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劫獄
陰冷的監獄中,數間兩丈見方的大石屋並排著,牆壁都是一塊塊粗糙的大石所砌,地下是夯實的泥土。每間房中都鋪著一堆茅草,角落裡放著便溺用的木桶,鼻中聞到的儘是臭氣和霉氣。
由於有三王子的照拂,東雪兒所在的牢房情況要好得多,石屋安放了精緻的雕花軟床和梳妝台,台上的香盒裡正燃著高級熏香。東雪兒蜷著身體坐在床頭,眼睛紅紅的,臉上的神色有些獃滯,被城裡的喧鬧吵醒之後她一直睡不著。
一隻老鼠突然從床邊竄過,東雪兒嚇得大叫起來。
「曲珍!你怎麼了?」隔壁傳來桑布的聲音。
「沒什麼!」眼見老鼠走掉,東雪兒這才止住驚恐,然後無聲的抽泣著。
因為一個多月的牢獄生活,愛哭的她早已經哭幹了眼淚,如今她已不再每日以淚洗面,只是每次看到老鼠竄過還是會嚇得尖叫。身為東女族的公主,一生錦衣玉食,何時遭過這種罪?剛開始時還有三王子赤都時時關照,但後來聽說大王子得了王位,權勢滔天,三王子已經很久沒有來過。要不是桑布在隔壁一直和她說話,她估計早就崩潰了。
「母親……父親……」冬兒雪低聲抽泣著,「你們在哪兒?」
聽到曲珍的抽泣,隔壁的桑布也紅了眼睛,他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不過他心中有一股信念,那就是身為大論的父親一定會來救自己的。因此他過得雖然比東雪兒更加辛苦,但依舊咬牙堅持,從始至終都沒有喪失鬥志。他每天都在盼望著自己能夠獲救,也要救出曲珍,然後揭露大王子的陰謀。
想了一陣,突然想到袁小貫,開口道:「不知道那個白頭髮的傢伙怎麼樣了?」
東雪兒一聽,腦中浮現出一張俊美絕倫的臉,臉上的悲傷漸漸淡了,眼睛里似乎也有了神采。
「袁哥哥!」東雪兒低聲呼喚著,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比袁小貫大一歲,但出於某種心思她一直不承認,也從沒告訴袁小貫自己的真實年齡,一直都叫他袁哥哥。
「不知道袁哥哥現在在哪兒,過得么樣?」
「袁哥哥力氣真大,小小的個子單手制服驚馬,比腕力還贏了王宮內的侍衛。可就是整天說話沒個正經,老說一些聽不懂的話……」
「不過他講故事真好聽,不知道他的家鄉是不是真的那麼有趣……」
「袁哥哥和其他小孩子都不一樣,他說話總是那麼有趣,做事總是那麼自信從容,他是那麼與眾不同……」
「可是一見到我哭就會慌了手腳,嘻嘻……」
「唉!真想再看到袁哥哥啊,哪怕再看一眼,不!多看幾眼……其實,一直看著他才好呢!」
「唉,我這是怎麼了?居然一直在想他,羞死人了!……想就想吧,說不定哪天大王子就會殺了我,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連想都不能想他了,不知道袁哥哥知道我的死訊之後,會不會傷心呢?」
「雪兒,你在哪裡?」
心中正想著袁小貫,腦中竟似聽到了袁小貫的聲音。東雪兒吃了一驚:「難道我還在做夢么?」過了一陣,似乎又聽到了,這一次東雪兒十分確定,就是袁小貫的聲音,而且似乎在喊自己的名字。
東雪兒激動萬分,飛奔到牢房門口:「是袁哥哥么?袁哥哥,我在這裡!」
隔壁桑布也似乎聽到了聲音,一骨碌爬起來,跑到牢房門口張望。
監獄門口傳來騷亂的聲音,經接著是兵器碰撞聲。「哐當」一聲巨響之後,監獄的鐵門猛然彈開來,鎖門的掛鎖被崩的老遠,在石牆上撞得變了形,一個獄卒直撞入監獄內的走道,身體在地上滾了幾下,便即不動。
「雪兒妹妹!」
這次袁小貫的聲音清楚的傳來,人影一晃,一個滿臉灰黑的小孩出現在牢房門口:「雪兒,你果然在這裡,咦!還有桑布!」
「真的是袁哥哥!」
「袁小貫!怎麼是你?」
東雪兒和桑布這才認出袁小貫,一時間驚喜交加,很久都沒流過的眼淚,順著東雪兒的臉龐滑落下來。
袁小貫三兩下踹斷牢房的門鎖,急急喊道:「雪兒、桑布,時間緊迫,快點跟我出去!」
東雪兒任憑自己的小手被袁小貫抓住,暈乎乎的跟著他往外跑。只覺得一切都和做夢一般。
桑布跟在後頭,不斷的問東問西,袁小貫沒心思理他,只是悶頭往外沖。他知道王宮守衛還有很多,害怕門口失守,那就再也出不去了。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大,幾個轉彎衝到監獄門口,果然看見監獄門口已經被包圍,大量守衛堵在審訊堂,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住,潮水一般往前衝殺,地上已經有數十具屍體。空中箭矢漫天,地上血流成河,血刀老祖和周金鳳等人渾身浴血,正在艱難的抵擋。
「出來了!我們衝出去!」血刀老祖聽到身後的動靜,知道袁小貫已經得手,大喝一聲衝上前去,手中血刀幻出漫天紅光,幾名侍衛被砍成了碎塊。
周金鳳躲在血刀老祖身後,手中鋼鏢不斷發出,他看到這麼多侍衛圍攻,早抱了必死的決心。此刻見到女兒安然出來,喊了一聲女兒的名字,振奮了精神,用出最後的力氣拼殺。還有一個鏢師是周金鳳的弟子,他一把長劍舞得滴水不漏,死死的護在周金鳳身邊,為他擋住流矢。
而其他人作用就有限了,他們要麼是鏢師,要麼是某個武館的弟子,何時見過這種血流成河的場面,一個個臉色慘白,雙股戰戰,躲在監獄門口根本不敢露頭。要不是有血刀老祖在前面頂著,他們幾乎就要不顧一切的逃跑了,這才知道門派掌門和武館館長的區別。
血刀老祖如今也是壓力頗大,本以為這幫「高手」再怎麼垃圾也會有點作用,不至於讓自己陷入孤軍作戰的境地,誰知一動手竟是如此窩囊,要不是為了節省體力,他幾乎就想回身幾刀劈死這幫廢物。好在如今徒弟已經出來,他只需要帶著徒弟衝出去就行了,至於這幫廢物他才懶得去管。
「好師侄,跟我沖!」一邊奮力拚殺一邊指揮袁小貫跟上自己的腳步。
桑布可能受了刑,腳步一瘸一拐的不太利索,他咬牙前行,不讓自己落後。而東雪兒看到父親的身影,心中歡喜無限,但一會兒之後看到監獄外滿地屍體,頓時驚呼一聲暈倒過去,袁小貫只能回身抱起她往外沖。
這些侍衛都是精銳,雖然傷亡慘重卻鬥志不失。血刀老祖沖了幾次都被箭雨和人牆壓了回來,已經有些氣喘了。
眼見血刀老祖不支,連忙喊道:「師叔,這外面不遠就是護城河,走這裡!」喊完對著一處牆壁抬腳一踹。
這審訊堂的牆壁是泥土夯築,如今袁小貫運起龍象功之後有效膂力達到了驚人的90點,一腳下去泥沙瑟瑟而下,牆面立即往外凹下一塊,卻沒有破開。袁小貫暗罵這古人築牆的技術真好。
血刀老祖一看,快刀逼退身前的侍衛,回身對著凹下一塊的牆壁再加一腳,他運起龍象功時力量高達130點,這一腳下去,牆面頓時塌了,露出一個半人高的大洞來。
袁小貫心中大喜:「師叔,走吧!」
血刀老祖道:「我擋住他們,你先走!」說著回身擋住侍衛。
袁小貫剛想鑽出去,卻轉眼看到了周金鳳等人,此時這群人已經死了三個,餘下的個個帶傷,已經快要支持不住。心想如果自己一走,那麼以血刀老祖的脾性,一定不會管這些人,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想到這裡,心中著實不忍,於是把東雪兒往桑布背上一放,說了句:「你先出去!」就轉身去幫周金鳳等人。
侍衛門眼見匪徒快要逃走,全都不要命一樣猛攻上來,血刀老祖奮起餘力抵擋一陣,本以為徒弟已經逃出去,扭頭一看,卻見徒弟竟然傻乎乎的去幫其他人,氣得他直跺腳:「蠢東西,這關頭你還有心思去幫別人,你想害死為師么?」事態緊急,他也顧不上什麼秘密弟子的約定了。
袁小貫一愣。對啊!我這根本就不是在做好事,我是在用師傅的命換幾個不相干人的命,血刀老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畢竟教我功夫,一心一意保護我,我這樣做簡直是禽獸不如!
正在自責,卻聽得一聲斷喝:「賊子哪裡走!」
一聽這個聲音,袁小貫暗暗吃驚:「不好!是慕容復!」扭頭一看,只見一群黑盔黑甲的侍衛出現在審訊堂里——黑甲侍衛,吐蕃王室最精銳的衛隊。
這群侍衛默默舉起手,手臂上的短弩直指血刀老祖,下一秒「嗖嗖」一陣亂響,漫天弩箭電射而至,覆蓋了整個空間。
血刀老祖大喊一聲,奮起餘力,手中血刀舞成一團紅光,一剎間只聞刀鋒破空之聲,不見刀影——「無影神刀!」
唰唰聲響中,無數弩箭被攪成碎末。血刀老祖收刀而立,身上煞氣盈然,只是喘息聲更重了。
突然一個黑甲侍衛猛撲過來,血刀老祖出刀就砍。袁小貫在一旁看得真切,只見一道有如實質的指風透過那名侍衛的身體,十分隱蔽的襲向血刀老祖。
參合指!
袁小貫渾身一個激靈,大喊道:「師傅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