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警鍾
韓舟不知道容歌怎麽了,趕緊拿了藥給她服下。
“你到底夢見什麽了?”韓舟見容歌半天不應,開始懷疑自己醫術不精,低道:“會不會是我亂紮,把你紮壞了?都怪我。”
容歌躺了好一會,才慢慢坐起來,她看著韓舟,說道:“明天繼續。”
“啊?”
韓舟瞪大了眼睛,他想了想道:“不行,你的症狀有異,不宜再貿然施針,會要命的。”
“那怎麽辦?”容歌有氣無力,道:“我確定,我失憶了。”
韓舟這次更驚訝了,直接站起來,壓低了聲:“真的?你你你……剛才想起什麽了?”
李伽藍怎麽會失憶呢?
他去李府見到了二小姐的家,見到了她的父親李暉,第一印象很不好,覺得李暉和韓景同半斤八兩。
再想想容歌之前被拋棄到河州的經曆,韓舟駭然的想,李暉以前是不是還虐待二小姐啊?
生生打的二小姐受到了某種創傷,然後忘記了很多事情。
容歌並不知道韓舟所想,隻見他一瞬間表情幾經變幻,僵硬的解釋道:“想起來一點點邊邊角角,記不清了。”
“記不清就算了。”韓舟笨拙的安慰道:“咱慢慢想,我會幫你的呀,不用急在這一時的。”
容歌搖頭,堅決道:“我很急。”
韓舟分外為難,“再急也得顧忌你的身子,我覺得你的症狀還得進一步了解,之前沒發現,今天施針,我覺得不簡單。”
容歌恢複記憶的過程中渾渾噩噩的,醫者不自醫,她的症狀究竟如何最清楚的人隻能是韓舟。
“那你說說,我單單是失憶這麽簡單嗎?我並不記得自己頭部受過重創。”
受傷最深的,是靈魂。
韓舟猶豫了會,再把容歌方才的症狀回想了一遍,加上她劇烈的反應,不確定的說:“我覺得你可能還中毒了。”
容歌蹙眉,“中毒?”
“嗯。”韓舟說:“如此一來,就更不能日日施針了,太冒險了,你應當知道在你體內毒性不明的情況下,最忌諱的就是刺激毒素流入七經八脈,沒有解藥,後果不堪設想。”
容歌自己就是醫者,何嚐不知。
世間奇毒又豈是所有的都能靠色味分辨,銀針都無法探出來的秘毒更是多的防不勝防,她之前數次無故發病,極有可能是毒性激發的結果。
這樣一解釋,就說通了。
“那就半月一次。”容歌在保證自己能活下去的程度下,做了最大讓步,她道:“半個月施針一次,你再輔助排毒的陣法,盡量在三次內查出我究竟中了什麽毒,行嗎?”
韓舟沉思片刻,“這期間你藥不能停,我怕你毒發,所以必須吃抑製毒性,並且調理身體的藥,藥方我倆商量著開,每五日我替你診脈一次,確保你是健康的。”
容歌一口答應,“沒問題。”
她感激的看向韓舟,外麵天色已晚,得盡快回去了,思忖道:“韓舟,這件事可以幫我保密嗎?”
容歌自己都不知道結果的事,接下來的療程還有無數不可預知的風險,今夜過後,她所要承受的,究竟會不會如她對父皇說的那般,撐不下去。
所以,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真相,遠比她想的要可怕。
韓舟輕輕一笑,便答應了,“二小姐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你不願說,我不問就是了。”
容歌喉間苦澀,道:“韓舟,謝謝你。”
老太爺已經睡下了,而韓宜年住在了新開的鋪子裏操辦還沒回來,容歌被韓舟送到了門口,她吹著冷風,望著沉沉黑夜,漸漸紅了眼眶。
這次,她也無法欺騙自己,不就是做了場噩夢而已嘛,有什麽可憂心的?
因為容歌清楚的明白,不是夢,是她遺失的記憶。
想想也是可笑,“並非容禎親生”這幾個字宛若晴天霹靂將她擊的零碎。
“小姐,是淵王殿下。”劉盧山抬頭看了一眼,容歌已經在曠無的街上站了半天了,一句話都沒說。
夜風習習,側影重重的昏暗遮掩了容歌麻木的麵色,她輕一抬頭就見江馳禹獨自站在避風處,他背後的鋪子早就關門了,隻留下簷頂的一盞餘燈還亮著,好似有光的地方就不那麽冷了。
容歌準備坐車回去的念頭莫名的歇了,她忍著胸口的鬱氣,對劉盧山說:“我走著吧。”
“好,我在後麵跟著。”劉盧山察覺到容歌情緒不對,關心道:“小姐和殿下走累了,喚我一聲就行。”
離江馳禹不過十來步的距離,容歌攏緊披風走了半天。
江馳禹就靜靜的站在簷下,笑意溫溫的凝視著容歌,等近了些,他突然伸手攬月,盡管月色飄渺渾濁,快要看不清,可他卻像攬住了一兜的天光,天真的三步作兩步捧到容歌麵前。
“送你給。”江馳禹微側頭逗容歌,說:“喜歡嗎?”
容歌呆呆的看著他,無悲無喜,在江馳禹滿是希冀的眸子裏,隔了半晌才低聲:“喜歡。”
江馳禹的表情瞬間跟吃了蜜糖般,屈尊降貴的給容歌扣上披風的紐扣,溫聲:“小心著涼。”
容歌還在一動不動的盯著他,這個人,不累麽?
話到了嘴邊,怔了片刻的容歌隻問出一句,“王爺怎麽在這?”
江馳禹說:“北衙沒什麽事了,本王便提前走了,知道你來找韓宜年,便想著順路,就等等你。”
“等了多久啊?”
外麵早黑了,他連個侍衛也沒帶,澤也都不在身邊,孤零零的在等著她。
容歌竟有些感動。
“一小會。”江馳禹低頭說,“本王也是剛到,你就出來了。”
容歌不太信他,應當是等了很久的。
“陪我走一段嗎?”容歌的眸子恢複清明,沒人知道她得壓抑著多大的痛,不能出聲的咆哮針尖一樣磨人骨髓,可她還是輕輕笑了笑,說:“王爺。”
江馳禹自認為隻要他夠虔誠,天佛便能聽見他所有的呼喚,所以他與容歌連心,容歌說不出口難過,他敏銳的感覺到了。
“好,本王陪你走回去。”
容歌低頭看腳尖,被向前的裙擺擋住,她問道:“王爺上次說你用陰陽丹救過一個人,為什麽要救她?”
江馳禹不知容歌為何突然問起這個,抿了抿唇道:“本王上次說過了,因為喜歡。”
“那你救她的時候,有想過她為什麽會死嗎?”容歌步子未停,抬頭看向江馳禹。
“遭人誣陷,受了冤屈。”江馳禹說:“是我沒護住她。”
容歌臉上的表情繃住,“你一直護著她嗎?”
“嗯。”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江馳禹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喜歡容歌的?
“很多年了。”江馳禹對上容歌的眼,字字清晰的說:“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