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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權勢

  想韓宜年初知容歌計謀的時候,擔憂不比竹鶯少。


  容歌當時就跟韓宜年說:“現在有一個最安全的法子,就是你直接把私運私藏玄鐵一事認下,激怒江馳禹。”


  韓宜年當即就被李伽藍著找死的行徑給嚇住了。


  容歌幽幽的目光一眼看透了他的遲疑不決,細聲解釋:“江馳禹不會信的,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信過你是玄鐵案的幕後主使,你越是狡辯,他越是怒,不如直接認罪,方能絕處逢生。”


  韓宜年說:“你真是膽大,把淵王激怒了受罪的可是我,再說了,認下玄鐵案,也虧你想的出來,我要是認了,就是謀逆。”


  “人心皆難定,江馳禹此人心思縝密非常,憑借你我很難將他繞入陷阱裏”,容歌仗著對江馳禹僅有的了解,選了一條鋌而走險的下下策,她明眸道:“為今之計,隻有先發製人,讓他自己先入你我的局,你才有可乘之機,韓家才有保全的希望。”


  韓宜年驚詫的站起來,沉聲:“絕處不都能逢生,也可能是死路一條?”


  容歌自信得以勝券在握,她平靜的看著韓宜年,諄諄道:“你就信我一次,以我對江馳禹的了解,他來查玄鐵案,肯定是聽命行事,你仔細想想,韓家這些年可有做過違背律法的事?”


  “自然沒有”,韓宜年保證:“父親為人正直,不屑於藏汙納垢,而我韓宜年哪怕不是君子,也不會去觸碰刑律。”


  “那不就得了”,容歌堅定道:“他江馳禹必然已經查過你,韓家幹幹淨淨,你一個微不足道的商人,得有多大的通天本事才能藏這麽一批玄鐵?”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容歌知道,不僅僅江馳禹不會信,父皇更不會信。


  韓宜年呼吸一窒:“你的意思是?淵王從一開始就在耍我?”


  “對”,容歌凝聲:“自古謀逆之人那個不是權勢滔天,哪有商人謀逆的?你覺得他江馳禹拿你韓家的人頭去結案,去給汴京的聖上看,聖上會怎麽想他?”


  韓宜年幽然,吐出兩個字:“欺君。”


  “嗯”,容歌思忖著說:“我在汴京的時候,見過不少權貴子弟以玩弄卑賤奴仆為樂,他們各個奢靡爭風,性子卑劣,偏偏喜歡那種將窮苦人逼入絕境,將人玩弄於股掌的惡心快意。”


  緩緩跌坐回去,韓宜年想起江馳禹身上的尊貴之氣,再回想自己在他麵前卑身俯小的軟弱,汴京權貴與河州商賈的差距,那是天壤之別。


  突然間,一股子惡心自胃裏翻滾上來,韓宜年緊抓著桌沿,麵色蒼白。


  是他想的淺薄了,正如李伽藍所說,江馳禹怎會真的用自己的命去搪塞皇帝的命令,簡直可笑。


  所以,江馳禹在戲耍自己,他不過是想看看卑賤之人落魄狼狽的苦樣子,來安慰自己查不清案情的鬱悶之情。


  韓宜年收回神思,用旁觀者的眼去看他現在的處境,好似一切遭遇都同李伽藍說的對上了,他憤慨道:“汴京權貴,皆是這種心思鄙夷,令人卑恥的人嗎?他們拿我們當什麽!玩物嗎!”


  容歌低低歎了口氣,本想對韓宜年的話辯駁一二,在汴京城,不是所有的權貴都會欺壓百姓,作威作福的。


  最起碼,她容歌公主不是。


  可話到了嘴邊,容歌怎麽都說不出來,她一個李府庶女,同韓宜年說這皇親權貴,不是丟人現眼麽?

  容歌將卷在舌尖的失望咽下去,若無其事的笑了笑,狡聲道:“既然心高氣傲的淵王殿下要看你悲,你就順了他王權的意,縱讓他滔天的權勢,都對你使不出來。”


  韓宜年糾結了很久,再容歌不斷的動搖下,最終決定放手一搏。


  容歌既然敢讓韓宜年孤身對抗江馳禹,就不會讓他出事的,哪怕是冒著同江馳禹魚死網破的風險,也會在最危難的時刻,不顧一切救韓宜年的。


  子時一過,街上刮起了陰風,這股子風一直撲過曲陽江,卷住了整個曲陽。


  又等了一柱香,再不見阿順帶消息回來,容歌心下不免有些急躁。


  竹鶯又不聲不響的替容歌熬了一碗粥,讓她暖暖身子,兩人點著一盞燭燈在屋裏對眼幹望著。


  想起剛才容歌說了一半的話,竹鶯說道:“奴婢還是想勸勸小姐,像今日這種算計淵王的事情,小姐千萬不能再孤身赴險了。”


  容歌搖頭:“我有分寸。”


  “奴婢知道小姐是個有主意的,可你身邊就奴婢一人,同淵王身邊如雲的高手相較,奴婢……”


  竹鶯低低歎了口氣,替容歌暖著沁涼的手,抬眼道:“小姐對淵王殿下又真正了解幾分呢?萬一他喪心病狂直接殺了三爺,隨便捏造一些罪名稟回汴京給聖上一個交代,到時候小姐又該如何保住三爺,該如何保住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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