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入宮
魏常見李暉入了套,便稍微低了低身段,為難道:“不知李大人方不方便,請二小姐進宮一趟?”
李暉愕然,“進宮?小女不知禮數,閣老讓她進宮是……”
“唉。”低低歎了口氣,魏常對李暉說:“儷嬪娘娘身子不適,有些舊疾病一直不好,太醫們不好細診,二小姐是女子,方便些。”
李暉恍然大悟,想也不想就答應了,點頭如搗蒜:“能為儷嬪娘娘診疾,是小女的榮幸,必定盡心盡力。”
魏常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拱手道:“那就多謝李大人了。”
李暉以為自己終於接住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迫不及待的囫圇吞了下去,就要把容歌塞進宮。
容歌問清了始末,瞬間把李暉佩服的五體投地,氣極反笑。
李暉這會還飄在雲朵裏,哪會顧忌容歌,忍不住的催,“伽藍你快點,收拾收拾就進宮吧。”
“李大人還真是絕世好爹。”容歌沉著臉,冷道:“你這是為了自己的前程一點都不為女兒著想啊,你可知道儷嬪娘娘患的是什麽疾?能不能治好,一旦治死了要不要株連九族啊?”
李暉頓住,難以置信道:“不是什麽病你都能治好嗎?儷嬪好端端的,怎麽能被你治死,株連九族的晦氣話你也說的出來?”
“惡心人的事你都做的出來,我說兩句怎麽了?”容歌拂袖,幽聲:“真有一天李家被誅了族,也是你蠢不自知的後果。”
“伽藍你……”李暉指著容歌的鼻子,罵人的話憋回去,苦哈哈道:“儷嬪娘娘的人已經候了半天了,可不能耽誤啊,伽藍你能不能懂點事,讓你治病而已,你有沒有想過,你治好了,魏閣老會如何對你爹我另眼相待,咱們家以後的風光會有多好,你也沾光不是?”
容歌毫不顧惜李暉的麵子,嘲諷道:“這個家除了你,誰稀罕那施舍來的風光。”
李暉吹胡子瞪眼,被氣的夠嗆。
什麽好閨女,明明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
季臨把李暉轟了出去,竹鶯原地踱步,慌亂道:“小姐,儷嬪的人在院外呢?要奴婢去回絕了她嗎?”
進宮說的簡單,先不說容歌如今的身份適不適合進宮,宮裏萬一發生變數,就是萬劫不複。另一方麵還有儷嬪的目的,真是倚仗容歌的醫術,為了求醫?
容歌低喃,“魏常都找上李暉了,多半同魏項旭的事有關。”
“魏項旭的事去找江馳禹啊,找小姐幹什麽。”竹鶯懊惱道:“儷嬪請小姐入宮,分明是鴻門宴,不能去。”
容歌心裏也明白,不能去,不能去。
可是……
他娘的!錯過這次,這輩子還有機會進宮嗎?
哪怕不為了見思念的人,單單去曾經的“家”裏走走,都成了現如今容歌遙不可及的夢。
這次容歌可以不去,可儷嬪和魏常會因為一次的拒絕就罷休嗎?
“去!”容歌微眯眼,咬牙道:“鴻門宴又能如何,既然有人敢請,我就敢赴。”
竹鶯大驚,“小姐!”
危機重重啊。
“我有分寸。”容歌說:“日落之前我出宮就是,不會有大礙的,儷嬪我還算熟悉,不會吃虧。”
“那日落之前小姐回不來怎麽辦?”竹鶯問。
“到那時,你再去跟時言報信。”容歌沉吟片刻,又說:“再讓劉盧山去淵王府報一聲。”
容歌梳妝打扮了一番,清爽幹淨,提著藥箱就出了院,果然是宮裏的大女婢,儷嬪身邊的,等容歌走近了她便虛虛行禮,嗓音啼脆道:“想必是李二小姐了,奴婢等了好半天了,二小姐趕緊請吧。”
“儷嬪娘娘可以請宮外的醫師?”容歌輕輕瞥了那女婢一眼,是個機靈的,不算和善的挑眉道:“娘娘的宮院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隨便進的。”
女婢原以為李伽藍普普通通的官家女子,是個輕易就能壓住的,可她不過直視了李伽藍一眼,霎那間骨頭縫都涼了。
那雙眸子裏似含著把陰人的綿針,讓人防不勝防。
“娘娘報備過的,二小姐盡管跟奴婢入宮便是。”
唇角微抿,容歌同那女婢對視,女婢雖慌忙的低下頭,可做派絲毫不亂,微微俯身,讓容歌先行。
竹鶯欲跟著去,容歌哪敢讓她擔風險,決定獨自前往。
進宮的路上女婢與容歌同座,一直在暗暗打量容歌,悄悄記下容歌的神態動作,她的小試探都落在了容歌眼裏。
低笑一聲,容歌摸著手邊的藥箱,有意的問:“儷嬪娘娘可是身子不適?什麽症狀,你不妨先告訴我一些,我也好對症。”
女婢眉眼含傲,敷衍道:“娘娘請二小姐就是為了診疾,奴婢提前告知,哪能證明二小姐是否真的妙手回春呢?”
“說的也是。”容歌仔細回想了一下,眼前的女婢應該叫玉菁,跟了儷嬪好些年了,算是親信。
玉菁以為李伽藍還會多問幾句,至少會好奇的跟自己打探宮內的情況,自己也好趁機摸摸李伽藍的底,可等了半天,抬頭一眼,容歌雙手抱在胸前,閉目養神去了。
遇事不驚,難以捉摸。
玉菁的任務完成的不好,她見慣了後宮裏的爾虞我詐,能在儷嬪身邊得寵,自然有幾分手段,卻看不清一個小小的官家女子。
馬車搖搖晃晃大半個時辰才道宮門口,玉菁先下了車,對守衛打點了一二,回頭道:“二小姐,到了。”
容歌伸了個懶腰,挑開車簾朝宮門看了一眼,許久才磨磨唧唧的下來。
仰頭望著熟悉萬分的宮門,容歌一時感觸頗深,今日沒有步攆,她要自己步行入宮。
下午淺淺的陽光映射在容歌的臉上,玉菁側眼看過去,竟在容歌的神色中品到了悲涼的淒意,她的海棠披風隨意輕晃,簡單素淨的內裝拉的身段優越,她站在鋼鐵澆築的宮門下,審視著它。
玉菁承認,她沒有在任何一個官家小姐身上見過這種內隱卻壓抑的氣質。
容歌看了會,陽光毫無熱意,她卻覺得刺眼,垂眸道:“走吧。”
玉菁隨後跟上了。
普通人進宮一次,定會東張西望,滿眼好奇,恨不得將裏麵的琉璃瓦,玉金磚烙在腦子裏,可李伽藍不一樣,玉菁注意看著,她眼瞼微垂,徑直走著,一步不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