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你就要變成傻子了
凡國之要害，必以信臣精卒守之。
濁水大橋作為邢國戰略要地，駐守著一個司馬的甲兵，序列屬於衛戍軍。
為首的軍司馬為七品下甲士，他身穿制式犀甲，一手持丈半長戟，一手緊握劍柄，遙望數百丈外的青氏大旗。
要得罪青氏這樣強大的勢力，讓他眼神變幻不定沉思良久，終於眼神堅定咬牙做出最後決斷。
對身邊兩名心腹隊率招招手，這名軍司馬低聲囑咐道：「青氏封臣在數月前，竟敢欺辱世子，損傷國之儲君威嚴。
如今又聚集眾多封臣，呼朋喚友沿途呼嘯而過，憑此足以看出其何等張狂，非人君之臣。
如今我欲攔下青氏隊伍，將其超編私軍全部趕回去，以此羞辱他一番，還望兩位助我一臂之力。」
兩名隊率對視一眼，顯然都看到其中的機會，毫不猶豫點頭道：「能為世子出口氣，我二人絕無半點意見。」
這兩名隊率都有各自小算盤。
濁水大橋在霍丘城地界，並不屬於北林城管轄，衛戍軍更是跟地方沒有隸屬關係，根本不怕得罪青氏。
若能為儲君出口氣，日後根本不愁升遷機會，他們這會反而恨不得對岸的隊伍快快通過完畢。
此時濁水北岸，足有兩千多人等待依次過河，不僅有上千人的封爵隊伍，還有數百名國人百姓、商人車隊。
邢國軍民，以好整以暇而聞名，如今也自然不例外。
兩千多人馬聚集在一起，竟沒有多少混亂，排列著整齊隊列，依次有序通過濁水大橋。
青氏、葉氏這支近七百人的隊伍，大約四十家封爵聚集在一起，吸引了其他封臣隊伍，以及守橋甲兵的注意。
封爵領臣們本就在國人面前有特權，如今又是前往國都朝覲國君、參加春祭，國人、商人們一律等待封爵隊伍先過橋。
葉大夫爵位最高又是長者，率領葉氏人馬先通過關卡向對岸而去，當青陽策馬緊隨其後也要走上大橋時，卻意外發現守橋甲兵將路障攔在面前。
「封爵前往國都，非國君手令，所率私軍數量一律不得超過律法限制！」
說話的這名什長，顯然知道青氏以往的強大戰績，滿臉神色惶恐，卻戰戰兢兢堅持說完。
「哦？」
青陽早就料到路上會有人找麻煩，卻沒料到第一個跳出來的，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小兵。
他並不為之發怒，跟這樣的什長發脾氣只會引人恥笑。
只是面帶淡淡笑意，輕搖頭道：「青氏按封臣律，有三十六名私軍，如今正按照此數，何處有逾越？」
「上士安好！」
在遠處觀望的軍司馬在那兩名隊率陪伴下，率近百名部曲結陣而來，面色恭敬卻又不容妥協道，
「上士明知按律僅能有三十六名私軍，為何身邊足有上百名甲兵？豈不是將律法視為兒戲？」
青氏人馬俱甲，團龍甲胄時刻透出的強大氣息，連這名軍司馬心中都感到一絲畏懼，他身後的甲兵們更是敬畏羨慕不已。
遠處圍觀國人、商人看到青氏隊伍，不住發出驚嘆：「這就是青氏私軍，果然是人如龍，馬如虎，真是威武非常啊~」
「天哪，人馬身上的甲胄，全是用團龍皮甲鞣製，看鱗甲花紋至少也是五品團龍~」
一名商人不由自豪道：「年前青氏採購十萬匹布，我就有幸為青氏運去一千匹，光是入品武修就有三千多人~」
遠處國人、商人們的竊竊低語，讓這名軍司馬面色很不好看，他忽然心中有些擔憂，萬一青氏張狂不管不顧的將自己斬殺，不知是否有人為自己報仇。
不過他又在心中為自己打氣，青氏既然身為邢國封臣，絕不敢輕易斬殺衛戍軍，不然就是謀反之罪。
青陽掃了這人一眼，面色帶淡淡笑意，對身後招手道：「青氏私軍上前，與這位盡忠職守的軍司馬問個好。」
「是~」
三十六名七品下甲士一起大吼，下馬後排著整齊隊列來到青陽面前，毫無顧忌的釋放強大氣場。
這名軍司馬面色微微發白，眼前三十六人都與他一樣是七品下甲士，跟對方的團龍甲胄一比，自己原本引以為豪的犀甲就好似乞丐的裝束。
不過他依然強忍著心中恐懼，指著青陽身後另外五十人喝問道：「敢問上士，這些人同樣裝束，難道不是青氏私軍？」
「我等是青氏馬夫！」
說話的是赤鬼辛夷，他連馬都懶得下，打著哈欠漫不經心道，「領主大人初次遠行五千里，自然要多帶點馬夫照顧馬匹。」
「你說是馬夫，有何證明？」軍司馬不甘心的低聲怒吼。
「證明？」赤鬼辛夷頓時面色不善，指著胸口一處不顯眼處道，「這個就是證明。」
有眼神好的甲兵看到，團龍甲胄那裡鑲嵌著一個手指肚大小的銅片，上面篆刻著花生大的兩個字：馬夫。
這個發現讓人無語，尤其是赤鬼辛夷五品武士境的威勢，讓這名軍司馬感到莫大壓力。
此刻縱使隱隱有些後悔，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不得不繼續保持強硬態度對青陽道，
「上士，我從未聽聞哪家馬夫的實力，比私軍還要更強大的，難道青氏的馬夫都比私軍還要強么？」
「那是你孤陋寡聞！」
青陽毫不客氣的開涮，「三百年前二十七代國君對戰弦余大軍，親率馬夫、伙夫奇襲敵營，才使我邢國大戰得勝取得復國。
二百三十年前，三十代國君對戰弦余，也動員馬夫、輜重民壯助戰，才使我邢國復國后不至於再度覆滅。」
這一刻，青陽發現通讀史書經義的好處，就是打嘴炮無人能敵，各種典故順手拈來，對方卻只能目瞪口呆聽著。
這名軍司馬本想扳回一局，卻不料被青陽噴了一臉口水，不敢再談論馬夫的問題。
焦急之下，又指著葉夢秋乘坐的那輛傀獸戰車道：「難道駕車的也是你青氏馬夫不成？」
駕駛戰車的是馬伯達、支離明兩名六品上甲士和十二名七品下甲士，野民首領出身的他們極為壯碩，自帶著剽悍相貌，滿臉都是誰也別惹我。
見這名軍司馬將矛頭指向自己，馬伯達懶洋洋回道：「我等不是馬夫，是青氏車夫，專門為領主大人駕車。」
「你們夠了！」軍司馬終於在恐懼、驚慌等壓力下，忍不住爆發道，「莫非青氏將我當做傻子么？誰家的馬夫、車夫比私軍都要強大？」
「可是律法也沒有明文要求封臣的馬夫、車夫不能比私軍強大！」
青陽面色冷冷道，「歷代國君早就申明，法無明令則不禁，法無明罪則不刑。
我家馬夫、車夫實力強大，哪怕君上也絕不會多說什麼，你若是再繼續糾纏不休，馬上就要變成傻子了。」
「你~」
軍司馬面色忽明忽暗，猛然噴了一口血仰面倒下去，整個人昏迷不醒。
身後兩名隊率再也不敢有其他心思，急忙拖著這名軍司馬讓開石橋，無可奈何的目送青氏隊伍過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