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太監
韓宜年和竹鶯麵麵相覷,心虛的往元霖的離開的漆色裏瞥了一眼。
竹鶯順著他的目光看,心下疑問更重,戒備道:“三爺剛才是在和誰說話?”
韓宜年矢口否認:“我一個,伽藍睡了嗎?”
他生硬的岔開話題,竹鶯到底是宮裏的老人,盡管察覺出了不對勁,卻空口無憑沒什麽證據再多問下去,眸色暗了暗,道:“小姐早就睡下了,三爺深更半夜拜訪,是找小姐有什麽事嗎?”
“確實有點事”,韓宜年越攪越亂,想著既然容歌睡了,他就隨便糊弄竹鶯兩句,轉身離開就是了。
誰知竹鶯偏偏又問了句:“三爺要不進去坐坐,若是實在重要,我去叫小姐便是。”
韓宜年麵色一哂,剛想拒絕,對上竹鶯明目張膽的打量,他又覺得不妥,到時候容歌追問起來,更解釋不清了,反正二夫人將怡園鬧了個一團糟,他也無處可去。
竹鶯挑眉,低低喚了聲:“……三爺?”
“也好,勞煩你給我安排一間廂房,夜深了就不打攪伽藍了”,韓宜年自覺的往裏麵走,看的竹鶯目瞪口呆,他說:“我先住一晚,明早再同伽藍說,你別去叫她了。”
竹鶯:“……”
她怎能讓外男深夜住進小姐的院子裏,連忙跟了上去,想去把容歌叫醒,什麽事還是說清了好。
不等她有動作,韓宜年就死不要臉道:“你聽我的,阿舟說伽藍病怏怏的,夜裏不能驚醒,否則日後也很難安眠,你就讓她睡個安穩覺,知道了嗎?”
竹鶯聽的一愣一愣的,想到容歌這兩日確不太舒爽的身子,為了容歌著想,竟答應了下來。
韓宜年已經往廂房去了,她大半夜趕人好像也不太好。
元霖溜了一柱香回到了宅子裏,宅子裏裏外外都是史鴻雲今日才命人打掃出來的,宅院很是雅致,周邊居民不多,也已經被私下遣散到別處安頓了。
府院處在曲陽縣城邊上,夜裏很靜,元霖一口氣到了正院,四下的侍衛都隱在暗處,江馳禹臥居的燭火還亮著,元霖輕輕過去,敲了敲門。
“王爺,我回來了。”
裏麵低低應了一聲,元霖推開門進去,在王府的時候,江馳禹便睡的很遲,尤其近兩月,元霖常常見臥房裏的燭一燃就是一整夜。
江馳禹衣冠齊整,靠著椅背假寐,眉間深深的褶起一層,手邊還放著未摹完的字,元霖有些心疼,輕手輕腳的過去,將角落裏的火燭熄滅了兩盞。
“找到人了嗎。”
元霖剛欲解下衣架上的袍子給江馳禹披上,貼在軟椅裏的人忽地開了口,他眼也未睜,還保持著寐了的姿勢。
元霖知道,連日來不曾有一刻停歇的風邪早就一點點侵蝕了江馳禹的身子,他刻意不讓自己閑下來,整日整日的連軸轉,一旦病一場,積壓在體內的風邪便會氣勢洶洶的席卷而來,屆時要受罪的。
“王爺,要不……屬下明日再報”,元霖輕聲:“王爺別在這了,早些休息。”
江馳禹掌心壓在桌沿出,沉默片刻,緩緩睜開眼,眼中血絲可見。
元霖趕緊上前扶了一把,勸道:“夜深了,太醫說了,王爺不能夜夜熬著,身子受不住。”
“無妨”,江馳禹嗓音比方才啞了些,他端起身子,低頭揉著鼻梁,問:“人找到了?”
元霖退了兩步,知道自己勸不動,頷首道:“找到了,在河州城郊的一處莊子裏。”
窗戶外麵夜黑如鬼魅,江馳禹心事重重,每到夜裏,所有的酸楚盡數泛上來,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就算是躺在榻上,也是睡不實的。
歇了口氣,他抬眸問:“查了這麽久,終於查到了此處了麽?”
“得了澤也的信,屬下便刻不容緩的查了,澤也在汴京城外追到的時,崔燈已經死了,如今躲藏在河州城郊莊子上的,是崔燈的弟弟,崔古”,元霖看了江馳禹一眼,繼續道:“崔古在莊子上躲了一年了,從未露過麵。”
江馳禹沉了色:“他倒是能躲。”
“屬下也覺得此人該抓起來,好好拷打一番,若是心裏沒鬼,何必藏頭藏尾的。”
半月前,江馳禹暗查公主殿的舊事,無意中在刑部大牢聽到關於一個人,此人名叫崔燈。
是前朝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常出入後宮,當時的成安帝很喜歡他,好多宮中秘事都是此人掌筆呈給成安帝的,成安帝崩逝後,他承蒙新皇的聖恩在宮中養老。
如今也是個腿腳不便的老人了,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公主殿被封前幾日,頻頻在各宮之間走動,甚至多次鬼鬼祟祟躲在公主殿的側門處。
關於崔燈的可疑行跡,江馳禹能查到的寥寥無幾,他平時一個人待在屋子裏,從來不與他人來往,身邊連個伺候的小太監都不要,這樣一個人,為什麽偏偏在容歌死的關頭行蹤詭異?
若不是偶爾聽到,江馳禹壓根不會注意到宮裏還有這麽一號將死的人,容歌被賜死那日,有個獄卒見到崔燈顫顫巍巍的往詔獄跑了一趟,待了不過一盞茶,就匆匆離開了。
說是來看個老朋友,崔燈在成安帝身邊侍奉了近三十年,手裏有一二混能進詔獄的法子也不奇怪。
可他自己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冒著獲罪的風險私自前往詔獄幹什麽?
見什麽人?
什麽人值得他連命都不要了,江馳禹一發現崔燈的異樣,便派人盯著他了,誰知這老東西狡猾至極,硬是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子給江馳禹來了一招金蟬脫殼。
不過一個時辰,人就逃出宮了,一個腿腳不便,走兩步都喘的要命的老太監究竟在怕什麽?
他出了宮數十日都沒被江馳禹找到,既然能在汴京安心躲著,又為什麽要跑出城郊,在澤也追過去的時候,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誰殺了他?
呼吸一窒,江馳禹道:“讓人把崔古看緊了,不要打草驚蛇,千萬不能讓他死了。”
“是”,元霖雖不知這裏麵的詳情,可也清楚自家王爺要崔古有重用,他說:“屬下在四周都布控好了人,一刻不歇的盯著莊子裏的老家夥,絕不會讓他出事。”
江馳禹:“還是得小心些,崔燈太狡猾了,崔古必也是個極其謹慎的人。”
元霖點點頭:“更可疑的是,那莊子裏除了崔古,再無一人,崔古年邁,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怎樣活到今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