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竭慮
被韓宜年這麽一警醒,江馳禹何其機敏的人,他很快就察覺出這其中有詐。
韓宜年背後有沒有人先不說,可他能幫自己引出真正私運這批玄鐵的人,這才是江馳禹利用背負玄鐵疑案,讓他最終被迫有罪的真正目的。
澤也將河州翻了個底朝天,私運之人很是謹慎小心,他們連最難以清除的車轍印都沒留下,東邊碼頭灘道下是數百米的泥地,想要將玄鐵裝進韓家貨船裏,必然要踩踏泥濘,可很奇怪……什麽都沒有。
見案子遲遲沒有進展,澤也很是頹喪,自願擔責,對江馳禹道:“是屬下辦事不力,沒能查到一絲一毫可疑之人的蹤跡。”
“不關你的事”,江馳禹淩眸說:“玄鐵背後的人太精了,能有如此籌劃,看來本王猜的沒錯,同軍候脫不了幹係,你查的怎麽樣了?”
江馳禹離京之前就讓澤也盯著各方駐軍,懷疑玄鐵的來曆。
澤也低聲:“暫時還沒消息,王爺再稍等半日。”
微一點頭,江馳禹說:“先讓韓宜年拖著吧,他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三日一到,罪證落到韓家頭上,玄鐵背後之人該鬆懈一二了。”
屆時才是江馳禹出手,布好天羅地網抓幕後主使的好時機。
“屬下明白”,澤也脊背挺拔的候在一旁,江馳禹沒有怪罪他,他心下甚慰。
不得不說,玄鐵案是讓澤也最無助的一個案子,背後之人太厲害了,隻要他們繼續隱藏在暗處一天,澤也就沒辦法揪出他們的狐狸尾巴。
江馳禹淡聲:“為今之計,也隻有先假意把案子結了,等對方先露頭,你再趁蛇出洞,好一網打盡。”
澤也應下:“屬下這就去準備,三日後韓宜年扛了罪,屬下就派人快馬加鞭往汴京送結案的奏章,在回京的路上做好埋伏。”
“嗯”,澤也往往是一點就透,江馳禹很省心,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殫精竭慮的去收尾。
如此大手筆的一批玄鐵,就這樣落在自己手裏,想來也不是私運之人樂於見成的,他們肯定會時刻盯著玄鐵的動向。
回京的路上,千裏之遠,便是江馳禹逮人的最好時機。
江馳禹突然有點感興趣了,從容歌走後,汴京同以往一樣,依舊風調雨順,他便以為整個天下都是如此這般,原來不是。
一個小小的河州就暗流湧動,他瀕寒的心在這種觸摸不著的湧動裏跟著活躍起來,心底有一個聲音像是在告訴他,掀開河州這一角,他便能將平靜的汴京破一條裂縫,將那些黑暗的,腐朽的,藏在汴京平和下害人的陰鬼放出來。
江馳禹心中的隱痛再次被掀起,他的容歌,不該離開的如此平靜。
江馳禹讓人盯了韓府,這些盯梢的暗樁,容歌雖看不見,可她猜的到。
竹鶯聽說容歌要泡熱浴,大白天的雖有些不解,卻還是同紫芸仔細準備了,宅院前後門都緊閉著,悶著也無聊,不如泡個舒心。
紫芸在廚房裏忙活,竹鶯替容歌褪下衣衫,試了試水溫,回頭:“小姐,可以了。”
容歌舒舒服服的躺在水浴裏,聽著淅瀝瀝的水聲,並未開口說話,好像她就是專門為了泡個熱浴。
竹鶯有些忍不住,低聲問:“小姐是猜到玄鐵的來處了嗎?”
容歌睜眼,霧氣朦朧了麵色,她頭也不回道:“我可沒那麽大本事。”
“那小姐讓三爺故意去灘道下遊查,是有可疑的人嗎?”
“人肯定是有的,不過韓宜年肯定追不到”,容歌忽地轉身,麵向竹鶯,枕著雙手扒在浴桶邊,壓著眉眼道:“你知道這批玄鐵意味著什麽嗎?”
竹鶯瞠目:“什麽?”
“意味著普通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弄不到,這可是寶貝”,容歌笑眯眯道:“我總算想明白了,這其中插手的,必然有軍方。”
“小姐,別胡說”,竹鶯做了個小聲的動作,給容歌擦了擦額角的汗。
容歌輕笑:“來去無蹤的將韓宜年的瓷器換了,一點運送的車轍都沒有,可見他們規矩嚴明,作戰迅速,必是一隊精兵。”
竹鶯覺得這一點都不好笑,驚了驚道:“小姐猜的而已,河州遠離邊境,更無駐軍鐵血防守,哪來的精兵,哪位將軍敢讓自己的兵私下押運一批不知去向的玄鐵,被發現了,要殺頭的。”
“哪位將軍都敢”,容歌壓低了聲,解釋道:“就看是因為什麽了,二哥身在漠北,他手底下的兵各個強悍,連蠻夷之人都比不過,還有舅舅,他堂堂定遠將軍,你以為他的兵多年來聲名不顯,就是弱兵嗎?”
容歌知道,舅舅蘇敞之的兵,是真正的強兵,外祖和母妃相繼死後,蘇家沒落,汴京一時間局勢不明,詭異莫測,舅舅自祖父葬禮過後離京,至今未歸。
因他知道,母妃和外祖一死,蘇家輝煌不現,他不能張揚,連帶著定遠將軍的兵,都不能震於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