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一路西行 吉氏挑釁
長路漫漫,終有別時。
青陽站在巨大石碑旁,對牟言、慕青拱手,鄭重道:「今日就此別過,兩位回到封土,不妨派人來我青氏一趟。」
對牟言、慕青兩人來說,這是投奔青氏后,第一次受到召喚,當即毫不猶豫道:「敢不從命!」
自通都大道西行,進入下道,青陽不住皺眉。
道有兩種:
一曰上道,就是通都大道這種,修築高大平整,便於通行。
一曰下道,不過是碾壓出來的車轍罷了,崎嶇坎坷難行。
幸好隊伍中,既有葉氏私軍,又有上百城衛軍相助,這才一路安然行進。
走出三十里,大道附近,一片雄偉宅院,顯現在眾人面前。
飛檐高翹,護壘壁立,高大望樓上,一面七尺大旗,迎風飄揚,獵獵作響。
上書巨大黑色「吉」字,卻讓青陽眼光一寒。
這是下士吉單封土所在。
四五裡外,大片井田旁,一座土丘隆起。
土丘並不險要,高約三丈,方圓千丈大小,卻在平整荒野中,控扼周圍數十里形勝。
吉氏家宅,就坐落土丘之上,佔地兩百丈方圓。
巨大青岡石為基礎,上層用夯土砌築起的高大圍牆,高達兩丈有餘,將佔地數百丈的吉氏家宅牢牢圍起,可謂易守難攻。
光是看其高聳的門樓,煊赫的正堂,還有家宅修築規模,多達數十個小院子,就知道吉氏富庶。
就連一些根基淺薄的普通上士,家宅都比不上吉氏家宅的壯麗。
按說作為鄰居,封爵之士,守望相助,本是常理,然而吉氏是費氏附庸。
「下士封爵,依附費氏,無可厚非,卻千萬不要惹到我頭上!」
青陽心中冷冷道,他可不再是當初,那個軟性子少年,過去吉氏那些小動作也就罷了,日後遇到絕不手軟。
再西行十五里,地勢明顯下降,進入鹽澤之地。
鹽澤本是一片鹽湖,在數十年前乾涸,周圍儘是鹽鹼白壤,偶爾還能看到,凝結成冰層狀的鹽層,卻因有毒無法食用。
青陽行進途中,仔細觀察每一處,這裡將會是他以後的家。
鹽澤之地,寬約十七八里,轉瞬而過,地勢再度抬升。
再往前,就進入滿目絢爛的山林。
入眼到處,巨木參天,藤蘿垂掛,大片紅葉飄落,地上好似鋪滿紅毯。
一條大道,寬約近丈,紅葉下,青石斑駁,沿溪溯行,獨有一番意境。
一群少年,新加入青氏,對周圍充滿好奇之色。
山林間,時有獸影閃過,大樹上小獸好奇盯著行人,石道邊,溪水淙淙,泉流石上,游魚清晰可見,鞠一捧甘甜無比。
鍾伯對這些少年很關心,他自豪介紹道:「我青氏地處山林,雖封土偏遠,卻獨享山溪灌溉便利,而無水旱之憂,一方井田產出,超出他家何止一成!
爾等加入青氏,日後勤勉做事,主公必然善待你等,若修行有成,家臣之位,亦為可期!」
這些少年,早前在北林城,即便有烈穆陽照料,也不時飢餐露宿。
自從加入青氏,就開始每天吃上飽飯,這一路上,又見到青陽消滅赤鬼法身的強大。
此時聞言,不勝歡喜,更何況他們的帶頭大哥,烈穆陽都加入青氏,滿眼都是憧憬之色。
子車焉息也開口道:「青氏封土富庶,我亦早有耳聞。不過此處山林,毗鄰莽荒叢林,異獸凶禽繁多,只怕日夜襲擾,不勝其煩吧!」
「嘿嘿,有龍雀大人,坐鎮封土中,何人敢來找死?異獸凶禽也不過是龍雀大人口中食糧罷了!」鍾伯更加自豪起來。
「鍾伯?主公?你們終於回來了,大事不好了!」
洪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卻是一名少年的聲音。
一名高大健壯,膚色黝黑的少年,狂奔而來。
令人驚訝的是,他手中竟然提著兩柄車輪巨斧,直徑足有兩尺以上,黝黑斧刃,閃耀淡淡光澤,顯示它的鋒利。
根據識海記憶,這名身材魁梧的少年,是乳母秋娘的長子,才十四歲半,只比自己大不到十天,是自幼最親密的玩伴。
「廉珀!何事這般驚慌?」
鍾伯身為青氏家宰,立刻迎上去。
黝黑少年,先對青陽行禮,這才用洪亮嗓門,對鍾伯道:「鍾伯出事了,這幾日秋收將近,吉氏趁鍾伯與主公秋射未歸,竟鼓動封土農夫辭去!」
「這群混賬!」鍾伯一聲大怒,聲吼如雷。
「嗯?」
青陽聲音一冷,沒想到吉氏依附費氏,現在不僅不收斂,反而更加猖獗。
陽虎表現的比青陽都要激動,他揮動大戟,怒聲道:「秋收之重,甚於征戰,吉氏竟敢如此,讓我教訓他!」
子車焉息也憤怒道:「吉氏行徑,少不了費大夫指使,待我回城,少不了稟報城主、城尉!」
青陽對兩人點頭道:「多謝兩位,不過此事關係我青氏榮耀,吉氏如此行徑,若我青氏不出頭教訓,如何讓人看待?」
言罷,他對廉珀問道:「吉氏來人何在?我倒要看看吉氏膽魄,從何而來!」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給吉氏狠狠教訓。
首先要以此,穩定青氏領民之心,尤其是新加入的烈穆陽,以及那群少年,要給他們足夠的安全感。
其次,陽虎、子車焉息率領一百多人來到,在這麼多人面前忍讓,只會讓人看輕了青氏的存在。
最後,青陽在北林城與費氏一系翻臉,前日又因蘇括一事,與成大夫一派產生嫌隙,他必須以強硬態度,擊退費大夫一派的試探。
一個強大,而又強硬的青氏,才能讓人產生忌憚,進而保全青氏的安全。
穿過山林一段彎路,繞過一片樹林,眼前豁然開朗。
青氏封土,坐落於一片山間小盆地中。
數百丈外,井田穀物飽滿,曬穀場中,穀草如山。
那是去年秋收,剩餘的穀草。
此時曬穀場中,十幾名身穿破爛衣衫的農夫,正圍著一名衣衫鮮亮、形容俊美的十八歲青年,熱切的說著什麼。
農夫們個個面帶諂媚笑容,分明在討好這青年,另外還有七名農夫站在幾丈外,組成另一個圈子,相互之間似乎在爭執。
穀場外圍,是一群上身赤膊,只穿著樹皮短褲面色污漬的奴隸。
他們有十八人,一臉畏懼的躲在十幾丈外幾堆谷垛旁,對場內眾人面帶羨慕卻不敢靠近,看上去格外害怕穀場中那陌生青年。
「吉單下士如此允諾大善~我等今日與主家辭別就是~」
人群中隱約傳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