著不動手,皺著眉說:“司徒閣主,你送我家夫人天涯/帖是什麽意思?收回去。”
權邵冷道:“天涯/帖,送往不悔。”
“誰管你們悔不悔,我們不要。”六兒淩厲道:“我家夫人也不要,收回去!”
“天涯/帖,送往不悔。”司徒簡道:“送者不悔,收者也一樣,不論是誰。”
更何況這還是天涯閣閣主送出去的第一帖,更沒有雙方反悔的餘地。
六兒握緊了劍,他知道不能動手,因為肯定打不過,權邵極其厲害,屋後麵不僅有容歌,還有小世子呢,他咬了咬舌尖,同司徒簡對視著。
司徒簡長了一雙看著溫文爾雅,一身正義,但是會窺探人心的眸子,他點出了六兒心中最後一點僥幸,道:“拒字出口,定——收帖者未接,不可反悔。”
六兒:“知道了,司徒閣主還要站到什麽時候?”
“告辭。”司徒簡也是爽快人,轉身帶著權邵就走了。
再耗下去對誰都沒好處,六兒凝聲,對近衛道:“給王爺傳信。”
“是。”近衛拱手。
好在容歌從頭到尾沒露麵,不然六兒還怕司徒簡又出什麽幺蛾子,不肯走呢。
容歌聽著院裏靜下來,近衛四下散開了,便想著那司徒簡這次是真走了,她絞盡腦汁的想天涯閣是個什麽地方,有點印象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江湖事容歌了解的還真不多。
“不讓我出去我就沒出去。”容歌瞥了眼悶頭進來的六兒,說道:“瞧你的架勢,對司徒簡的敵意不小,他到底什麽來路?”
六兒驚訝,“二小姐不知道?”
“不知道。”容歌搖頭。
“天涯閣二小姐知道嗎?在江湖上風頭很盛,被稱作八教九流的爺爺。”六兒輕蔑道:“尤其是這司徒簡,最近幾年才頻頻露麵的,招攬天下群雄,聲望也高,但是江湖和朝廷向來是不沾邊的,司徒簡之前也沒有勾攬朝廷的意思,這次不知怎麽到汴京來了。”
“不是個簡單的人啊。”容歌笑說:“能穩坐半個江湖,年紀也不大,怪不得你家王爺提防他。”
六兒憤道:“能不提防嗎,昨夜機緣巧合救了二小姐之後,司徒簡便已經查明了二小姐和王爺的關係,想約見王爺,王爺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甚至擔心他回頭找小姐麻煩,重禮也送了,這人還是纏了上來。”
“怎麽?”容歌狐疑,“他是奔你家王爺來的?”
六兒搖頭,他也不知道,江馳禹隻叮囑他們,不要和司徒簡來往就對了,這個人勢力很大,不能讓他攪進汴京,萬一被有心人利用,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容歌笑笑,“你家王爺真是一心想做青天大老爺,我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那二小姐現在發現了,我家王爺很好的。”六兒說:“他匡扶正義,鋤強扶弱,從來不欺壓百姓。”
一人一個說法,反正江馳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朝中也沒人說的清。
看到了他的惡,卻怎麽都看不見他的善。
“那天涯/帖怎麽回事?”容歌注意到,司徒簡提起天涯/帖的時候,六兒明顯是憤怒的。
說起這個,六兒僵了臉,硬邦邦道:“是屬下無能,王爺回頭知道了,屬下自己去領罰好了。”
容歌抬眼,“怎麽還要領罰呢?到底怎麽回事?”
不就一張天涯/帖嗎,接了又如何,不接又如何?
“天涯閣弟子都可以向別人發出天涯/帖,算是一種友好的邀約,若是接了帖,發帖之人便能提出自己的要求。”具體的六兒也不太清楚,隻道:“反正這個帖正常人看來都很不公平,但是卻被江湖人推崇,象征天涯閣的地位,司徒簡是天涯閣閣主,他向二小姐你發帖,用不了多久,必會天下盡知。”
影響力這麽大?
容歌驚了驚,“知道了又如何?”
“我聽說三帖之後,若對方都是拒收不接,那就是得罪了天涯閣。”六兒道:“自此天涯閣會對你進行追殺,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
“所以司徒簡剛才的意思是我拒了他的帖?”容歌無語,道:“他要是發三次,我拒三次,他就要殺了我?”
六兒點頭,是這個意思。
“這明顯就是不公平的,他發帖之前也沒說規矩啊。”容歌懊惱道:“早知道就接了,看看他要做什麽。”
六兒當即道:“鬼知道他想做什麽,屬下是絕對不會讓二小姐接帖的,他要是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我十個腦袋都不夠王爺砍的。”
容歌歎息,“那江夫人?他說什麽你們就應什麽?”
按照六兒所說,司徒閣主第一帖被拒,傳出去拒帖人是“江夫人”,她和江馳禹可是清清白白,自己倒無所謂,李伽藍的名聲本就爛大街的,可淵王殿下不一樣啊,憑空多出個夫人,不得在前朝被言官刁難。
“是王爺讓屬下們稱夫人的。”六兒偷偷看了容歌一眼,見她麵帶慍氣,低聲:“主要是讓司徒簡知道,二小姐雖然在玄貞觀思過,可背後也是有人罩著的,江湖人不敢亂來。”
都是為了保護容歌。
可容歌怎麽覺得,趁機給自己安上了名頭,正合江馳禹的心意呢?
司徒簡人還在玄貞觀,容歌出行六兒必須要跟著,下午的時候江桉小睡了一會,容歌心焦的睡不著。
她讓竹鶯出去看看,宿青喬還在不在山上,竹鶯說沒有。
想來應該是走了,昨晚程建弼來的也突然,舊事揭曉的也莽撞,恐怕他們誰都沒有緩過來。
長出了一口氣,容歌決定先藏著這個秘密,她要暗查。
哪怕是為了自己的清白,她都得淌這個水了。
“有關璃王爺的記載都在宮裏,宮外沒人敢亂提了。”竹鶯沒見過璃王,她了解的比容歌還少,小聲說道:“璃王一宗到底有幾位小殿下更是不得而知,奴婢隻知道淮世子是璃王爺嫡子,說是年少成名,幾次出疆都立下戰功,可還是在滅門當日死了。”
璃王爺同成安帝是堂兄弟,血脈相連,可成安帝還是殺了他。
容歌低著頭,手中攥著腰佩上的流蘇,低說:“他們說淮世子是我親生父親。”
可惜,容歌連他的畫像都沒認真看過,幾乎想不起來英年早逝的淮世子是何種風骨。
更不用說世子妃了,容歌壓根不知道她是誰。
可程建弼說,就是這樣一個在她心裏幾乎無名無姓的人,拚死在蘇府後宅生下了她,含恨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