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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遺憾

  韓宜年歎聲:“除了用最拙劣的法子,我還能怎麽辦?老太爺危在旦夕,就連我屋頂都粘著眼睛,我隻要一拿出雪蜈蚣,就能當場被捅個對穿,淵王可不會再信我胡言亂語了。”


  韓舟製藥都是在怡園後廚熬了一夜,避開所有人做的,韓宜年站在院子裏就覺得四麵楚歌。


  “可老太爺到底是醒了”,容歌安撫他:“有街坊鄰居,還有普相寺的老道給你作證,那老太爺脫險是眾人親眼看見的,淵王還能硬說你偷他藥不成?這不也沒什麽事嗎,再說了,送藥的人還好端端跟著我亂晃呢,再怪也怪不到你頭上。”


  韓宜年稍微寬心,低聲:“老太爺要見你,我瞧著是李伯同他說了什麽,還有你近來幫我打理事務的消息不知怎麽傳出去了,現在人人都以為我要把你納進來做當家主母,流言紛紛呢。”


  容歌麵色一垮,低低笑了聲:“那個豬腦子傳出來的,我倆隔輩分呢,這種話也說的出來,虧人。”


  韓宜年說:“外人可不知道。”


  韓宛樂的事過去太久了,韓泰初有個外孫女的在河州的事,除了韓宜年身邊幾個常來往的,還真沒人猜的出李伽藍的身份。


  傳一些流言蜚語也是情有可原,兩位正主在這大眼瞪小眼片刻,容歌悻聲:“事已至此,我們就同淵王周璿嘛,反正他一天不動你,你就是安全的,讓人盯著怎麽了?光天化日的,就當給你守大門的,淵王府的暗衛可不是誰都用的起的。”


  韓宜年:“……”


  這種時刻準備砍他的護衛,他可消受不起。


  “走吧,先去見老太爺。”


  韓宜年沒在說什麽,帶著容歌去了老太爺院裏。


  阿順迎上來,說:“爺,李老在裏麵。”


  韓宜年低聲對容歌道:“李安福,你應該見過。”


  就在上次,李安福曾看過韓府門口的鬧劇,對李伽藍的印象十分的好。


  容歌推開門進去,韓舟在外間守著,屋子裏藥味重,見容歌進來,輕聲:“二小姐,爺爺等你呢。”


  “我就不進去了”,韓宜年說:“老爺子想和你說說心裏話。”


  多半和韓宛樂有關,容歌點頭拂簾進去,李安福坐在床邊正拉著韓泰初說話,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看到容歌眼睛一亮,笑道:“我才知道是你韓家女娃,厲害的很呢。”


  韓泰初麵容慈和,病了太久連著固執的脾性都軟了不少,他輕輕轉動眼眸,一看到容歌就濕潤了眼眶。


  “孩子,快過來”,李安福笑的眼睛都沒了,衝容歌招手,說:“來看看你外祖,念叨著你呢。”


  同容歌親近過的老人,隻有蘇首輔,記憶裏的外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禦下很嚴,尤其對蘇敞之,分明是個文臣,卻硬將蘇敞之送進了軍營,讓他在生死邊緣磨練。


  對嫁入皇室的女兒,外祖同樣苛責,要她如蘇家男兒一樣剛強,不要被後宮的爭鬥磨平銳氣。


  母妃很爭氣,她做到了,蘇家後生各個挑出來,都是能獨當一麵,能頂天立地的好兒郎。


  唯有容歌,是蘇首輔舍不得凶,舍不得打罵,捧在心尖寵著的。


  韓泰初驚喜又悲哀的眼神,猛然觸動了容歌的心,她太想外祖了,太想母妃了……


  “噯”,容歌應了一聲,幾步過去,對垂淚的韓泰初行了一禮,輕聲:“伽藍、見過老太爺。”


  韓泰初顫著手要起來,李安福連忙扶了一把,責怪道:“孩子就在跟前呢,你急什麽,有什麽話,慢慢說。”


  “來,到我跟前”,韓泰初聲音低弱,壓著顫說:“一轉眼,你都這麽大了,二十年過去了……”


  韓泰初強,韓宛樂柔柔弱弱的,也強,她當真能一走了之,半輩子都不回來。


  每每想起,韓泰初的心就跟刀剜似的,那是他女兒,他怎能說舍得就舍得,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韓泰初被夢絆著醒不來,他回想過去,把年輕時的人生重新走了一遭,再次見到了韓宛樂,在夢裏,是他親手送宛樂出嫁的。


  大紅的蓋頭,紅妝裹麵,這場本應操辦的風風光光的喜事,他虧欠了二十年。


  如今他半截身子入土,還能有幾個二十年去回想。


  緩緩坐起身,韓泰初有些撐不住,手肘抵著床側,喘息道:“丫頭,你阿娘……還好嗎?”


  容歌微微一笑,溫聲:“很好,府中現在就阿娘一位夫人,沒有不懂事的孩子牽絆,阿娘樂得自在。”


  韓泰初驟然落淚,嗚咽的說不出話來。


  容歌接過李安福的帕子,雙手遞過去,說:“老太爺大病初愈,切勿傷懷,若是想阿娘了,過些日子,我便將她接過來。”


  “好、好……”,韓泰初忍住淚,他終於釋懷了,不死這一次,他怕自己臨死之前都見不上韓宛樂一麵,“好孩子,你阿娘一定怪了我半輩子。”


  容歌仰頭:“不會的,阿娘一直心懷愧疚,她想回家,想親自給您賠罪,但怕你不肯原諒,日日都在佛前祈福,望你老康健無憂。”


  這確實是韓宛樂一直做的事,紫芸告訴容歌,她很多次在佛堂見過韓宛樂偷偷的哭。


  韓泰初實在坐不住,老淚縱橫過後,便墊著枕頭靠回去,他伸手去拉容歌,容歌頓了一下便握住了他。


  “是外祖不對,你阿娘又有什麽錯呢”,韓泰初後悔道:“當初狠心讓你阿娘離開,外祖從來不敢想她沒有娘家的支持,這些年該有多難,她懷著你入京,又該受多少非議,你若是個男孩還好,若是女孩,又得跟著受多少苦?”


  容歌靜靜聽著,她不得不承認,韓宛樂是個堅強的女子,韓泰初說的這些都是她親身經曆過的,現實遠比輕飄飄的言辭更殘酷,可她孤身一人,在李暉的薄情寡義下,硬是撐了過來。


  自做了李府的姨娘,二十年來,她身為嫡女的不屈漸漸被消耗殆盡,變得順從,變得勤儉,甚至變得懦弱。


  唯一支撐她繼續剛強的,就是女兒李伽藍。


  “所有的磨難都已經過去了,如今心結解開,阿娘和老太爺互相體諒,血脈親情是割不斷的”,容歌一字一句道:“阿娘在汴京生活的很好,我雖然不是男兒,卻也長大成人,阿娘不必再為我操心,她有足夠的時間陪在老太爺身邊,彌補這二十年來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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