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曲兩相隔
順著血刀老祖氣機所指引的方向，葉天的視線便落到在領頭十人之中，唯一一個沒被人認出身份的一名棕發青年。
青年生長得虎背熊腰，但面容卻又眉清目秀，倒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再加上也許是修鍊功法而導致的棕色短髮，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若是推測沒錯，這青年本正是裴縱無誤。
不過這裴縱倒也不是孤身一人，在其身旁則還跟著一名面容老實巴交，皮膚黝黑，鼻孔略微外翻的粗壯男子，雖然有著氣海境的修為氣機，不過比起武者，更像是一個莊稼漢子。
從粗壯男子畢恭畢敬落在裴縱身後來看，應該是他的一個侍從手下。
將腦海中血刀老祖不間斷的大呼小叫無視，葉天卻是饒有興緻地打量著裴縱。
萬獸魔門與許多邪道宗派一般，宗門大都設立在大周國的西邊，全都是人際罕見難以找尋的地方，妥妥的三不管地帶，即使是以天守閣的情報能力，到現在也是知之甚少。
在西方，一個邪道宗派長老的話語權，也許比大周天子的號令還要來得靠譜。
也正因為如此，大周國將西面的邪道宗派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儘早連根拔起。
「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怎樣才能讓霍昌跟你套上關係……」葉天目光閃爍，喃喃自語道。
在看門侍女的引導下，站在桂琴兒門口的十人一一向前宣揚自身，要麼是以萬貫家財誘惑，要麼便是想用才高八斗的學問來打動佳人。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土豪想要以金錢打動綠茶婊倒是沒問題，對於桂琴兒這般擁有才情的女子，只能是讓她更加厭惡銅臭味。
而那幾個所謂學問高超的才子，連兩個回合都不用，立馬就在桂琴兒親手題寫的上聯前黯然失色，灰溜溜地離開了。
這一情形著實是讓人稱奇不已，那幾人無論是要進入哪艘花船的房間都是綽綽有餘，可全都在桂琴兒這裡吃了癟。
一來二去之下，有人面露不甘，礙於書香雅苑的名號無法發作，只得揮袖退離，但也是有人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想要見證今晚到底是否會有人能夠有幸一見桂琴兒的真容美貌。
「這位兄台，在下韓東只是一介武夫，不懂詩琴書畫，也沒有家財萬貫，我看兄台同樣也是身手高強，眼下只剩你我二人還未對琴兒姑娘舉薦自身，不如先行搭個手，讓琴兒姑娘親眼見識一下你我二人之能，也好有個比對。」
手持百紋鞭劍的韓東微微一笑，言語上似乎只是謙虛建議，但實際上他的雙眼中充滿的自信傲然。
他相信自己的身手，也知道自己的鞭劍武技是如何變幻莫測，難以琢磨，驟一動手，所有對手都會被打得措手不及。
到時候自己以絕對優勢謙讓對手，點到為止，不只能夠顯示出自己的胸襟，更還能眾人對自己的修為有更加直觀判斷。
而最重要的是，這肯定能讓桂琴兒心生好感。
若是葉天此刻能夠知道他心裡在盤算著什麼，肯定會情不自禁的說上一句……
「這年頭泡個妞也是不容易啊。」
但是計劃是理想的，現實卻是骨感的，似乎是裴縱的男子只是淡然掃視他一眼，便徑然走近房門，大聲說道。
「在下裴縱，不才初來寧江寶地尚不懂規矩，直至剛剛才了解到花船遊行一事，本不想拋頭露面在眾人眼前獻醜，但怎奈卻被琴聲吸引，深感大家風範，故此沒有多餘請求，還希望能夠再聽一次那曲「兩相隔」。」
間隔片刻，屋內沒有絲毫回應，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裴縱做了無用功，充裝無辜、側面恭維的手法打水漂的時候，桂琴兒居然發言了。
要知道即使是之前幾個才子，想要與桂琴兒對詩，也充其量只是得到佳人提筆。
「兩相隔岸守，何時能相逢……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夠認識這首曲子。」桂琴兒輕微嘆息道。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惆悵悲傷，似乎是想起了久遠前的傷心事，內心起伏不停。
但就是這麼一句話，立馬就吊起了無數人的幻想，似乎真有一個面色蒼白嬌弱，嬌滴滴的「病美人」在自己面前，一展柔弱無力，急需自身臂彎的扶持。
「在下的爺爺對音律卻是有兩分涉及，我耳熟目染下便也略知一二。」裴縱不驕不躁地說道，「這首「兩相隔」，應當是雁北城的琴道大師納蘭元的遺作。」
「這琴曲尚未全部完成，但只是那麼一小段就已經使得喜愛音律之人為之驚嘆，只可惜十五年前的大年夜，納蘭家遭遇飛來橫禍，不只是宗家家主「百曉書生」納蘭穆滿門被殺，就連分家的納蘭元大師也是難逃劫難，整個納蘭家無一活口，故此「兩相隔」也是沒有廣為流傳，只有極個別人才曉得彈奏。」
裴縱一番侃侃而談，竟是扯出了一段十五年前的往事。
但不得不說，他的這番話似乎的確打動了桂琴兒，雖然沒有再開金口回應，可卻也應了他的要求，再次彈奏起了「兩相隔」。
琴聲醉人，在彈奏者的心情熏染下，更是添增了悲切、凄涼之意。
「媽蛋，要不要這麼煽情，不知道我是一個重感情的男人嘛。」葉天一抹眼角，居然泛起了淚花。
桂琴兒的琴藝，就此可見一斑。
眼見情勢如此，韓東的臉色卻是愈發地難看，先是被裴縱無視不說，緊接著裴縱一開口就輕易打開了桂琴兒的心房，讓其剛才邀戰得行為就好像是個跳樑小丑。
不，或許連跳樑小丑都不算，因為已經沒人再關注他了。
韓東心有不甘，只可惜事已至此，任誰都看得出來裴縱將會是今晚有幸進入桂琴兒閨房之人，他要是再多說兩句，恐怕就會成為江湖上的笑柄。
就在韓東準備趁著眾人沉醉琴聲時悄悄離去，「嘣」的一聲雜音響起，優美凄切的曲子就這麼停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五音不全，意境不符的哼唱聲。
「兩相隔岸守，何時能相逢？一塊桂花糕，對半兩人分。若是想見面，饞蟲帶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