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宿命牽扯
曼陀羅乃是魔界的國花,大朵大朵深紫色的曼陀羅像藤蔓一樣纏滿花轎,而如今,我便是坐在這頂象征著皇後尊貴而妖嬈的花轎之內,鳳冠霞帔,大紅喜袍,杏眼朱唇,烏雲疊鬢,看著魔界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心裏竟莫名酸澀起來,我曾以為今生,我一定會和夙玉喜結連理,可如今,縱使相愛又如何,我愛他,他也愛我,可我們終究是回不去了,不是嗎?
魔尊大喜,皇後鳳攆由八名魔兵抬著,成親之事與人間相仿,隻是多了份奢靡與華貴,鳳娃堅持要陪我走完魔界國都,我便由著她去了,人潮之中熱鬧非凡,長長的落地紅毯鋪滿了整個國都,有花娘一路撒著紫色曼陀羅花,密密匝匝,紛紛揚揚。
我莫名的絞著衣袖,我想起昨晚握在手心的玲瓏圈,一度糾結,老魔尊曾經說過,當我一度迷茫不知抉擇的時候,便可以自身魔力勾動玲瓏圈,那錦囊妙計便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而老魔尊,隻對我說了一句話,那句話卻在我的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我望著那莫名哀傷的臉,在那聲歎息之中久久不語。
正遐想著心事,便聽到鳳娃關切的聲音。我隨即向她頷首,表示無礙。
眼看那魔宮大殿近在眼前,樓襲夜一身大紅喜袍氣宇軒昂的迎光而立,微光中,他如玉的麵龐冷漠而尊貴,隻是在目及我的時候,才勾唇一笑,我隔著一層紅紗,遙望著他,恍惚間竟似看到了夙玉一般,隨即微微斂眉,將手放在鳳娃的手心,下了鳳攆。
一步一傷心,一步一劫灰,所有的過往,所有的付出以及等待,都似蹉跎了歲月般,毫無意義了。
光幕微微搖曳,忽明忽暗,耳邊的嘈雜似乎將我推入了另一個深淵,直到一陣襲人的暗香幽幽傳來,我才似驚醒了般,恍然仰起脖子。
那人亦是一身紅色衣袍,浸染了梨花的暗香,從天空緩緩降落,如墨的三千青絲被玉簪高高束起,一攏紅色衣袍隨著微風的吹拂緩緩浮動,蔚藍的天空中,那人宛若神明般修長的身姿緩緩躍然於眼底,我的眼睛卻沒來由的酸澀起來。
清風過處,雲霞翻湧,步步生蓮,梨花若雨……
這瞬間之間發生的事情,被眼前模糊的視線緩緩拉長,一眼萬年,望眼欲穿。
等到我再次回過神來,卻被那人攔腰抱起,向著上方的漩渦空間迅速飛去。
底下似炸開了鍋般,有人喊道,皇後被劫走了,大家快去追啊……
卻隻有瑾哥哥一人修長玉立的身姿緩緩屹立在那裏,他仰首望著我們離開的方向,久久沉默不語。
我回過神來,我們已經到了紫薇垣,夙玉小心翼翼的將我放下來,我心裏莫名的煩躁道,“你這是何意?”
“那孩子,是我的吧?”他看著我,紅唇緊泯,眼神灼灼。莫名讓我心裏一顫。
我要保住我的孩子,我不許任何人傷害他,想到孩子我便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如今卻曆曆在目。
“不是。”
他雙肩劇烈的顫抖起來,嫣紅色的唇嗡動著,眸子裏憂傷彌漫,隻是聽到我的回答,他紅著眼睛憤怒道,“你騙我,你騙我,你的肚子如今已是六月有餘的樣子了,不是我們那次嗎?你懷著我的孩子嫁給別人,你有沒有考慮我的感受?”
“你的孩子?”我微微彎唇露出譏諷的角度緩緩道,“你的孩子,前幾個月,你怎未發現?如今,身形稍顯,你便說這是你的孩子嗎?”
見他不語,我又道,“還是放我離去罷,我的夫君還在等我,莫要讓他久等了。”
“顏卿……”
我一怔,嗔怒道,“閉嘴,如今你還配叫這個嗎?我比不上扶搖,我是弑師的凶手,如今,在六界,已是聲名狼藉,可卻唯有瑾哥哥一人疼我,愛我,信我,在我最需要關懷與幫助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記得那時你說要殺我,此時此刻,本是我的大好日子,你究竟有何用意。”
我被緩緩抱入了一個溫暖的胸膛,我一震,身子繃得緊緊的,我欲掙脫,他卻抱得更緊。
“顏卿,對不起,你原諒我好嗎?是我一直被大義所蒙蔽的雙眼,是我一直被憤怒擊垮了理智,那日聽聞,白瑾立你為後,說要娶你為妻,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嫉妒,那時,我如醍醐灌頂般,我應該相信你說的,而不是被眼前假象所蒙蔽了雙眼,這些日子,沒有你的日子我過的很不好,真的很不好,我想你,真的很想你,原諒我好嗎?”
此時靠在他的懷裏,才聞到那淡淡的酒氣,他的麵色微微泛紅,隻是那雙眼睛卻如星子般閃亮無比,隻是短短三日未見,便見他下巴那青瀝的胡渣欲破土而出,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此刻卻有種讓人說不出的心疼。
“夙玉,你醉了,我帶你回家。”
他微微一笑,勾著我的脖子,像是急需溫暖的貓兒在我脖子處汲取著溫暖,帶著淡淡的酒香氣撲麵而來,他說,“顏卿,你忘記了,我是神仙,神仙怎麽會醉呢,神仙是不會醉的。”
“顏卿,懷夙都是你,北辰也是夙玉,夙玉寧願是一介凡夫俗子,能與你執手百年,亦無所遺憾。”
他緊緊抱著我,使我不能移動分毫,我伸手在梨亭之內變了一頂軟墊將他放在上麵,大紅色的喜袍靜靜鋪就在青石板磚之上,他靠在我的懷裏,呼吸漸漸均勻起來。
時間緩慢而又漫長,瑾哥哥卻一直沒有追過來,魔界也未曾有一人追過來,而我此時並未知曉,自從我被夙玉帶走之後,他便一直站於殿前,遙望著遠方,以一種無限落寞且孤獨的姿態,在等待我的回歸。
抑或,他一直信我,心裏莫名有些苦澀,今日一場鬧劇,到底還是會傷害了瑾哥哥。
黃昏漸漸臨近,從下午我便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我們到底還能走多遠呢?大概,沒有人會知道了吧,隻有命運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