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賭坊
第二天,梁五一一大早就來向袁小貫道別,此番有了袁小貫的幫助和指點,他收穫很大。
袁小貫聽他道了一番謝表了一番忠心,又提點了他幾句,便讓他劍門關去好好獃著,等待調令。
梁五一走了,東雪兒又來了,纏著袁小貫要他一起去逛街,一逛就是一天。就在逛街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東大街是東雪兒最喜歡的地方,因這條街沿街都是有錢有勢的酒樓、茶館,所以又稱為「美食街」,東雪兒生平最大的愛好之一就是吃東西。這裡店鋪林立,商賈成群,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還有賭坊和蜀戲館。也是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當然,這些「江湖人士」就是些鏢局鏢師、武館弟子之類的末流。
事情發生的時候,袁小貫和東雪兒正在一間名為「蜀香苑」的酒樓里吃飯。袁小貫一邊品嘗著古代的川菜一邊隔著酒樓二樓的木欄杆,看對面賭坊二樓四個年輕人玩牌九。這四個人當中有一個是天涯鏢局的鏢師,其餘三個袁小貫不認識,距離太遠也探查不到。此時四人玩得熱火朝天,雖然時近冬天,但是幾人都是一臉大汗,不停的吆喝,其中一人更是垮掉外衣,露出光膀子揮汗如雨。
袁小貫不懂牌九,只是看幾人的表情動作十分有趣。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突然那個光膀子的人一把掀掉桌子,指著對面的人大喝道:「奶奶的,每把都是你,你是不是出千?」
對面那人正是天涯鏢局的鏢師朱小年,他20多歲,一臉青澀,剛從金牛武館出師不久。和大多數師兄弟一樣,靠著金牛武館和天涯鏢局的關係進鏢局當上了鏢師,靠著勤勤懇懇最近剛剛升任了丙級,領了一筆賞錢,便來到賭坊過過癮。
朱小年顯然有些怕這人,後退一步道:「褚老三,你這是什麼話,我們天涯鏢局的人講的就是一個『信』字,什麼時候出過千了?」
褚老三笑道:「信?你們天涯鏢局還有信譽么?把客人的字畫弄丟了,居然弄些假的來冒充,這件事天下皆知,你們還配講這個『信』字?」
贗品字畫的事情這幾天袁小貫也陸陸續續聽說過,說的是天涯鏢局的上一任總鏢頭「子母鏢」周顯榮乾的一件破事兒。周顯榮就是周金鳳的父親,三年前他接下一樁上萬的大買賣,要保一批字畫到長安。誰知途中出了事,字畫被盜,周顯榮擔不起干係,送了贗品到長安,卻被收貨人識破,賠了一大筆錢。由此天涯鏢局聲名盡喪,周顯榮一病不起,這才傳位給周金鳳。這件事也導致了武威鏢局後來居上,三年來始終壓天涯鏢局一頭,漸漸有取而代之的趨勢。
如今醜事重提,朱小年無可辯駁,只是臉紅脖子粗的回道:「不管怎麼樣,老子沒出千,你別在這裡血口噴人。」
「沒出千?你敢不敢讓我們搜一下身?」褚老三說著對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身邊那人顯然和他是一路,聞言右手猛然探出,一招「雙龍搶珠」,兩指直插朱小年雙目。朱小年連忙用手架住,剛要開口,卻見褚老三伸手在他懷裡一掏,經接著大叫一身:「好啊,還說沒出千,這是什麼?」說著攤開手,手掌中赫然出現了兩張牌。
朱小年見他竟然從自己懷裡掏出兩張牌,頓時懵了,急急說道:「這……不是!我沒……」
「哼哼!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的鏢頭,就有什麼樣的鏢師。」褚老三大聲說道,「走,拉他去大堂,讓崔老闆發落。」
朱小年還在想那兩張牌怎麼會到了自己身上,失魂落魄被兩人架出門外。他不明白怎麼回事,袁小貫卻看得真切。那褚老三早就藏了兩張牌在手中,趁著朱小年視線被擋,假意在他身上掏摸一番,自然一摸一個準。
這朱小年是天涯鏢局的鏢師,袁小貫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立即帶著東雪兒下樓結了賬,往對面賭坊走去。
一進門就看見剛剛賭牌九的四個人在大堂里拉拉扯扯,還有幾個人在旁邊說著什麼。大堂頂上掛著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願賭服輸」。
東雪兒進門之後就嘟噥道:「這是賭坊,爹爹說小孩子不能來這裡,啊!那是朱鏢師,怎麼回事啊?」
袁小貫把事情的始末簡單說了,便和東雪兒站在一旁觀望,趁機探查清楚對方的底細。一探之下這才發現,那褚老三和其餘兩個人都是武威鏢局的,這下事情就再明白不過了,人家這是沖著天涯鏢局來的。
這時候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場面鬧哄哄的,耳中聽到的全是「出千」、「騙人」、「沒信譽」……等等指責的詞句。現在又沒有後世那些諸如「現場取證時當事人必須目睹全過程」的取證規定,褚老三是人證,他手上又有物證,朱小年出千就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朱小年失魂落魄站在場中,口中重複著「我沒有」、「不是的」幾個詞。
這時候賭坊的老闆也出現了,他指著大堂頂上「願賭服輸」幾個大字說了什麼,然後往門外一指,隱約聽到他說了「報官」兩個字。
「啊!報官!不能報官,事情弄大了,我們天涯鏢局的名聲就完了,以後誰還找我們護鏢,袁哥哥你快想想辦法。」東雪兒急著說道,看她小小年紀,對於經營之道卻有幾分見識。不過愛哭的毛病卻還在,這一急之下,眼眶頓時紅了,眼淚珠子在眼眶中打轉。
可袁小貫知道,這擺明了就是一個環環相扣的圈套,人家故意把事情鬧大,就是想要臭了天涯鏢局的名聲。現在他還沒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但也知道不能再看下去了,不然一弄到官場,那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解決得了的。當即走上前去,大聲道:「大家先別起鬨,事情的經過我親眼所見,我來告訴大家是怎麼回事。」
朱小年一見是他,心中立即透出一絲絕望。這非真和金牛武館的恩怨他早就聽師兄弟說了,昨天見他霸佔了一個大院子,自己還罵了他幾句,現在他肯定是過來看我笑話的。抬頭又看到東雪兒站在門口,心中更恨。
昨日東雪兒突然出現在鏢局,讓很多年輕鏢師都驚為天人,一打聽之下才知道是總鏢頭的女兒,鏢局的公主。這一下年輕人們不淡定了,紛紛上前大獻殷勤,朱小年也是一樣,可偏偏東雪兒對鏢局所有人都不假辭色,唯獨和剛來的非真打得火熱,讓大家很是嫉妒。因此朱小年一看袁小貫,立即把臉轉到一邊,懶得和他打招呼。
褚老三一看,下意識的就認為來人和朱小年不熟,便不以為意,沒有阻止袁小貫說話。
當下袁小貫就把自己在對面酒樓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言罷對著褚老三道:「這位兄弟,賭輸了耍賴那是賭品問題,可是你如今居然想要陷害別人,那就是人品問題了,要判刑的,奉勸你三思。」
袁小貫雖然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是他拿不出證據,較起真來不一定有勝算,只能寄希望於鎮住對方,讓對方退讓。
褚老三顯然有幾分見識,不像朱小年一遇到事情就失魂落魄話都說不清楚,他對著袁小貫道:「你是什麼人?居然在這裡胡說八道,你說我陷害他,證據呢?」
袁小貫眼見嚇不住對方,急急思索對策,這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叫到:「官差來了,官差來了!」
袁小貫急了,大聲道:「你問我要證據,那麼你又有什麼證據?」
褚老三得意的一笑,伸手把兩張骨牌上下拋接:「這兩張牌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這就是鐵證!」
袁小貫眼疾手快,見他拋飛骨牌,立即伸手一撈。褚老三正在得意,突然手中一空,驚呼道:「咦?牌呢?」
他身邊的同夥卻看得真切,指著袁小貫道:「是他搶走了,拿出來!」
袁小貫呵呵一笑:「拿什麼?」
褚老三大怒,捲起袖子就要上前動手。
這時候兩名走進賭坊,朝著人群大聲喊道:「怎麼回事?誰報的官?」
賭坊老闆走上去把事情的經過說了。褚老三補充了幾句,然後指著袁小貫道:「就是他,他胡說八道不說,還搶走了證物打算抵賴,這麼多人都看著,那兩張骨牌就在他手上。」
官差對袁小貫道:「把證物交出來,否則抓你法辦!」
袁小貫道:「兩位官爺冤枉啊,我根本沒有拿過什麼牌。不信你們搜身!」說著大方的張開雙臂,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灰塵四散。
官差上去仔細的搜了身,卻沒什麼發現。扭頭對著褚老三道:「你說骨牌在他身上,牌呢?」
「不會啊!大家明明看見他搶去的!」褚老三一臉不信,親自上來細細的搜了身,末了喃喃道,「見了鬼了!」見兩位官差對他怒目而視,立馬賠笑道:「可能是個誤會,是我弄錯了。」
「弄錯了?你這是消遣我們來著?」官差怒道。
褚老三連忙賠禮,賭坊老闆也不住的賠笑,連說誤會,末了還讓人送上兩串銅錢的跑路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