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命案
容歌被男子逗樂了,她沒出過汴京,身邊除了時言,沒有其他友人,公主殿的江湖話本能堆成小山,裏麵的快意恩仇,鮮衣怒馬都隻能作了幻想。
能在潦草的官道茶棚裏,遇見一個有趣的人,她覺得很有意思。
男子正喝著清水笑,就見容歌回頭衝掌櫃的招了招手,大聲:“再來碗粗茶。”
“小姐,澀”,掌櫃的搖頭:“小姐喝不慣。”
容歌俏皮:“一回生二回熟,多喝幾次不就慣了。”
掌櫃的又給她換了一碗。
容歌吹開茶葉,大口一飲,透心的爽意,刮著喉嚨下去,除了過味的澀,另有一番風味。
她眼波一轉,男子正對她笑著豎起了拇指,低說:“好漢。”
“你還沒回答我,也是汴京來的?”
“我不是”,男子說:“地道的河州人,姑娘往河州去?”
容歌點頭:“這都到門口了,你說呢?”
“河州可沒有養人的山水,姑娘好好的汴京不待,來這做什麽?”
當然是被貶來的。
容歌頗為好笑的後仰一下,掀起了白皙的眼皮,說:“體會一下你們河州的風土人情,到底是怎樣不養人的山水,得親自感受過才曉得不是。”
男子抿唇,他歇坐了半天,起身捋平衣襟,頗為紳士的向容歌垂眼,挑唇道:“還沒請教姑娘名諱,失禮了。”
“唔”,容歌小怔,她該說自己是伽藍還是容歌,貌似心下都不太願意,便道:“既然都在河州,山水有相逢,下次說。”
男子略顯意外,他要走了,聳肩表示無奈,臨走之前淺聲:“姑娘喚我三爺就好,在河州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容歌輕聲:“三爺?”
這怎麽聽怎麽像占便宜呢?
……
三人在茶棚多坐了片刻,容歌看著男子的背影消失在官道上,等著日頭偏了下去,才起身一展腰,說:“我們也走吧。”
河州三麵環山,地勢偏低,每年都受雨水衝刷之苦,街上總是濕氣涔涔的,容歌都懷疑這裏人肯定多半有風濕。
她緩緩走在街上,小地方比不上汴京城熱鬧,好在民風淳樸,樂得自在。
客棧在一條巷子裏,兩旁的牆壁上生長著青苔,綠油油的,踩著門檻進去,容歌隻想蒙頭大睡一覺。
連日來的奔波,她早就疲憊不堪了。
紫芸給她換上熱水,容歌安心泡了個澡,給結痂的傷口抹了藥,兩眼失神的躺在堅硬的床板上,兀自想:“不知道時言安然離開了沒。”
料江馳禹再勢力,也不能輕易取時言的性命,現在的他,正處在漩渦中心,朝上多少雙眼睛盯著,時言一出事,必有人參他一本。
容歌想起那慈愛的父皇,對她總是舍不得辭嚴令色,從來沒有過。
江馳禹究竟給父皇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真的讓父皇舍心她去死,如今少了她的陪伴,這老頭多半偷偷正傷心呢,都沒人衝他撒嬌打混了呢。
容歌最後是在江馳禹那刻骨的目光裏睡過去的,仿佛潛意識裏把江馳禹的眸子封在了腦海裏,這一睡就好幾個時辰過去了,若不是紫芸的驚叫,容歌能睡到天明。
客棧屋門外的腳步聲雜亂無章,參雜著婦人孩童的尖叫,還有厚重的官靴踩在木製的樓梯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
紫芸慌裏慌張的跑進來,容歌夢魘一般的驚醒,眼皮還未睜開,就被紫芸壓了個半死。
倒吸一口涼氣,容歌正欲開口,門口“砰”地一響,是屋門被踹開了。
來人很是囂張,容歌皺眉,推著打顫的紫芸起來。
她半倚身,朝門口看去,是幾位當地的官兵,佩著長刀,一臉的趾高氣昂。
聽著外麵的動靜,多半是鬧賊了。
“幾位官爺可是抓賊抓錯屋子了”,容歌慶幸自己幹躺著就困了,此刻衣裳也穿戴的整齊,她語氣不算和善的問道:“屋子裏就我們倆,官爺搜完了麽?”
為首的官兵盯著容歌和紫芸看了會,片存之地的屋子一眼望的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他一抬下巴,凶戾道:“帶走!”
容歌不明所以,被紫芸抓的肉疼,聽她在耳邊低顫著說:“小姐……我們的車夫死了。”
容歌一愣,河州治安不至於如此差吧?
好好的人,在客棧怎麽就死了?
她不過眯個眼的功夫,就攤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