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山渡
容歌到前廳的時候,裏麵笑聲晏晏,她狐疑的看了身旁的近衛一眼,江馳禹和韓宜年何時關係這麽好了?
韓宜年遲疑間就將李伽藍賣了,笑說:“王爺等幾日,衣裳很快就能做好了。”
“二小姐來了。”江馳禹快速的收斂笑容,霎有意味的給了韓宜年一個眼神,兩人心照不宣。
容歌抬步進去,就見韓宜年已經起身了,他滿麵春風,瞧著今日來拜見江馳禹的目的是達到了,對容歌微點頭,道:“老太爺還在念叨你呢,你得空來家裏。”
“你要走了?”容歌餘光瞥過江馳禹,他唇角帶著漾意,欲然的深眸明目張膽的正對著她,心神一怔,她若無其事的看向韓宜年,說:“我剛來,要不你再坐會?”
“叨擾王爺好一會了,順帶看你一眼,回去同老太爺說你在王府住的很愜意。”韓宜年望著容歌,道:“鋪子裏還有事,你陪王爺吧,先走了。”
容歌覺得莫名其妙,江馳禹哪裏要她陪呢。
可她還是將韓宜年送到了門口,韓宜年想抬手拍拍容歌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可胳膊伸到一半忽覺得涼風陣陣,便不由自主的又縮了回去。
江馳禹坐姿三分懶,肅正的風度被深褐色衣袍掩去大半,他對韓宜年說:“慢走。”
“王爺安。”韓宜年拱手,退出去時悄聲對容歌說:“你若是喜歡就在王府待著,老太爺擔憂的話我來解釋,王府挺好的。”
容歌眨眼,滿頭問號:“……”
韓宜年一路進京,剛在汴京就吃了不少的虧,他生意還沒起步就聽聞了不少的達官顯貴,各式各樣的品性令人作嘔,同江馳禹一比,突然就覺得淵王殿下貌似還不錯。
咱們伽藍配他不吃虧。
容歌還在門口出神,後背一熱有什麽溫熱的東西貼了上來,她稍回頭就對上江馳禹那鋒朗不羈的輪廓。
有些人生來就是好皮相,一眉一眼都是女媧精心雕琢過的,至於神如何才會滿意這副麵容,容歌呆呆的看著不斷貼近的江馳禹,細微纏綿的呼吸牽著一根銀線,扯動著凡人的心跳。
她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容禎喜歡江馳禹?因為容禎是帝王,他看著江馳禹那張臉,就深覺此人能壓得住國泰民安。
上天禦賜的好皮囊。
“看什麽呢?”江馳禹彎著的腰緩緩挺直,對著容歌笑,溫聲說:“好看麽?”
在容歌麵前,他可以不要臉,殷勤的連尾巴都翹上了天。
容歌微窘,往後一靠就抵到了門,雙手環胸說:“湊合,王爺是不是該上衙了,沒什麽事我先退下了。”
四目相對,江馳禹怔怔的看著容歌,說:“費老早上訓你了?心情不好?”
“哪有?”容歌說完頓了頓,在王府發生的何事都瞞不過江馳禹,垂下眸說:“我榆木腦袋,師父怎麽教都教不會,訓我是應該的。”
她還有點後悔,自己心不在焉反倒惹了費老生氣。
腦門被輕彈了一下,容歌抬眼,江馳禹說:“是有些笨,該訓。”
容歌摸著被彈的腦門,“呀”了聲,“王爺專門喊我來看笑話的?師父下午還要考我,不在這跟你浪費時間了,走了。”
幹練的捋平衣襟,容歌瀟灑的轉身,人沒走出去就被江馳禹揪住了後頸,溫熱的指尖捏在頸上,容歌渾身打了個顫。
“下午的課不用去了,本王替你向費老告假了。”江馳禹說完,吩咐婢女道:“把二小姐的大氅拿來。”
回頭拍掉江馳禹不安分的手指,容歌沒用什麽勁,可江馳禹露出的一截手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她欲蓋彌彰道:“誰允你替我告假了?我三日告兩次假,師父說了,學醫要心無旁騖,我這樣實在難成大器。”
“本王還指望你成什麽大器。”江馳禹眼尾桀驁,擋在風口霜雪難侵,語氣疼愛道:“喜歡就多學點,不喜歡就少學點,我們不強求。”
這話說的,跟容歌潛心學醫是為了他江馳禹似的。
容歌咋舌,“才不要,我會成為一代大能,走著瞧吧。”
“何苦讓自己太累呢。”江馳禹說:“但凡你想要的,本王都能替你尋來的。”
容歌胸口悶了悶,搖頭:“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嗎?我要的你們誰都尋不來。”
江馳禹接過婢女手中的大氅,也不問容歌願不願意就給她披上,低聲:“我能。”
容歌視野亮了一下,又很快恢複黯淡,江馳禹周身圈著一團火焰,隨時灼著靠近他的人的那顆心,容歌張了張口,突然就沙了嗓子。
他說——我能,容歌某些地方漏了一拍。
“好了。”江馳禹貼心的係好大氅,說:“帶你去個地方,散散心。”
他怕容歌悶在府中真悶壞了。
容歌想拒絕來著,可話到了嘴邊就無端心軟,馬車駛出了城,她問:“王爺不去北衙行嗎?”
“不行。”江馳禹說:“宮裏北衙兩頭跑,哪邊都有忙不完的公務,擅離職守可要被罰俸祿的。”
容歌呆道:“啊?”
“沒辦法,誰讓你不開心呢?”江馳禹苦著臉,一本正經道:“你更重要。”
容歌徹底沒話了。
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好像也不差。0馬車出城後向南而去,先後經過半融的雪原和依舊蒼翠的竹林,最後停在了半山腰的一處山渡前,容歌扶著江馳禹的手下了車,抬頭一看驚呆了。
山路九轉十八彎的繞了大圈,眼前赫然的朱門透著鮮豔的紅漆,門匙上的積雪還沒落,雪在朱門上暈成圓,周圍是嶙峋的高山,樹立的幾棵蒼鬆勁柏都染白了頭,再看不到其他。
容歌側過半邊臉,“這是什麽地方?”
“散心的好地方。”江馳禹上前一步推開門,朱門沉重的響了幾聲,宛若遲暮的鍾聲,容歌在山光灼眼之前下意識的抬起了臂。
江馳禹說:“五年前建的,這是第二次來。”
若非眼前的朱門,誰能想到這裏有方山澗流水的宅子,依山而建,隱藏在不為人知的愜意裏,這裏的琴音走不出山門,酒香飄不過勁鬆的枝丫。
容歌看見了山院的內景,院裏的雪鋪了厚厚的一層,院子中央有座小池塘,連著山上的清泉,細細的水流還在嘩啦啦的順進池子裏,沒有凝結。
恍然間,江馳禹的記憶便被帶了回去,容歌一直想要個隱於世的山宅,心煩意亂的時候躲進去,接受大自然的洗滌,拋卻人世間的煩憂。
江馳禹命人找了好久,才在此處完工,可惜之前次都沒帶容歌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