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玄貞
玄貞觀在京外雲山上,容禎即位後重新修繕過一番,在山嵐濃密的頂上,光是山下的石階都有近千層了,好在有山道小路能駕車,容歌等人自然是駕車上山的。
反正她從來沒親自爬上去過,氣勢恢宏的廟觀建立的古色古香,莊嚴肅穆,玄貞觀其實是一座佛道兩家共奉的廟宇,佛道合一,觀內有參天的古樹。
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朱紅色的牆,很有皇家風範,“玄貞觀”三個赤金大字,十分醒目。
容歌下了車,轉頭看了一眼蔓延到底的石階,似登上了雲巔,觀門大開著,已經有一身白袍仙風道骨的小師父出來迎接。
“李姑娘來了。”小師父上前作揖,說:“知道李姑娘要來,後院已經備下禪房,姑娘這段時間就休息在那裏。”
“多謝。”容歌說:“麻煩你們了。”
“小道法號崇怕,李姑娘有事喚我就好。”崇怕大大方方看了容歌一眼,側身讓開門,說:“李姑娘進去吧。”
將包袱都交給竹鶯,容歌進了觀,道:“先去主殿,我上個香。”
“這邊請。”崇怕帶領容歌去了主殿,金身的菩薩審視著容歌,殿前除了打掃的師父,還沒有香客來,容歌尊尊敬敬的給菩薩上了香,一時竟想不出自己有什麽好祈願的。
禪房在寺院後麵,外牆也是嶄新的,一排禪房整齊的排列,院中有棵年代久遠的銀杏樹,觸天的枝幹曲折著,像個耄耋的老者。
容歌見過它金色盛開的樣子,記不清是那一年了。
駐足片刻,容歌聽到一聲脆脆的“阿娘——”,她回過頭是從禪房跑出來的桉兒。
桉兒穿的很嚴實,他是江氏的世子,是江馳禹第一個兒子,江馳禹肯讓全府上下稱他一聲“世子”,便足以證明江桉的地位。
哪怕以後江馳禹娶了正妻,有了嫡子,江桉也是第一個世子,他小小年紀已經有了貴公子的氣勢,跑起來神采飛揚。
“桉兒。”容歌笑著敞開懷抱,江桉狠狠的撞進來,埋著腦袋對容歌一頓拱,容歌癢的笑出了聲。
她用餘光看了崇怕一眼,他在一旁站著,神色平靜,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阿娘怎麽來了。”江桉癟著嘴,可憐兮兮道:“來接桉兒回家嗎?”
這是阿娘第一次來接他。
容歌放下江桉,說:“不是啊,我來陪你住在這。”
“啊?”單純的江桉頓時睜大了眼睛,短暫愣了一瞬便喜上眉梢,竊喜道:“阿娘是說,我們不回去了?可以在城外玩了?”
容歌點點頭。
江桉興奮的跳起來,末了又對澤也笑笑,“不要告訴父親,桉兒不會胡鬧的。”
澤也低頭說:“世子在這聽……嗯二小姐的話,住些日子,王爺再來接你。”
“嗯嗯。”江桉過去握住容歌的手,心裏暖洋洋的,嘴角笑出了弧度。
玄貞觀周圍有山有水,有在汴京看不到的山野美景,江桉都想看看。
崇怕看容歌和江桉見麵了,上前道:“李姑娘放心,有我照應著,尋常香客也不會到這方院子裏來,有事讓侍女來前院找我,切記,不要亂跑。”
最後這句話是對江桉說的,畢竟世子還小,孩童心性未泯,跑出去發生什麽狀況,崇怕都承擔不了責任。
“知道了。”容歌屈膝拂禮,“謝謝道長。”
崇怕點頭,轉身便走了。
澤也看著人走遠了才解釋道:“二小姐不用擔心,崇怕是普空大師的弟子,以往王爺和小世子來,都是他安排照顧,普空大師是王爺的朋友。”
“普空大師知道桉兒的身份?”容歌訝異,“你家王爺沒瞞著他?”
澤也搖頭,“沒有,老王爺曾經救過大師一命,因此大師對王爺一直很好,這麽多年,跟王爺不是家人勝似家人。”
“明白了。”
容歌往起來提了提江桉,小孩子長身體就是快,她快抱不動了,笑道:“桉兒自己走。”
“聽阿娘的。”江桉抓著容歌去踩腳下的方磚,一格一格的玩樂。
澤也慢慢跟在後麵看到這一幕,莫名的寧靜,送世子進了屋,澤也看著六兒道:“屬下留幾個人給二小姐,便回去複命了,二小姐使喚六兒便好,有事讓六兒急忙向王府報信,屬下會快馬趕來。”
六兒對容歌咧了一下嘴,容歌坐到紅木桌前,想了想道:“留四個人就行了,太多了容易引人注目。”
“好,有暗衛在山下。”澤也站著聽命,拱手後就要退下。
“對了,你們抓到的那個人怎麽樣了?”容歌在澤也轉身的瞬間問道:“關在暗牢裏嗎?人怎麽樣?”
她的意思是江馳禹到底下沒下狠手。
澤也遲疑了一瞬,說:“二小姐指的是時言的下屬嗎?人昨夜就放了。”
容歌瞠目,“放了?”
澤也點點頭。
容歌怔了怔,江馳禹昨晚那般軸,她還以為得另尋法子救人了呢,沒想到江馳禹前腳跟自己強完,後腳就把人放了。
這個人什麽毛病?刀子嘴豆腐心。
山上的風有些大,容歌怕江桉凍著,就沒讓他出去,陪著江桉練了會字,還因自己心不在焉被江桉在鼻尖點了墨。
等晨霧散開,旭日東升,觀中便陸續來了香客,紫芸去前院看,人挺多的,遇上的大師和小師父都很容易親近,她笑嘻嘻的回來。
午時左右,容歌見到了普空大師,原以為他能得老王爺所救,年紀應當也大了,可見了真人便覺得還好,三十來歲的道長。
道袍飄然,向容歌見禮。
容歌將人迎進旁邊的禪房,說:“見過大師。”
“想必就是李姑娘了。”普空目光平和的落在容歌身上,了然的笑笑,微頷首道:“王爺與我說起過你,有緣人自會相見的,果然如此。”
容歌雲裏霧裏,替普空斟茶,作出“請”的姿勢,好奇道:“大師說我同王爺有緣?”
普空道:“人定勝天,是你們自己定的緣分。”
容歌更不懂了,普空給人的感覺就是“淨”,他似不染塵世,一雙眼中清澈見底,沒有丁點的汙穢。
他很認真的在和容歌討論緣分一事,可容歌不解,她同江馳禹的緣分為何是自己定的?
何時定的?
“大師早就知道我,我可以問問大師,王爺是怎麽說我的嗎?”容歌抬眼。
普空喝了口茶,緩緩道:“說姑娘的自然是好話,姑娘與其問我,不如等時間到了,自己用心去看。”
容歌:“看什麽?”
“看王爺心中所求。”普空一口喝盡了茶盞,道:“我來見姑娘,是因為王爺常說,我便想見,終於見到了才知,王爺所求並未完全實現,還不是時候呢。”
容歌望著她,普空對她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