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五章 誰家玉笛暗飛聲
等糜紅塵用過飯食,靜靜沉思良久的詩詩,對著他展顏一笑,「外頭多風雨,糜大哥還請珍重!」
糜紅塵拱手回禮,「程姑娘也請多保重,我這便啟程了,往後有緣再見!」
收拾了食盒子,詩詩忍著心中的不舍,低著頭告退了。
衛小歌笑著對糜紅塵道:「不必趕得那般急,這些日子勞累你了。說起來,我來時見到左近花果繁茂,不如改天大家一起在百花州附近走走。」
糜紅塵微怔,這是客氣的話吧,本想一口回絕,卻覺得自己肯定又想多了。
沉吟了片刻,他便說道:「也好,我若走了,你恐怕也不得閑。不若趁著我還在此地,帶著唐姑娘與程姑娘一道出外轉轉。」
這些日子,程姑娘擔心與寶梁王在外「偶遇」,大門都沒出一步,想來也悶壞了吧!
這樣的糜紅塵可喜多了啊,衛小歌愉快地說道:「好,就這麼辦,我去問問薛紹奚哪裡有好出去,當是為你踐行!」
不用太費力打聽,出門購置衣食,她已從眾多的人口中聽到,三天後有一場勝事,叫做斗菊會。
百花州以種植各種花卉出名,此刻正是菊花綻放的時節。
城外十幾里路外,有一座東籬菊園,乃是當地出名大花商的私產。每年秋季會舉辦斗菊會,籍此提高其名氣,同時博得美名。
唐有心與詩詩聽聞都十分高興,恨不得馬上就能去看熱鬧,可是平日里最愛湊熱鬧的豆蔻,卻一口回絕。
「姐姐,我傷了血氣,身體不適,不想出門游耍。」
「那好,你留下看家吧!」衛小歌不置可否,淡淡說道。
傷了血氣,又泡了許久的葯澡,即使修鍊上有所妨礙,卻比毫無修為的詩詩與心兒健壯不少。
這般鬥氣毫無意義,難道指望自己會說——那好,我逼著長貴娶你,然後掃清一切阻礙你的女人?
見姐姐甚至沒有問自己的傷勢,竟毫不在意地離去,豆蔻鼻頭髮酸,取出帕子抹了抹眼淚。
既然她不當自己是妹妹,自己為何要當她是姐姐?……
去斗菊會的人潮洶湧,馬車竟堵在路上,一條長龍望不到邊。
「姐姐,不如我們走過去,不過幾里路,哪裡走不動呢!」詩詩撩開馬車帷幕道。
「嗯,走不動了記得告訴姐姐,我背你去。」衛小歌笑道。
民風開放的寶梁國,除了大家閨秀大門不邁,二門不出,一般的女子都不甚忌諱。儘管多數姑娘家坐著馬車前往,但是沿途也有許多少女與家眷結伴行走。
將車夫打發了,四人慢慢走著。
糜紅塵習慣性地落在眾人後方,警戒壓陣。
感覺過意不去,詩詩稍稍落後兩步,對身邊的這名穿著半舊箭袖長衫,與眾人格格不入的男子輕聲道:「既是遊玩,糜大哥不妨輕鬆些。」
「嗯……」糜紅塵也覺得自己小題大做,微笑道:「自當如此,難得有如此心境與閑暇,自當享受這初秋涼風。」
詩詩抿嘴一笑,心想他天天除了晚上守夜,白天睡上幾個時辰,便是打坐修鍊,好似苦心僧。自己這不懂得修鍊的人,卻能多出許多時間看書吹笛,擺弄機關圖譜。
「想來糜大哥定然什麼花都瞧過,我猜一貫向來視若無睹吧!」
糜紅塵微怔,隨口道:「往後或許會記得看看吧!」
百花不入眼,山川河流不過是腳下的路,不過人間風景與他又有何干?自己眼裡只有一條路,那便是走上武道巔峰。
而曾經希望相伴的女子,卻早另嫁他人。
他用眼尾偷瞧了下衛小歌,卻覺得她十分遙遠,其實自己從不曾明白過她,那時又為何對她傾心呢?
走了一陣,衛小歌見唐有心還罷了,詩詩卻有些不勝之態。
「詩詩,姐姐背你。」
「好的!」詩詩不好意思的答應,自己這點重量,姐姐估計一隻胳膊便能隨便提著了。
糜紅塵默默瞧著,心中微嘆,程姑娘十分體貼,又善解人意,只可惜卻無法修鍊。
進了東籬菊園,四處衣香鬢影,笑語嫣然。百花州的男女老少皆愛花,駐足在各處不同品種的菊花前品頭論足。除此之外,主家還遣人向不懂門道的外地人講解花卉的妙處。
每隔上百來尺,便搭了涼棚,有解乏的茶水奉上,十分周到。
幾人閑閑走了一陣,便聽到有人說要選侍花仙子與侍花郎。
衛小歌不禁莞爾。
寶梁國一向如此,但凡有什麼賞燈賞花的日子,定然要選美男美女。洛京每年登天閣的簪花宴,由國主本人主持,挑出男女各三名簪花男女。
扎著人堆里,四人遠遠站在邊角上的小土坡上,饒有興緻地瞧熱鬧。
決意參選的未婚男女,各自都準備了拿手的才藝。男子一般吟詩作對,女子獻上早就在家綉好的各式菊圖,也有不少人當場作畫或者彈奏樂曲。
詩詩挽著唐有心的胳膊,怕人聽見自己說三道四,壓低了嗓子道:「心姐姐你卻不曾帶自己的綉品,我瞧你繡得比她們都好呢!」
「嘻嘻,若是獎勵豐厚,來年我定要準備一幅,就怕人家嫌棄我生得不夠美,當不得侍花仙子。詩詩,你不是會吹奏笛子么,可帶了來?」
「啊,不曾呢,我不過平日里胡亂打發時間,哪裡敢在人前獻醜。」
正說著,忽然一聲清亮的笛音,不知從哪裡傳出,讓人不解的是,笛音傳到每個人的耳中,聲音卻是一般大小。
衛小歌驚奇不已,絕對是武修高手啊,為何摻和到這等普通民眾的娛樂中?雖不解曲中之意,但是她卻聽得出十分熱情洋溢,應該是男子追求女子的曲子。
凝神聽了一瞬,便知曉笛音從何處而來,側過臉往過去,見一株高大的槐樹上頂上輕飄飄地站著一人,一管柔潤的白玉笛橫在手中,姿態十分瀟洒。
顧少欽.……
陰魂不散,還沒回洛京?
顧少欽眼角含春,瞟了衛小歌與詩詩這一行人,隨即飛落到花台之上。
一時間滿堂皆靜,曲子固然好聽,可人卻更是不同凡響,透著一股華貴之極的氣勢,卻又不會讓人感覺壓迫,仿若春風拂面。
不要臉的老渣子,竟在此耍姿態,衛小歌腹誹不已。