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韓府
立在門口良久,韓宜年才開了口,嗓音有些沙,他麵無表情的問:“你來做什麽?”
容歌:“給老太爺請安,不是同你說過了麽?我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來的不算遲吧?”
“不遲,來早了”,韓宜年還算君子,給容歌撐了大半的傘,自己被雨水濺濕了,薄衫一沾水,緊緊的貼在了背上,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對容歌道:“要不你別進去了,韓家見不得姓李的,東西也不要,帶回去吧。”
“來都來了,哪有回去的理”,容歌滿不在乎,她總覺得今日的韓宜年收斂了很多。
她順勢一步跨上台階,站的比韓宜年高了些,這才道:“今日來,就是賠罪的,阿娘年少不更事,傷了老太爺的心,如今阿娘後悔莫及,希望得到老太爺的原諒,我替她賠罪,老太爺今日要打要罵我都受著。”
“就你?”韓宜年冷笑:“怕你受不住。”
容歌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到底有血脈親情連著,老太爺還真能打我不成?”
韓宜年心道,不打死你才怪。
不過這話他沒說,門口站了半天,他見容歌也是鐵了心要進去,於是道:“老太爺你今日見不到了,倒是大夫人要見你,隨阿順進去。”
大夫人?
容歌看了紫芸一眼,紫芸也是懵的。
老太太逝世的早,老太爺的妾室可不敢自稱夫人。
這府中的大夫人,就是韓宛樂大兄長的妻了,也就是李伽藍的大舅母,不是說韓家嫡子都在外立了門戶,尋常不回府的嘛?
容歌抬步跟上韓宜年,問:“今天府中有什麽日子嗎?”
韓宜年步子不快,搖頭:“沒有。”
“你方才說大夫人要見我?”容歌掠開耳邊風雨聲,好奇道:“大夫人怎麽回來了?還是說各位爺今日都在家?”
韓宜年忽地步子一停,容歌多跨了一步,被雨打濕了睫毛,她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就見韓宜年神色複雜的垂眸看著她,頓了一下才道:“老太爺病了,廳上人很多,你現在要回去還來得及。”
容歌一愣,她果真來的不是時候,老太爺居然病了,能讓所有兒孫都回來,怕是病的還不輕。
“都進院了,我不請自來的話怕都傳到廳了,這會掉頭回去,下次哪還有臉來拜訪”,容歌蹙眉說了句,步子卻一點不減了,走的還更急了些,對韓宜年道:“正好今個大家都在,我一次見齊全了。”
韓宜年看了一眼,將手中的傘遞給了阿順,自己錯步出去,說:“走那麽快做什麽?你是怪三爺我沒在門口同你說明,讓你為難了?”
容歌笑了一聲:“哪敢。”
阿順將多餘的傘給了竹鶯和紫芸,韓宜年便立在了雨中,他心情不太好,指了指廳堂的方向,沉道:“你是晚輩,還是個不討喜的晚輩,廳上沒人會讓著你,別以為乖巧的賠個罪,說兩句孩子氣的軟話,就有人把你當回事了,你到底姓李,不姓韓,這個家沒人是好相與的,你偏要自討苦吃,別怪我沒告訴你。”
況且從韓宛樂離家那日,韓家老太爺便同這女兒徹底斷了關係,二十年來不通訊息,時間是把無情的刀,人世間所有的感情都經不起磨。
老太爺至今不願提起這不孝的女兒,到底是因為思念,還是因為覺得羞恥,沒有人知道。
就算是韓宛樂親自來了,韓家人也不見得會搭理一眼,更何況李伽藍。
容歌聽明白了,她若是進了廳,怕是冷嘲熱諷不會少,既然李伽藍和韓家的關係比陌生人還要疏遠,那進去後,“大舅、二舅”這樣的稱呼也沒必要了,她神色陰了陰,說:“老太爺病了,於情於理,我這個晚輩都該來請個安。”
“固執,也不知道隨了誰的脾氣”,韓宜年忽沒滋沒味的說了句,示意阿順帶著容歌去廳上,臨末加了句:“待會若是臉皮薄,受不住隨便尋個由頭轉身走了就行,以後也不必再來韓家了。”
“哦”,容歌心不在焉的應了,她可沒打算放過韓家這塊肥肉。
韓宜年轉身就要往雨中走,李伽藍同他隨耳聽到的太不一樣了,前兩次隻是好奇,今日卻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蠢,不傻,不瘋。
不知為何,他還挺喜歡這個晚輩的,關心則多心,又回頭說了句:“我也是長輩,同廳上的爺們,夫人們一樣,你尊著些,我不喜歡晚輩平語。”
“……”容歌蹙眉:“在茶棚笑我的時候咋沒見你這麽能裝呢?”
韓宜年:“……”
他纖薄的嘴唇抿緊了,臉色一涼轉身大步踩著淺淺的水窪走了。
不是去廳上的方向,阿順還給容歌撐傘站在原地,可那飄忽的眼神快要黏在韓宜年背上了。
順著那擔憂的目光看過去,容歌瞥見韓宜年在雨中的背影,左腳明顯有些跛,一瘸一拐的,整個身子往左邊斜,背也刻意彎了些,像是極力忍耐著什麽,更加狼狽了。
“你家三爺怎麽回事?”容歌問阿順:“受傷了?”
阿順回過神,趕緊帶著容歌往廳上走,低聲說:“三爺傷的不輕,不能見水的,可我又不敢說,泡了雨萬一病重怎麽辦?我得趕緊去請郎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