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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狹小的病房內靜的只能聽見似有若無的呼吸聲,許久,張克開口問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石中果斷搖了搖頭「原因,她沒有說。但她確實很肯定的提出了一個問題:周武絕對不會報警或者起訴她,這也是為什麼我沒有將她逮捕的主要原因。」


  「這麼說,她知道了些什麼。」


  「應該是這樣沒錯。」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平靜,但此刻內心已然波濤洶湧的張克,有些難以理解為什麼這樁案件竟然會牽涉的如此之廣:吳天河以及他背後的政要,趙靜,甚至於自己和石中都已經無法自拔。


  沉默的思考著這些問題的張克,本來還有些隱隱作痛的腦袋瞬間恢復過來,半晌后,只見他站起了身,嘆了口氣道「石中,既然如此,事不宜遲,立刻回警局按照你的設想開始調查。」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那名受害人的身份恐怕會是個難題,不如先從整合周邊城市類似的案件著手。」


  石中站了起來,何青瞧見,趕忙起身,只聽石中如是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事實上,王偉這個人,或許會是一個非常有利用價值的入手點。」


  「好!」張克說著走向了房門口,石中二人立即跟上。


  房門開啟,石中剛想說聲『保重身體』,卻被張克搶先了一句道「小何啊,你立刻去幫我辦下出院手續。」


  「啊!」何青有些驚訝,「您要出院?」


  張克苦惱一笑「呆在這裡看著你們忙,總不是個事。快點去辦吧。」


  石中表情複雜的看了看張克,想要出口的話語反反覆復的,終歸還是被他咽了下去。何青聽言,習慣性的看向石中,試圖得到答案。石中見狀,微微點了點頭。何青這才快步跑了出去。


  見到何青離開,張克感慨了一句「如果你的猜測正確,對周武做出那樣事情的趙靜,恐怕將會有很大的麻煩。」


  「我知道。」石中無奈的應了一句。


  「或許有生命危險。」


  「或許。」


  回到警局,三人再次分開,兵分三路。何青負責帶上一隊警員針對王偉的身份做儘可能詳細的調查,所有與王偉有關的人,家屬,朋友,工友,甚至於酒友,飯友,盡數都要進行細緻入微的詢問工作,並且所有記錄必須一字一句記入檔案,不可有半點疏忽。


  當然,在醫院聽完那番分析的何青,基於對石中絕對的信賴,心裡早就已提起了萬分的警覺,更何況,每當想起前面幾次讓重要的有關人員從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事情,他都不免覺得無比羞愧。於是在他而言,這一次如此大規模的調查工作,則是他證明自己能力的最佳機會,這一次,不僅僅是要證明給石中他們看,更是證明給他自己,讓『我是一名好警員』的想法根深蒂固起來。


  另外一邊,因為想要調動周邊各座城市的案件資料,這樣的能力,整個警局也就只有張克一人擁有。但即便身為警局局長,他在這個事情上還是遇到了一些困難,以致偶爾路過他辦公室前的警員都可以清晰的聽見張克對著電話怒吼的聲音。


  畢竟因為只是石中的一個猜想,並沒有任何可謂實質性的證據,所以電話那邊偶有別的警局傳來的質疑聲,不過饒是如此,張克都沒有半點鬆懈或者說放棄的想法,這也是因為一方面他心裡知道石中的猜想應當是正確的,另一方,他也有種預感,如果不儘快結束這件事,恐怕接下來的日子,會迎來一場大多數人難以承受的血雨腥風。


  進入警局后,還未能在椅子上坐穩的石中,稍事停頓后,便立即直奔警局檔案室而去,不過這一次前去與上一次有所不同,這一次,他是帶著針對性的猜測而去,更為重要的是,他想要知道之前他在那家破旅館房間內木床下所發現的那些紙張上記載的內容,究竟代表著什麼。


  遠遠聽見急匆匆腳步聲的管理員,斜靠在已有多年歷史的皮椅上,臉上不禁露出了些許笑容,他小聲嘀咕道「今天還真是稀客,連著有兩撥人來到這裡。」


  話音落下,石中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管理員的視線之中,他用那雙看似始終無力的雙眼注視著一點點靠近的石中,待得靠近之時,他微微點了點頭。


  石中淡笑一聲「孫叔,又來打擾您了。」


  「哪裡的話。」被稱為孫叔的管理員,真名孫軍,因為管理這間規模可謂龐大的檔案室已經有幾十年的時間,如今幾乎警局裡的所有人都要客氣的稱呼他一句『孫叔。』此刻,只聽他爽朗的笑了起來「怎麼了,今天來是要找什麼資料?」


  「八年前到十三年前所有發生的大小案件都要仔細看看。」石中如是回答著。


  不曾想,孫軍聽到這句話,卻莫名其妙的挑了挑眉頭,像是有些驚訝。


  石中見狀,疑惑道「孫叔,怎麼了?」


  「哦,哦。」被聲音打斷了思緒的孫軍,僵硬的笑了笑「只是覺得有些碰巧,今天早些時間,趙驗屍官也來看了那些資料,同樣是八年前到三十年前。」


  「什麼?」石中大驚。「她是什麼時候來的,那些資料她帶走了嗎?」


  孫軍見狀,像是完全不理解為什麼面前的石中聽到趙靜也來了這裡的消息竟然會表現的如此震驚,只見他頗感意外的望了石中好一會兒后,才回答道「那是當然不會拿走的,畢竟她只是一名驗屍官,而不是真正的警探。」他說著頓了頓,「不過,你這是……」


  此時石中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過這樣的事情與剛剛得到的消息相比就實在微不足道,而且聽見資料仍然在這裡,他的心情更是急切。「沒什麼沒什麼,趙驗屍官在這裡呆了多長時間?」


  「嗯。」孫軍回憶了一下「差不多兩個小時吧。」


  石中聽到回答,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兩個小時,這麼說的話,我從她家出來后沒多久,她就直接到了這裡來。看來她從周武身上果然得到不少消息。』


  想著,石中知道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孫叔,事情有些緊急,還麻煩您指示一下我要的資料都在哪裡。」


  孫軍聞言,麻利的點了點頭,隨即乾淨利落的轉身說了句「好,你跟我來。」


  半個小時后,石中的辦公桌以及腳邊,堆得滿滿當當的都是從檔案室里取出來的老資料,靜悄悄的辦公室內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響,石中雙眼緊睜,目光一點一點仔細但卻不緩慢的從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滑過,接著,確定沒有幫助的文件便會被擺放到左手邊,或許有用的資料放到了右手邊,有很大可能的資料擺放到了面前。


  整個過程一直延續到了夕陽的紅光撒滿天際之時,石中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舒展了一下已顯僵硬的腰桿,心裡雖有些驚訝於時間竟會過得如此迅速,但更多的還是凝重。


  他看著面前那兩摞各有好幾份文件組成的檔案,眉頭緊緊皺起,無法放鬆。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敲門聲響起,惹得石中沒來由的一陣激靈,同時,全身冷意竄流。半晌,待得他稍稍壓住住了這種已有很多年不曾出現過的恐慌感后,石中才恢復到了平常的語氣,平靜的說道「請進。」


  厚實的房門應聲開啟,張克走了進來,目光先是落在了那些已經顯出凌亂的檔案上,隨即才落在了石中身上,片刻后,他開口道「已經聯繫好了,臨近幾座城市的兇殺案,甚至是失蹤人口的案件,明天下午之前都會送來。」


  石中沉默的點了點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張克見狀,「你發現了什麼?」


  石中聽言,無奈的搖了搖頭,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發問道「張局長,你說當年,我們會不會辦錯了案子?」


  「嗯?」張克疑惑了一聲,大抵意識到這個話題恐怕不是短短几句話能夠結束,於是他挪動了何青位置上的椅子,坐了下去「你指的是林磊的案子?」


  石中聞言,先是看了一眼張克,隨即視線快速的移到了面前的那兩摞檔案上,只見他先是點頭,后又搖頭道「是,倒也不是。」


  「什麼意思?」


  「我看完了這些檔案,有可能與現在的案件有所聯繫的或許只有兩樁大案而已。」石中說著「一樁便是那起連環九人兇殺案。另一樁則是在那之前的那起跨市強姦案。」


  「嗯?」聽到這裡,張克的眉頭本能的挑了挑,石中所點出來的這兩樁案子當年都是他親自負責的,試想,他如何能夠不有所反應。「如果說連環殺人案的話,我或許還能夠理解,但是,那樁強姦案,又是怎麼與現在的案子有所聯繫?」


  石中聽完,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這裡也就你我兩人,不知道有些話我能不能夠直說?」


  張克肯定的點了點頭「你說。」


  「你說,有沒有可能,當年那起跨市強姦案的真兇一直逍遙法外,至今都未被逮捕?」石中突然拋出了這樣的想法。


  果不其然,張克聽見,面色陡然一冷。「你的意思是我當年抓錯人了?」


  預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的石中,不由苦笑了一下。「張克,當年的情況,你,我,林磊都清楚的很,畢竟當時,主要就是我們三人負責,所有的審訊工作也基本只有我們三人參與。」


  石中說著,像是有些為難於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接下來的話。「平心而論,當年那一個個被我們逮捕的嫌疑犯,他們受到了什麼樣的待遇,你我算是知道的最詳細。」


  張克無言,那個年代,警局的一切都與現在有太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不過他倒是從來沒有懷疑過當年做法的正確與否,這也直接導致了現在聽到石中這番言論,他的心裡著實不太快活。


  「所以呢?」張克問道。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石中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你有沒有想過,在當年那樣的環境下,那些嫌疑犯在審訊室內遭受過那些折磨之後,被冠上強姦案嫌疑犯的他們再次進入社會後,會落得個怎麼樣的局面?我們給他們自己,給他們的家人,又帶去了怎樣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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