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故人
澤也重重磕了一個頭,憤然道:“韓宜年無恥,他拿漢州盜匪舊案說事,公然毀王爺清譽,還借著王爺的威勢,一舉栽贓韓家嫡係,料理了韓家內鬥,穩坐了韓家家主之位。”
如此深的心計,絕非常人所有。
若不是顧著玄鐵,澤也在剛才就把韓宜年殺了。
從他讓人拿出刻著漢州悲案的碎瓷開始,從周圍陸續有人念出碎瓷上的汙言開始!
時隔四年,江馳禹再次無比清晰的聽到了“漢州”二字,他胸口一陣短而促的攣動,深一皺眉:“碎瓷上刻了什麽?”
澤也:“刻了當年傳回汴京的瘋言。”
江馳禹忍不住抖了一下,漢州盜匪案發生後的四年間,他漸漸聽到的……僅剩下民間廣為流傳的讚譽之詞,那些被鮮血掩埋的真相,除了他自己午夜夢回時會憶起外,汴京無人敢在他麵前提及。
恍然間,江馳禹覺得四年太久了,久的足以讓人忘記很多事。
指尖輕輕的蜷起來,江馳禹清醒的想,韓宜年這是在找死!
霎然間屋子裏的空氣都凝固了,澤也憤然起身,提著劍就麵若寒鋒的往出去,“屬下這就去了結了他。”
江馳禹深吸一口氣,低沉著喝住了他,“站住!”
“王爺”,澤也背著身子,說:“屬下無法容忍王爺曆經艱苦,還要被宵小之人詬病,自四年前汴京風波後,淵王府上下便力齊一心,膽敢再拿漢州匪寨說事者,屬下必不能讓他好活!”
江馳禹動了動唇,嗓子被心底的火燎的疼痛,他擱起手臂,熱眼看著澤也,良久才道:“……別去了。”
澤也紅了眼,皺聲:“王爺為什麽總要退讓呢!當年聖上逼你,屬下不敢多言,可如今韓宜年他算什麽?他知道什麽!王爺至今還要忍受言官的筆伐,這一切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回來……坐下”,江馳禹啞聲:“就像你說的,言官們又知道什麽呢?他們對我處處緊逼,也是忠諫罷了。”
“那韓宜年呢?”澤也回過神,扶著門框喘息。
“韓宜年更是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是把他殺了又能如何?從玄鐵案牽扯到韓家開始,韓宜年每一步都是計劃好的”,江馳禹抬眼讓澤也坐下,他緊皺著眉心,沉說:“你向來是讓我放心的,怎麽就失了穩重呢?但凡仔細想想也應該明白,韓宜年是受人指使的,一顆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還不值當本王為他動怒。”
澤也拖著壓抑的步子進來,沒敢坐,柱子般的站在江馳禹麵前,陰著臉說:“是屬下魯莽了,可韓宜年依舊罪無可赦!等揪出他背後之人,王爺千萬不能手軟。”
這種躲在背後的陰險小人,要想永絕後患就得斬草除根!
江馳禹心裏苦的微一皺眉,忍著道:“元霖回來了嗎?”
澤也搖頭:“還沒呢。”
“四年了,還敢當著本王的麵尋死的人也不多了”,江馳禹本想起身,可眼前一恍然,莫名的雙腿有些重,他驀然說:“澤也你說此人處處同本王作對,會不會是故人呢?”
澤也一凜,“王爺的故人都在汴京,也沒有如此膽大包天的,怕是當年漏網的匪徒。”
漢州距離河州還真不遠,江馳禹當年奔赴漢州,還曾繞過曲陽江,若是有當年從漢州逃脫的匪徒沒入河州苟活至今也不為怪。
可當年的頭目都是澤也親自帶人絞殺的,無一生還,澤也想了想又說:“可屬下覺得還不太對。”
江馳禹抬眸:“說說看。”
“就算有漏網之魚,那也是無關緊要的小匪,漢州太平了這些年,再未出過匪患,那幾個逃脫的小匪明顯沒有能力重振匪寨,他們怕是連王爺的臉都認不得,如何得知王爺身處河州呢?”
江馳禹低道:“萬一他們就是知道了呢?”
“不可能”,澤也當即反駁:“王爺這次出行,知之者甚少,況且當年匪寨的後事是屬下親自料理的,屬下敢保證,再沒人能對王爺構成威脅,韓宜年背後的人,肯定不是漢州小匪。”
沉吟頃刻,江馳禹低低笑出了聲,低喃:“那就是故人了。”
澤也拉下臉,說:“什麽樣的故人能……”
忽然間,澤也猛地看向江馳禹,待看清了江馳禹的神色,僵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那種期盼……淒涼至極。
陣陣心酸針尖似的綿綿而來,江馳禹垂下頭,沙啞著說:“是個恨極了本王的故人。”
澤也想脫口而出一句“荒唐”,他瞬間就懂了,江馳禹這是想起容歌公主了,敢利用漢州一事同現在的江馳禹做對的人,必然經曆曉得江馳禹當年在汴京寸步維艱的困境,那此人會不會同公主有關聯?
可公主殿早就被屠盡了,那還有同公主相關的故人呢?更何況這是河州,公主的人一輩子沒出過汴京,就算僥幸活下一二,跑河州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