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歷勝武
東雪兒來了！
她拜入武館學武，身份既不是學徒也不是弟子。每天三頓吃好的，不用幹活，不用找師父教武功，因為有一大群年輕弟子學徒整天圍在她身邊，腆著臉要教她武功。
東雪兒說道：「你們誰能幫非真哥哥幹活，我就讓誰教我。」
結果袁小貫從此沒活可干。
武館的的練武場對東雪兒全天候開放，每次她進入練武場，年輕的武館教習全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獻殷勤。
「雪兒妹妹，你想練什麼？這邊有木人樁，我教你指法手法的手上功夫吧。」
東雪兒說道：「行啊！不過我要和非真哥哥一起練武，你一起教我們好么？」
「雪兒妹妹，那邊有沙袋，我教你拳法腿法吧。」
「行啊！不過我要和非真哥哥一起練武，你一起教我們好么？」
「雪兒妹妹，那邊有木劍，我教你基本劍法把。」
「行啊！不過我要和非真哥哥一起練武，你一起教我們好么？」
……
袁小貫發現，自從東雪兒來了之後，武館的日子突然變得美好起來。不用幹活，每天三頓吃得飽飽的（東雪兒偷偷給他帶東西），想學什麼就學什麼，想去哪塊練武場就去哪塊，想用什麼器具就用什麼。只是每次都必須跟在東雪兒身後，每次都必須忍受一大堆羨慕得想要吃人的目光。那感覺就像是……就像是傍上了富婆。
那些武館弟子不滿意袁小貫這個學徒過得這麼安逸，特別不滿意他和東雪兒走得這麼近，但是卻不能露出半點敵意。因為東雪兒就像天生對他人的敵意有感應似的，只要有人稍微對袁小貫露出一點敵意，那麼東雪兒就會第一時間感覺到，甚至比袁小貫這個當事人還要敏感，結果就是露出敵意的人被東雪兒視為敵人，從此再也不搭理。
也不是武館中所有人都對袁小貫有敵意。經過幾天的接觸，袁小貫發現有一夥經常在4號練武場練功的人對他還不錯，調查后發現這夥人是武館二公子厲勝武的弟子。
厲天南共有3個兒子，大兒子厲勝文，就是那個每天早上教三字經的先生。據說當年厲天南意識到華國重文輕武，想讓後代不那麼辛苦，就想將兒子培養成讀書人。因此大兒子厲勝文沒有練武，跟著一個教書先生學了幾十年，卻次次考不上，心灰意冷之下回到武館教書。
此後厲天南意識到龍生龍，鼠生鼠的道理，便不再強求兒子讀書，結果二兒子厲勝武、三兒子歷勝超都是一介武夫。只不過厲勝武因為讓他自己決定人生，管教不嚴，養成了一副嘻嘻哈哈的懶散性格，整日里不求上進，武功高不成低不就的。到三兒子歷勝超的時候他又嚴加管教，既學文又習武，日日督促，歷勝超武功是練得不錯了，也能寫幾篇文章，可卻養成了狂妄自大的毛病，半輩子壓抑下來脾氣也變得狂躁，做什麼事只會一味剛硬，看起來也不像有出息的。
眼見二公子的弟子對自己無敵意，袁小貫便樂得和他們接觸。每天練功的時候都到4好練武場去，一來二去便混得熟了。他發現二公子的這幾個弟子一個個都是樂天派，武功好不好另說，起碼心態和為人處世方面很不錯。
有幾次還遇到二公子厲勝武親自來練武場授徒，這厲勝武40來歲年紀，富富態態的不像個拳師，倒像個商人。後來一打聽還真是這麼回事，原來武館的產業都是厲勝武在打理，在整個成都府他都是知名的傢具和木材商和糧商。這人整天不愛練武，就愛做生意和搗騰一些新奇的東西。
又一次厲勝武的一個徒弟向師傅抱怨腳上綁沙袋練腿力的弊端，說沙袋輕了沒效果，沙袋重了綁不穩，腳踝受不了，經常磨破皮。厲勝武便皺著眉頭開始研究綁腿沙袋。
袁小貫在一旁看得有趣，便上前說道：「其實可以不必拘泥於綁腿沙袋，要增加負重的話有很多辦法。比如綁在手臂上、腰上，還可以做一件夾層的衣服，穿在身上，衣服裡面填充沙子。」
厲勝武一聽，眼神突然變得明亮，立即和袁小貫討教起細節來。袁小貫見他有興趣，也不藏私，把自己在後世見過的一些負重練功的方法一一講述。包括怎麼樣讓負重衣重量均勻，用什麼填充物可以增加負重……後來又講到科學的負重練功方法，包括怎麼樣循序漸進，怎麼樣保護關節，怎麼樣有針對性的鍛煉某塊肌肉……
一番交談下來，厲勝武對袁小貫已經驚為天人。他自己就經常琢磨這些東西，想要弄出一套系統的練功方法，武館中那個按年齡分組的制度就是他提出來的。可如今一聽袁小貫所說的一些細緻到極點的方法和見解，他就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只覺得件件不凡、處處新奇。當下就叫來庫房管家，讓他按照袁小貫所說的趕製一套負重裝備來。一試之下驚喜不已，這方法果然有效。
隨後幾天，平日里難得一見的厲勝武天天都到練功場來，一來就拉著袁小貫問東問西，他的問題十分繁雜，從練功器械的改良到人的肌肉組成，從鍛煉時間的安排到練功時的保護措施……袁小貫倒是沒什麼，東雪兒卻被他纏得煩了，認為他破壞了自己和袁哥哥相處的時光，乾脆問道：「二公子，你問這麼多到底想要幹什麼？非真和我還要練功呢。」她不叫二叔父，顯然是已經生氣了。
厲勝武想了想，拍了拍袁小貫的肩膀說道：「這樣，晚飯後到我書房來，我們好好談一談，放心，只要你幫我這個忙，我一定好好謝你，年終大比的時候，我保證你得第一。」說完對袁小貫神神秘秘的一眨眼，轉身走了。
由於有富婆帶著開小灶，袁小貫這幾天進步飛快。基本武功中除了一些特殊器械如「基本槍法」、「基本鞭法」之外都有一定的涉獵。拳掌指腿、刀劍棍棒都有二三十級的水平。雖然實力沒什麼增長，但因為眾多基本武功的學習，秘技「迦樓羅之心」的領悟進度已經達到了21%。
可是東雪兒就可憐得很了，她資質平平，又怕痛怕苦，打沙袋都要流眼淚，到現在她的幾門基本武功全都是「一竅不通」的境界，袁小貫算是看出來了，這小丫頭根本就是來和自己一起玩的。
吃過晚飯，袁小貫應約來到厲勝武的書房，東雪兒嚷著要一起來，袁小貫心想二公子應該不會說什麼隱秘的事情，便由得她。
厲勝武早就在書房等著了，袁小貫一來他也不廢話，拿出一張寫滿字的紙說道：「這就是我最近在琢磨的東西。」
袁小貫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些武功教學的計劃，雖然粗糙，但有些地方還是頗有想法，比如先強身後練武，再比如增加內部比武大會次數，增加練武的積極性。
看完紙上的文字，袁小貫問道：「二公子，你這是想完善武館教學方式么？」
厲勝武點點頭：「其實我一直在想，咱們武館究竟能幹些什麼？」
東雪兒插嘴道：「幹些什麼，不就是收徒教武藝么？」
厲勝武笑道：「小侄女啊，不是滅自己威風，要說傳授武藝吧，人家傳承了幾百年的大武館、大門派隨便教幾招都比咱們強。就說非真，小小年紀就能把練武幾十年的三哥打成重傷。非真，你給我交一句底，你是不是某個大門派的弟子？」
袁小貫暗想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只要不說血刀門的名字就行，於是點點頭。
厲勝武一拍手：「照啊！我就知道！我聽說非真你沒有拜師做武館弟子，就明白了！我看你是明白人才給你講，你們兩個別拿出去說啊！其實我爹手上那玩意兒，自己在門檻里怎麼吹怎麼厲害，要真放到江湖上我告訴你，根本不算個事兒！遠了不說，就說峨嵋山，大家都以為山上都是些吃齋念佛的和尚尼姑，我可是親眼見過峨嵋派的大俠出手，那武功根本沒得比。以我這身手在武館里怎麼著也算是個師傅，但是我那一年偷偷跑到峨眉山拜師，你猜人家怎麼說？」
袁小貫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背著家門跑去偷偷拜師，覺得這也是個妙人，笑著問道：「怎麼說？」
厲勝武說著做了個雙手合十動作，學著出家人的語調說道：「阿彌陀佛，施主和我佛無緣，還是請回吧。」
見他說得有趣，東雪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後來我問怎麼就無緣了？人家直接說了，說我資質不夠，基礎又不好，練了一些無用的功夫虛耗了光陰，錯過了習武的年齡。聽到人家怎麼評價沒有——無用的功夫！」
厲勝武說著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我們視若寶貝的棍法拳法，在人家眼裡那就是一文不值。可悲的是我爹和我三弟不明白這個道理，還一們心思的去專研，去練習。教徒弟也是，層層篩選，總想挑個好徒弟把咱們的武功發揚光大，出一個橫行江湖的大俠，那麼武館就出名了，來拜師的弟子就多了，就賺大錢了，子子孫孫就不愁了……切！」
袁小貫道：「怎麼，你不這樣認為？」
「我早就想明白了，名門大派的話，這套辦法絕對可行，但是在武館，我爹那一套根本行不通。有錢人都去找大武功，大門派學武，誰還來找你啊？再說同樣給錢進來，憑什麼你可以學通臂拳，我就不行？前幾年整個武館就幾個弟子，要不是我提出學徒幫工的辦法，幹了點副業，這家武館早就垮了。」
袁小貫心想：「好啊，原來讓學徒當免費勞工的，是你這個傢伙！真是個十足的資本家，不過經濟頭腦還算不錯。」
「所以啊我就在想，咱們武館想要調教出一個高手，那是沒什麼指望了，不過我們可以廣納學徒，調教他幾百幾千個低手出來。一個高手你可以打十個、二十個，但是你打幾百、幾千個試試？累都累死你。再說學徒多了，每一個學徒少收點學費，讓他們多做點工，賺出來的錢可以用來擴大武館規模，收更多的學徒，然後再擴大規模，這樣下去，天下成千上萬的人都是我們金牛武館的學徒，豈不比那一兩個高手強得多？所以啊……」
袁小貫聽得楞了神，一個模糊的想法在心中漸漸成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