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次奇特的交易(上)
梅林?艾弗里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全都說出來之後,庭院裡面一片寂靜,耳畔只能聽到流水潺潺的聲音。
身為考文垂城邦執政官、帝國西境軍事長官和荊棘花家族的掌控者,愛德曼?布里佩斯男爵毫無疑問是位大人物,而且他也有一位大人物所應擁有的冷靜風範,以及可以從銳利到溫和轉換自如的表情。
然而此時此刻,一切冷靜的面具全都崩潰了,愛德曼?布里佩斯男爵抱著懷中的妻子,淚水漣漣,拚命壓抑著自己不要發出哽咽的聲音。
「煉金之殤」,或者「死神的公正」,這就是正在他的妻子——波士頓家族次女維羅妮卡?波士頓體內肆虐的可怕毒素,由於這種毒素是由一連串巧合產生,治療起來不但難度非常大,而且成功率也非常低。
更重要的是,如果沒有宗師級的鍊金術師親自主持治療,或者得到宗師級的針對性解毒藥劑,維羅妮卡甚至連被救治的可能都沒有。
巴斯滕首席導師和黑爾德蘭會長先後查看了從維羅妮卡傷口提取到的毒素,隨後提出舉行會診的要求。考文垂城邦的六位融金術導師全部應邀列席,差點被趕出城主府的辛哈里導師也參與了會診。
兩個小時的爭論、說服、演講和診查之後,他們得到了一個令人絕望和沮喪的結論,就連最尖酸刻薄、而且心懷不滿的辛哈里導師也不得不承認,鐵大師的判斷完全正確,維羅妮卡夫人剩下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
煉金之殤是一種具有類似智慧和生命的特殊毒素,對中毒者的身體破壞不算特別迅速,但是任何解毒手段都會導致這種毒素進一步變異。而每一次變異,都讓煉金之殤變得更加棘手。
一位參加會診的導師最後不無遺憾的表示,如果說最初發現的時候就由鐵大師進行對症處理的話,說不定還有挽回的機會,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太陽升起到天空最高處的時候,愛德曼男爵終於接受了命運的惡意,他向諸位參加會診的導師們致謝,拿出豐厚的報酬,派遣城衛軍士兵護送他們離開。德本?巴斯滕首席導師因為年紀大了,又受到了不小的精神衝擊,第一個告辭離去;城主府的私人藥劑師辛哈里導師也因為做出錯誤處置的決定,不得不主動請辭,跟著其餘幾位導師,一臉沮喪的離開了。
只有梅林?艾弗里不肯認輸,不肯讓命運扼住喉嚨。就在那些融金術導師們為維羅妮卡夫人的傷情爭論不休的時候,他始終默默坐在庭院的一隅,面前擺著厚厚一迭空白羊皮紙,推演治療方案的廢棄紙張更是撒得滿地都是。
黑爾德蘭會長沒有離開,目送著德本?巴斯滕首席導師的身影消失在城主府門口之後,他回到了被寂靜籠罩的流水庭院,從桌邊撿起了幾張寫滿字跡的廢紙,一言不發的翻看起來。
艾弗里的文化基礎打得很牢,通用語和煉金密文拼寫都沒有什麼錯誤,只不過缺少貴族花體字的華麗流暢,而是帶有簡潔刻板的感覺。這是學院派鍊金術師身上的一個特點,很少在師徒之間秘密傳承的鍊金術師身上見到。
鐵大師不像是學院派鍊金術師。正如德本?巴斯滕首席導師的評價,如果他來自帝國各城邦的鍊金術學院,那麼即使是考文垂僻處西境,也一定早就聽到過這位天才年輕人的名字了。
更何況他的身後,還站著一位準宗師……或者真正的宗師?
黑爾德蘭會長發現自己已經不敢下斷言。
或者礙於經驗和知識積累方面有所欠缺,鐵大師現在還無法通過導師資格的認定,但是黑爾德蘭會長堅信,只要給這個年輕人五年……甚至兩三年的時間,他一定會站在那個絕大多數鍊金術師都要仰望的位置上。
不到三十歲的融金術導師,這是個足以震驚帝國的天才!
艾弗里突然把手裡的羽毛筆一摔,「就是這個!」他的聲音打破了籠罩在庭院里的靜謐,「維羅妮卡夫人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力量,我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力量,但是絕對屬於熔金術!有人嗎?過來一位!」
一名侍女匆忙的跑了過來。這處庭院裡面的僕役全都得到了吩咐,竭盡所能滿足鐵大師的一切需求,如果鐵大師提出了他們無法滿足的條件,就去找達拉斯管家,甚至愛德曼男爵本人,不得有任何延誤。
「鐵大師,請您吩咐。」
「我要為維羅妮卡夫人進行再次診斷,而且希望只有男爵閣下陪同。」艾弗里的臉上帶著一層激動的紅暈,在原地不停的踱步,彈動手指,「有一個可能,非常大的可能……說不定煉金之殤還沒有徹底形成,只是有種性質類似的力量存在,導致我們的判斷出現了偏差。」
侍女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這……請您原諒,鐵大師,我馬上去找達拉斯管家,把您的要求轉述給他,這件事只有男爵閣下本人能夠決定。」
看到侍女迅速跑出庭院,黑爾德蘭會長快步走上前去,「鐵大師,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希望能夠旁聽您的診斷。」
艾弗里有些驚訝的回過頭來,「煉金之神在上,我……唉,會長大人,真是失禮,我居然沒有看到您剛才就在身邊。」
「作為痴迷融金術的同路人,我完全能夠理解您,當然,也希望您能夠理解我。」黑爾德蘭會長木著臉回答說,他的語氣已經算是溫和,可惜嚴肅的表情卻讓這番話有點脅迫的意味。「鐵大師,我發誓不會透露您的任何秘密,在診斷的過程中,我保證絕對安靜。」
艾弗里猶豫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這是個表演,他原本就希望有位藥劑師公會的重要人物能夠陪在身邊。看到黑爾德蘭會長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年輕的藥劑師不禁有些窘困,於是信手從桌邊拿起一瓶藥劑,以請教的名義,和黑爾德蘭會長交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