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濟人不如濟心
就在這緊急之際，一道清脆響亮的木魚聲音忽然傳來，伴隨著安靜凝神的佛音梵唱，繞樑三日，不絕於耳。
「阿彌陀佛……」蒼老衰弱的佛號徐徐回蕩，白金琉璃佛光憑空升起，猶如一雙結實有力，但卻又蘊含大德慈悲的手臂將孩童領頭摟入懷中。
就在這剎那一瞬，葉天終於及時趕到，右手重拳不再收斂，無雙唯我的拳意攜帶山崩之勢壓倒而下，將血鱷怪物打成碎末，血肉殘塊濺落一地。
似乎是對這血腥猙獰的一幕感到不忍，蒼老的佛號再一次回蕩而起，白金佛光嘀溜一轉，化為八定殊勝水池，具有八種大行功德之力，池水微微流淌之下，立時便將滿地血腥消去，就連剛才大戰後留下的地裂瘡痍都是因此復原，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琉璃色池水輕撫之下，幾個受到驚嚇的孩童竟是立刻回復平靜，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擺，陷入安詳睡眠之中。
「人生還真是處處都是機緣啊。」看著眼前一幕，葉天不禁感嘆一聲。
他雖然不清楚這琉璃水池到底有何來頭，但這種能夠平定心生，復原萬物的奇妙效用很明顯是他的金手指技能的菜。
葉天現在恨不得立馬就撲上去把琉璃水池搶到手，給自己的保命技能來一個大升級。
不過基於理智考慮，在沒有絲毫依靠的情況下觸動一名實力莫測的武修，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清凈凝神的木魚聲依舊沒有停止，似乎是在為剛剛死去的血鱷怪物誦經祈禱。
綜合一切所述，這名忽然插手的神秘高人似乎還是心念禪院的一名禪師。
就他出手的形式來看，並不是剛才在玲瓏寶閣的覺明禪師，而是另有其人。
將幾名睡去的孩童安置在一間房屋之中，葉天跟隨著木魚敲奏繼續在貧民街行走著，打算尋跡找到那名禪師表示感謝。
若是沒有他出手相助，恐怕就會有一名孩童因為葉天的緣故無辜死去。
木魚聲響愈發響亮，葉天嗅到可一絲沁人肺腑的草藥香氣。
在這漆黑的街道之中，葉天居然發現了一處明亮場所，一間掛有「大德大行」牌匾的小寺廟，門口的竹筐子里放置著許多等待風乾的藥材。
說是小寺廟，要是除開那面牌匾以及聲聲入耳的木魚奏響，其實就是一間黃泥糊成的小屋子。
但就是這麼一間屋子，葉天一時之間居然覺得如同大雄寶殿般莊嚴雄偉，琉璃佛光高照於天。
「卧槽！絕對是高人。」葉天暗贊一聲，無論怎麼看，這就是一間普通屋子而已。
走向前去，葉天輕叩木門，還不等他開口問好，木門便被某人從裡面打開。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如此深夜，不知有何貴幹。」一名不過十歲年紀，穿著青灰色僧袍的小和尚雙手合十說道。
小和尚看著小，但一對眼睛卻是分為明亮，似乎從未沾染絲毫塵埃，靈台清明無比。
更令人感到吃驚的是，這名小和尚一身氣機凜然，厚實堪比鋼鐵礦石，居然是一名真意境的武修。
而且不只如此，小和尚的氣血神機也是分外旺盛，真意境中無人能比。
「還請小師傅向廟內的住持通傳一聲，晚輩葉天前來道謝。」葉天輕笑說道。
「阿彌陀佛，」一聲意境深遠悠然的佛號聲忽然響起，「施主能夠被木魚聲吸引，想來是與我有緣，慧悟，便將這位施主引進來吧。」
小和尚畢恭畢敬地向屋後行禮：「謹遵覺悟師叔吩咐。」
聽到這裡，葉天眉頭一挑，慧悟不就是這次心念禪院進入鳳凰秘境的年輕後輩嘛。
而且覺字輩的禪師，如同剛才在玲瓏寶閣的覺明禪師一般，大部分都已經是天元境的武修大能。
說起心念禪院，其院主了空禪師雖然同是武道大宗師之一，但卻是極少數被李仁另眼相看的門派。
這群正宗的光頭和尚日夜鑽研佛法，在思想覺悟倒的確是高於世人，行善積德，普世濟人，天守閣對其的戒備也是最低的。
照現在的情形來看，這一整條街的人之所以能夠無病無痛，沒有感染瘟疫，應該便是這覺悟禪師所為。
葉天抱拳行禮：「那我這便打擾了。」
走入小寺廟之中，內中擺設如同其之外表一般，平平無奇，中間是粗糙木材製造的一張小桌子和兩張椅子，左邊有擺放著佛經的書架，牆上掛著佛祖畫像，右邊則是黃泥堆成的炕頭。
而就在炕頭之上，一個頭頂光禿，面部無毛，滿臉皺紋的老和尚正在敲著木魚，念佛誦經，慧悟小和尚則站在一旁，侍奉其左右。
老和尚身軀岣嶁，擋不住的遲暮死寂之意散發，沒有半點傲視天下，動念間決定萬人生死，足以引動天地變色的天元境武修的威勢。
「晚輩葉天，向大師您問好，感謝您在緊急之際出手相助。」
「葉施主不必多禮，老衲只是順勢而為罷了。」覺悟禪師敲打木魚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念佛之聲也是沒有停止，即使如此，他的話語還是在葉天耳邊響起。
「倒是葉施主年紀輕輕，武道修為驚人，背後恐怕還有法體境大能關照，為何會想到來這貧民街？」
「先前有一名心懷天下的友人說了些事情，所以便來到這裡。」葉天想了想，如實說道。
覺悟禪師沉聲感嘆：「歲月更替，後生晚輩中能有懂得世間憂患疾苦之人，實在是難能可貴。」
「恕晚輩冒昧，大師您又是為何居住在貧民街之中？」葉天好奇問道，「看樣子，似乎是大師您在這裡醫治這裡的居民吧。」
剛才與幾個孩童的近距離接觸下，發現他們雖然有些營養不足，但渾身無病無痛，沒有半天受到死屍所滋生的病菌侵害。
寺廟這裡到處都是藥材，行醫者自然是顯而易見。
「老衲當年遊歷經過此地，眼見此地民眾疾苦，於心不忍，這便居住在了這裡，以盡微薄之力。」覺悟禪師渾濁的瞳孔中眼波流轉，似乎是回想起當初所見所聞。
雖然貧民街此刻還是無法完全脫離疾苦，但在他的相助下，比起當初卻也是好上了不少。
「既然大師您都出手了，這裡又怎麼還會是這樣？」葉天滿心疑惑，天守閣無法公然出面，這才讓貧民街始終存在，但覺悟禪師不同，他作為天元境武修，又是心念禪宗之人，既有實力，又有依靠，救助一條貧民街應當是手到擒來。
覺悟禪師歷經紅塵，怎麼看不出葉天心中所思，暫且停下敲擊木魚，雙手合十念誦佛號。
一聲「阿彌陀佛」之後，葉天只覺得眼前忽然一花，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炕頭之上，與覺悟禪師正對而坐。
覺悟禪師顫顫巍巍地提起右手，老邁衰弱的手指點在了葉天的左胸之上。
「即使是老衲出手又能如何？只不過是以勢壓人，與造就貧民街情形之人又有何分別？」覺悟禪師緩緩搖頭，「世間萬象，已成定物，今天老衲能夠護佑這裡，卻無法阻止另一條貧民街的出現。」
「紅塵俗物，過眼煙雲，肉身只是一副臭皮囊，唯有修心正己才能超脫苦難，榮登極樂。老衲能夠做的只是為苦海眾生消減些許外障，傳授佛法道理，只求他們能夠明悟己身，方能自強不息。」
「更何況……」說到這裡，即使是覺悟禪師也是不由微微嘆息，「老衲如今已有四百九十九歲，尚無法救己，何來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